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黑甲健翎


    興許是努桑哈在關內祭司祈福祭祀時最為虔誠,金鷹真神格外眷顧,所射響箭招來的援軍雖姍姍來遲,也算是在關鍵時刻出現,收攏屍體的時候發現奄奄一息瀕臨死亡的努桑哈,以最快速度送往中軍,讓他得到及時救治。


    莫日根麵對重傷瀕死的努桑哈,隻是略感意外,眼神中不見絲毫悲傷和關切之色,而他看到隼級勇士身上的傷口,卻是寒意徹骨,全身上下隻有一道劍傷,也是致命傷,關鍵是傷口方向、長短、寬窄,一般無二毫無出入。


    莫日根仔細查看後,確認他們並非死於同一人,因為傷口看似一致,細微處還是有些許差異,這才是令莫日根感到恐懼的真正原因。


    莫日根雖桀驁不馴,但絕非庸碌之輩,僅此一道傷口,便將他心中的雄心和狂傲擊個粉碎,南下前,那些警告言猶在耳,隨即下令探騎、遊騎、巡騎三騎,從騎長所領十騎變成百夫長所領百騎,且嚴令,每位百夫長身邊定要有鷺級或是隼級勇士相隨。


    不僅是三騎,莫日根還向大軍前鋒增派兩萬精騎,左、右兩翼五千,尤其是負責看守押送羊群牲畜的後軍,增派三萬,甚至還將他身邊為數不多的隼級大圓滿境勇士也派了過去,他自己身邊僅留下兩位。


    莫日根的謹慎源自他內心深處對夏族由衷的驚懼,正是因為他身份特殊,不僅是大祭司的同胞弟弟,還是謌克汗王的祭血阿哈,因此知曉太多他人所不知的隱秘。此番南下,無論是他的同胞大哥還是祭血阿哈,無不再三叮囑,小心提防謹慎行事。


    若非海日古在沒有金牙、白牙兩部鼎力支持,僅僅依靠幾個金氈部、神羽部便攻下五羊關,獲此破天大功,給予他太多刺激,他也不會急於率軍南下,他深知騎兵善於野戰,精於騎戰,寒冬臘月天寒地凍絕對沒有驕陽似火的五黃六月,更利於戰事。


    汗王骨彥多大肆封賞海日古,甚至允其組建屬於他海日古自己的神羽部“鷂鷹”,正是他莫日根的手筆,也唯有他能夠同時說服汗王和大祭司,也唯有如此,才能夠令海日古心甘情願毫無怨言返迴草原,也唯有將海日古支開五羊關,他莫日根才能夠順理成章接掌五羊,藉此建功立業。


    不知是巧合還是莫日根有意為之,大軍自出關一路南下,行軍路線始終是王郡幽穀州同荒郡五羊州兩州交界的官道,行軍路途那些夏人氏族莊、寨、堡被三騎,特別是遊騎劫掠屠殺,莫日根不是不清楚,也曾生過勸阻的念頭,擔心觸及那些不可言狀的存在,可一想到大軍不僅隻有白牙、金牙兩部,還有幾大金氈部和神羽部,最終隻能將這個心思壓在心底,在事態沒有真正惡化前,選擇聽之任之。


    莫日根率軍出關南下之際,王軍幽穀州、荒郡五羊州,兩州境內幾乎同時出現一支騎兵,王郡幽穀州境內的是隸屬於王郡都督府下的黑甲軍,而荒郡五羊州境內,自然是類似於黑甲軍的存在,健翎軍,隸屬荒郡都督府的健翎軍。


    二者戰力相當,兵力也相差無幾,皆是兩千騎左右。


    無論黑甲軍還是健翎軍,始終與韃子左、右翼大軍保持百裏左右的距離,兩軍斥候也開始同大軍兩翼探騎多次交鋒。


    盡管莫日根早已下令,探騎出陣必須是百夫長所領百騎,且有勇士相助,但大軍兩翼所派出的探騎,依舊不是黑甲軍和健翎軍斥候的對手,屢屢交鋒無一不是慘敗,損失慘重。


    王郡黑甲軍斥候,也就是甲斥所在甲曲十隊皆為斥候,而白典他們在百峰嶺所遇到的甲斥,便是甲曲甲隊乘長,麵對有勇士相助的韃子百人探騎,他們無所畏懼,奮勇當先作戰英勇,一柄大戟被他們耍得虎虎生風,看上去不像是作戰,更像是在戲耍韃子。


    荒郡健翎軍,不同於荒郡黑甲軍,坐騎乃體態豐美矯健的天騏馬,也叫天騏龍馬,比之黑甲黑鬃馬更顯高大雄壯,比之謌克龍馬耐力更強,且易飼養,亦無背部肋翅,多出黑青色棋盤紋。


    健翎軍,軍製既異於都指軍係,同王郡黑甲軍亦不相同,領軍者因佩戴狡麵,因此被稱為狡將軍,其下為虎、豹、熊、獅、狼、蛇、狐、鼠八騎,為首者便是以之命名,例如虎騎,為首被稱為虎騎將,往下依次為虎騎尉、虎騎校、虎騎總,各騎人數不定,但總兵力維持在兩萬左右。


    健翎八騎,因其所長各有特點和側重,虎、獅、豹三騎主攻,尤以獅騎個人戰力最強,熊、蛇兩騎主防,蛇騎攻防皆宜詭秘陰毒防不勝防,鼠、狐二騎主器卻最為神秘,知之者甚少,狼騎擅探,是健翎軍的斥候。


    健翎軍將士盔甲為土黃色,唯有狡將軍身披土黃色戰袍,頭盔和胸甲八騎各有不同,虎騎,頭盔呈虎頭狀,不僅盔甲內襯皆為虎皮,還係有虎皮坎肩,獅騎、豹騎,亦然。上至將軍下至軍卒,所用兵器乃是三矛,黑石矛、朔、鋋。


    健翎軍軍製同黑甲軍不同,斥候自也不盡相同,就連作戰風格也大相徑庭。


    健翎軍斥候,也就是狼騎,但與韃子探騎遭遇,狼騎總定會率先尋找高地,居高臨下指揮迎戰,戰事非如黑甲甲斥那般一往無前銳不可當,而是依仗胯下天騏龍馬遊曳於敵騎周遭,伺機射殺,狼群捕獵戰術運用的爐火純青,就連自詡為狼的韃子也是自歎弗如甘拜下風。


    韃子探騎,麵對健翎軍狼騎,他們為之自豪的騎術、騎射之術、騎戰,無一不是狼騎對手,當他們被狼騎或誘惑、或驅離的遠離右翼大軍,人困馬乏後無增援的絕境下,隻能是被狼騎一舉吞沒。


    盡管事實上,狼騎的兵力可能遠遠不如他們。


    王郡黑甲軍、荒郡健翎軍不約而同的蠶食戰術,單次看上去毫不起眼,不過百騎戰果,可一次次累積下來,戰果豐碩。


    莫日根接到左、右兩翼接連不斷的戰報,起初不以為然並未放在心上,可隨著戰報上從各部帳下青壯到精銳,又從各部帳下精銳到帳主親衛,再從帳主親衛到萬夫長乃至部主的親衛,卻無一份戰報能夠說明敵軍的虛實。


    莫日根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將中軍的真神奴隸向左、右兩翼各派去一陣,以增強兩翼戰力。同時,自帳下親衛中抽調兩支由勇士組成的百人隊,領兵百夫長更是隼級勇士,騎長為鷺級勇士前往兩翼,他們得到的軍令不是殲滅敵軍,而是查探敵軍虛實。


    真神奴隸軍陣的到來,讓左、右兩翼領軍萬夫長信心倍增,此前因黑甲、健翎兩軍斥候絞殺探騎而惶恐不安的心,再度躁動起來,於是,入夜紮營後,不約而同親自出麵宴請真神祭司。


    大帳內,兩堆篝火熊熊燃燒,一堆用來烹煮羊湯,一堆用來炙烤羊羔子,奶白色的湯液,金燦燦的烤羊肉,分外誘人,垂涎欲滴食欲大振。兩堆篝火,將篷帳內熏烤的熱烘烘的,帳頂的雪花都無法積落,接觸氈皮的瞬間便化為雪水,順勢向下滑落。


    帳外,大雪紛飛,帳內,卻是春意盎然!


    十餘名被劫掠而來的夏族少女,身著薄紗,凹凸有致的玲瓏身形一覽無餘,伴隨著微不可察的嚶嚶抽咽悲泣聲以及清脆婉轉明亮的羌笛聲,機械而僵硬般的舞動著曼妙婀娜的舞姿,雙眼噙淚,低眉垂首間才能在這雙眼底看到濃濃的恨意和懼怕,臉上卻又不得不保持著淡淡的笑意。


    比之舞女更加不堪的,是那些衣衫襤褸被韃子摟在懷中肆意淩辱的姑娘,玩弄欺辱的同時,汙言穢語更是不堪入耳,一旦這些姑娘們稍有不從,不是抽打泄憤便是直接被拉出去賞給帳下那些勇士。


    韃子的歡聲笑語壓不住這些姑娘淒厲的慘叫,當黎明的曙光撕去夜幕的輕紗,旭日東升,又是嶄新的一天,可對這些置身虎狼窩的年輕姑娘來說,或許更不願看到這幅令人憧憬和期待的畫麵。


    與其這般毫無尊嚴的活著,她們更渴望死去。


    朝食過後,韃子拔營而去,遍地狼藉,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數不清的人形隆起,黑甲軍斥候甲曲、健翎軍狼騎,也在韃子拔營一個多時辰後進入這裏。默默下馬,取下馬背上早就準備著的錦袍,將錦袍覆蓋在這些隆起的雪堆上。


    雪堆下,是一個個不著片褸赤身裸體的姑娘,被冰凍的臉上,印刻著永恆的笑容,滿足而懷念的微笑,仿似忘卻了這世間對她的殘害和不公,忘卻了昨夜所遭受的蹂躪和欺辱,好在上蒼眷顧這些命運坎坷淒苦的仙子,徹夜未停的大雪,以潔白晶瑩的雪片覆蓋在他們身上,保留她們在這世間的最後一絲尊嚴。


    入土為安,願來世再無戰禍,盛世安樂,得享世間一切美好!


    這是在場所有人內心最真誠的祝願。


    “將軍,昨夜又有三十六位姑娘遇害。”


    狼騎尉在麾下狼騎迴稟軍情後第一時間便向狡將軍迴稟道。


    “掩埋了嗎?”


    良久,身披土黃色戰袍,麵覆狡麵的狡將軍低沉的詢問聲響起。


    “將軍,狼騎弟兄已經掩埋。”隨即,狼騎尉鼓足勇氣看向狡將軍,欲言又止道:“將軍,是否···”


    狡將軍淡漠的目光掃了狼騎尉一眼,厲聲高喊,道:“獅騎、虎騎、豹騎、熊騎、鼠騎,五騎騎尉何在?”


    “將軍!”


    ······


    荒郡健翎軍此次出戰的獅、虎、豹、熊、鼠、狼六騎尉高聲齊唿。


    “殺!”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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