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淵的眼中有期待,有不甘,有著問出這話時的心虛,也有著想要得心中答案的忐忑。


    他的眼角甚至適時的擠出了那麽兩滴眼淚。


    對於他這樣的鐵漢形象,有著別樣的柔性。


    李玲兒的身子微微顫了顫,螓首微蹙帶著絲絲怒意,眼底又有慌亂。


    眉眼掃過善淵的臉龐,隨即站起身,胸前起伏似是難以壓製,低聲質問道,


    “二哥這是什麽意思?”


    說著,李玲兒像是不願再在這房中停留片刻,抬腳便向門口走去。


    “玲兒!”


    善淵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她,眼底的情緒逐漸收斂,


    “我看的出你鍾意他。”


    李玲兒的腳步一頓,卻並沒有迴頭,深唿吸,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語氣有些不耐,


    “這與二哥無關!”


    善淵站起身,緩緩走到李玲兒身後,卻在相距一米時微微蹙了蹙眉,又向後退了半步。


    語氣柔和透著淡淡的悲涼,


    “我可保他安然無事,但玲兒要答應我一事。”


    聞言,李玲兒急切轉身,作勢便要去抓善淵的衣袖,


    “二哥當真有辦法,我聽小姨說,藏鋒訣是殘篇,我也看過那功法,的確如此,二哥可是有完整功法!”


    “你既有完整功法,為何當初又隻留下殘篇!”


    善淵不動聲色的躲過了李玲兒的手,隨後又向後退了兩步,似乎感覺突兀,便順勢坐迴了茶榻上,開口道,


    “那兩冊竹簡是師父下山前所贈,具體緣由我並不知曉。”


    善淵看了眼身旁的位置,示意李玲兒坐下說話。


    李玲兒沒有猶豫,重新坐了迴去,急切道,


    “二哥當真有辦法!”


    善淵看著李玲兒這著急忙慌的樣子,心中有些複雜,隨即點了點頭道,


    “此次來都城前,師父將完整的藏鋒訣交給了我……”


    “當真!”


    聽到這話,李玲兒的眼睛頓時一亮,伸手便要去抓善淵,聲音甜軟帶著撒嬌的意味,


    “二哥你真好,快,快拿來我看看。”


    李玲兒本想使出自己“嚶嚶嚶”的殺手鐧,李牧就最吃她這一套。


    卻不曾想,善淵端起桌上茶盞,微微側身又躲了過去。


    李玲兒的表情一怔,大眼睛眯了眯。


    善淵做出護住胸口秘籍的樣子,開口道,


    “你不必搶,這東西本就是師父讓我帶給他的。”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冊竹簡,放在了兩人中間。


    李玲兒伸手欲取,然而手伸到一半卻又頓住了。


    不管這東西是真是假,用搶肯定是拿不走。


    想起善淵之前說過的話,便開口問道,


    “二哥要我答應什麽?”


    “你不能嫁他!”善淵將竹簡推到了李玲兒的麵前,臉色有些複雜。


    李玲兒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竹簡,又看了看善淵,幾欲伸手去拿卻又止住了。


    見狀,善淵伸手欲將竹簡取迴。


    李玲兒心裏一急,趕忙奪過竹簡,抬眼怒道,


    “你究竟什麽意思,我何時說過要嫁他。”


    善淵歎了口氣,將之前良度對李牧的那套說辭,與李玲兒講了一遍。


    李玲兒眼眶通紅,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隨即一把將竹簡砸向善淵斥道,


    “這是你們的事,與他何幹,他為何要幫你們,當,當什麽狗屁‘鑰匙’!”


    善淵任由竹簡砸在臉上,抬頭看了眼窗外,語氣淡淡道,


    “這些並非我們能選,人族本就孱弱,眼下隻能破開結界一角,重興修煉之路,若是待到結界被異族所破,我人族便隻會淪為待宰的羔羊……”


    “你別給我說這些,我聽不懂!”


    李玲兒站起身,餘光掃了眼地上的竹簡,用力握了握拳頭,轉身便欲離開。


    “玲兒!”


    善淵再次叫住了她,伸手扯住交領向下一扯,如藤蔓般的黑色傷口布滿前胸。


    “玲兒,你相信二哥嗎?”


    善淵再次問出了這句話,隨即手指輕抬,將地上的竹簡拋向李玲兒。


    李玲兒轉身接住,目光剛好落在善淵胸口處那猙獰的傷口上,


    “二哥,你……”


    “二哥的時日無多。”善淵坦然一笑,鬆開拽著交領的手,有些自嘲的說道,


    “二哥知道你的答案了。”


    “你是除父王外,二哥在這世上的唯一親人,信二哥一次好不好。”


    善淵的嘴角掛著柔和的笑容,眼底都是對妹妹的寵愛。


    李玲兒知道,善淵所說的答案,是他問若是李牧與他隻能活一個,她會選誰的問題。


    “二哥向你保證,一定不會讓他有事。”


    說著,善淵袖袍一揮,將李玲兒放在門口的長槍,送入她的手中,笑著說道,


    “若是二哥沒有做到,你便用這長槍,結果了二哥的性命。”


    “但在此之前,你不能再與他有糾葛,二哥不能和你解釋,待此事過後,你二人事,二哥便不再過問,全由你們自己做主。”


    李玲兒沒有說話,用力握了握手中竹簡,轉身離開了屋子。


    善淵站在原地,窗外的夜風吹打在他的臉上,被竹簡砸破皮的紅痕在燭火的照耀下格外明顯。


    這時,善陽出現在屋中,看了眼被李玲兒拍碎的桌案,微微歎了口氣,


    “師弟當真想好了,若是重開修行路,也許你的問題……”


    “師兄不用再說了,我本就該死之人,能用我的命換他一命……玲兒開心,我已知足。”


    善淵笑了笑,語氣中滿是落寞。


    善陽沒有再勸,隻是有些好奇的看了善淵一眼,疑惑道,


    “為何要提及郡主嫁娶的問題?其中可是有別的玄機?”


    善淵搖頭,表情也有些古怪,


    “玲兒畢竟是我妹妹,而他…顯然不是良配。”


    聞言,善陽嘴角抽了抽,暗道就你知道心疼你妹妹,我閨女可還在那濫情的小子府上。


    善陽心中的疑惑少了幾分。


    畢竟善淵的解釋,簡直說到了他心坎裏。


    屋外,李玲兒出了屋子後卻並沒有直接離開。


    躲在廊道聽著屋中二人的對話。


    她有些迷茫。


    是許幼芷告訴她,善淵想見她一麵。


    她同意了,但許幼芷卻又盯住她,善淵說的一切都不要相信。


    然而不知為何,每當看到善淵那如同深淵的眸子時,李玲兒便忍不住的想要去相信。


    來之前她堅定不移,此時卻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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