李牧沒有惱火,反倒是覺得有趣。


    不知是不是因為一開始的起點太高了,李牧幾乎就沒遇到過這種跳出來叫囂的。


    似乎也有,林…林兆行?


    隻是沒說兩句就讓給收拾了。


    李牧突然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暴躁了,沒給別人留一點機會。


    思索間,腳下的步子加快了幾分,超過穆真三人去了觀看比鬥的台席。


    隻是李牧沒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剛與柳明嵐擦肩而過時,小姑娘的眼中卻是閃過了一抹狡黠,嘴角勾起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


    這一幕剛好被慕容錦繡看在了眼裏,先是愣了愣,隨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李牧。


    她這個弟子,比她當年時要強。


    比武場的搭建有些類似羅馬的鬥獸場。


    觀看的台席分三個區域,百家,皇室,還有就是比較有背景的百姓。


    會場的工作人員老遠便看到李牧是與穆真一同來的,雖然李牧的裝扮有些怪異,但工作人員都是專業的。


    李牧還未開口,便被引去了專屬儒家的席位。


    那裏已經坐著幾名儒家之人。


    三名看上去已經七八十歲的老者跪坐在前,身後站著四人,最小的不過二十出頭,年紀最大的應不超過四十歲。


    皆是一副儒生打扮,隻看站位,便知應是這三名老者的親侄或者弟子。


    這次峰會與李牧之前參加過的風雪雅集不同,能被長輩帶入會場的,無一不是各家的佼佼者。


    所以每家來的人其實並不多。


    也隻有儒墨道醫這些勝極一時的大學,才有相伴幾人前來的先例。


    更多的則是一名老師帶著那麽一兩個弟子,有的,甚至都沒有弟子,一派門主孤零零一個,若是再沒熟人,還真挺尷尬的。


    但這其中,卻有一個例外。


    縱橫家的席位。


    蘇雨薇、張寒蕊、李玲兒、春桃四女、蝶夢,還有被圍在最中間,昏昏欲睡的陸蒹葭。


    眾女的臉上皆圍著麵紗,但即使這樣,也成了這場中最靚麗的一道風景線。


    不知多少看客的魂,早就不在比鬥之上。


    更有一些自詡風流,想要上前搭訕的。


    不過還沒靠近,就被守在四周的冷麵女子給攔了下來。


    最前麵,還站著一尊雙手叉腰的大佛,虎視眈眈的盯著四周,一旦有可疑的男子想要靠近,就被她示意趕走。


    若非看那席位上的都是女子,光這做派,怕是就會招惹不少非議。


    但今日能來這裏的沒有傻子,當朝一品誥命陸夫人,還是沒誰不長眼去招惹的。


    這時,穆真三人也走了過來。


    三位大儒紛紛起身,互相問好後便再次落座。


    看樣子,並不怎麽熟絡。


    李牧正想著,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便聽到其中一位大儒說道,


    “竹庭很多年沒來過這峰會了吧,還記得當年你可是這比武場的常客。”


    “聽聞竹庭收了兩名弟子,不知可有到場,年輕人應當多交流交流才是。”


    他身旁的老者也跟著附和。


    李牧微微皺眉,目光看向那二人,這話乍一聽沒什麽,卻隱隱帶著火藥味。


    “木頭,你是穆伯伯的親戚?”


    這時,柳明嵐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了身旁,小聲問道,


    “穆伯伯自從收了弟子,身邊就再沒帶過書童仆從,你倒是有些本事。”


    李牧沒有說話,雖然他沒自戀到別人小姑娘會記得他的聲音,不過這高冷人設已經裝了,就準備一直裝下去。


    沒有聽到李牧的答複,柳明嵐似乎並不意外,身子又往李牧身旁貼了貼,雖算不上親密,但已經有些不合禮數了。


    剛才還一副瞧不上的傲慢嬌憨姿態,轉眼卻又變成了這自來熟的模樣。


    李牧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剛想稍稍避開,免得引起旁人注意。


    便聽柳明嵐壓低了聲音又道,


    “別這樣嘛,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你既然是穆伯伯的親戚,我們就要統一陣線,不能內訌。”


    聽到這話,李牧原本要移開的腳步一頓,猶豫片刻,用腹語問道,


    “什麽意思?”


    這腹語當然是和應雨學的,隻是應雨能發出那讓人聽了身子發酥的禦姐音。


    李牧這腹語就沒有那麽精致了。


    渾厚低沉,雖然帶有那麽一丟丟的氣泡音,但更像是喉嚨受過傷,乍一聽有些怪異。


    柳明嵐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臉色有些發白,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和李牧拉開了一大截的距離。


    表情驚愕的打量著李牧,良久,緊皺的眉頭才緩緩鬆開,雖然又站了迴來,卻不像方才貼的那麽近,兩人之間留出了約莫半個人的距離,這才開口道,


    “你可知道我們儒家,十二大儒其實有八派,這三個老……老先生所屬派係和穆伯伯不對付,你可要小心一點。”


    李牧感覺,這妮子剛才怕不是要說“老東西”,越發覺得她很有趣,便開口問道,


    “不知茹君先生屬於哪一派?”


    柳明嵐下意識仰頭看了眼李牧,她這個方向,剛好可以看到李牧的下顎,眼底微微亮了亮,不動聲色的轉迴腦袋,驕傲道,


    “穆伯伯是哪一派,老師自然便是哪一派,這你都不知道!”


    李牧偏頭,目光看向端莊跪坐在穆真身側的慕容錦繡。


    兩人雖然相隔至少兩米,但慕容錦繡那眼珠子都快貼到穆真身上了。


    這是一點都不帶演的?


    李牧重新品味柳明嵐的話,就像是在說,“全世界都知道我老師的心意,這你還用問?”


    轉而看向穆真,隻見他目不斜視,眼神堅定,像是真要從場中比鬥的年輕人中,學到點什麽東西。


    李牧挑了挑眉毛,突然感覺自家老師似乎也不那麽正經。


    慕容錦繡的心思可以說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穆真不拒絕,甚至隻要來都城,就會住在太尉府上,這已經很奇怪了。


    最離譜的是,孫太尉似乎也沒什麽意見,這裏麵怕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隨即,李牧忽然想到一件事,便下意識的用腹語問道,


    “我記得當初將老…先生逼走都城,茹君先生出的力是最大的。”


    柳明嵐的小腦袋正悄默默的往李牧身旁湊,本想再確認一下身份。


    誰知聽到這話,兩條小眉毛頓時蹙起,猛的轉過頭,卻剛好看清了李牧的麵容,小臉蛋刷的一下便紅了。


    趕忙背過身來,裝作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連帶著聲音都大了幾分,


    “那都是誤會!何況穆伯伯也有錯,還害的老師……”


    “明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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