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半仙之謀


    自家小主子的性子,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書生已了解七七八八。


    上官陸並非那種通達人情世故的人精,秉性良善,導致為人處世就顯得有些優柔寡斷拖泥帶水,而一旦涉及軍務戰事,卻又乾坤逆轉,睿智聰慧剛毅果決殺伐果斷,總體來說,便是瑕不掩瑜。


    所以,書生的提議,避重就輕選擇性如實交代,既迎合了上官陸的心思,又解決了上官陸的顧慮和擔憂,一舉多得!


    於是,離開角樓的上官陸身心愉悅,返迴角樓途中便吩咐牙士請三所所正、知所,以及魏鵬、程典、劉監等人到角樓,將血狼私造軍械、利用恢複邊軍軍製改建各旗等這些,如實向軍關稟明。


    角樓內,眾人齊聚,當聽過上官陸的決定後,程典當即便站出來反對道:“江頭,血狼何曾改製,不過是遵照軍關軍令恢複衛寨邊軍軍製,何況······凡此種種,皆為我等幾人屬官一致決議,而非江頭你一言而決。”


    劉監更是不以為然,直接搬出衛寨各屬反駁,道:“江頭,血狼司寨改製,何來利用一說,衛寨上報司寨、軍關冊本,仍舊沿用天幹為各旗命名,甲乙丙丁戊五旗,血狼乃五羊軍關轄下、左司司寨節下戍邊衛寨,擁有一定自主權。為防備韃子騎兵肆虐,我們鍛造軍備與軍械,有何不可,不然為何我血狼軍衛軍寨存在匠房,而且還有品級。”


    就連一直以來對上官陸這個血狼軍衛衛正態度模棱兩可含糊不清的錢老,也出言反對道:“江頭,軍關正值生死存亡危急關頭,將百變軍械交予軍關,大局為重我等並無意見。但軍製一事,血狼不曾有絲毫逾越之舉。”


    ······


    緊接著是胡所、魯所、魏鵬等等,幾乎所有人都在反對。


    他們很清楚,上官陸主導下的軍製改建對血狼司寨應對韃子打垛,舉足輕重至關重要,但同時,違反軍規觸犯軍紀,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不消說甲旗山嶽、乙旗長林、丙旗飛羽、丁旗鐵蹄,單說戊旗百變,軍製上看確實沒有任何問題,但其內的演變、軍械軍備的鍛造,已不僅僅是士卒配備和軍種上違背邊軍軍製,還私自啟用罪卒和大量鍛造軍械軍備,這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上官陸的傾力付出和以身作則贏得血狼這群邊軍老卒的真心,眾人的關切和迴護讓上官陸無比感動,雙眼噙淚,起身向眾人一一見禮,深情道。


    “錢老、魯頭、胡頭、程典、劉監···上官小子異常感激諸位的維護和青睞,深感榮幸。小子無比慶幸,一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忝為血狼軍衛衛正,心生惶恐更是忐忑不安,幸得諸位前輩照拂,戰戰兢兢直至今日,勉強算得上不負眾望!”


    “但諸位,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正如錢老所言,軍關正值生死存亡危急之際,嗜血霹靂彈絕對可解軍關燃眉之急,吾等身為戍邊軍卒,個人榮辱算得了什麽呢!”


    “但今後的血狼隻能依靠諸位了,讓弟兄們都能夠在這場戰事中活下來!”


    真情流露下便是心與心的交融,盡管其中充滿曲折,上官陸最終還是成功說服眾人,同意他的提議。


    當血狼眾人離去後,上官陸和薑愧便開始收拾他們的私人物品,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收拾的,那些奇珍異寶和珍惜藥材早就被薑愧裝進褡袋收拾妥當。


    無所事事的上官陸看著角樓,思緒萬千,北上五羊來到血狼,是因為那十年之約,他上官陸不願以白骨鋪路,隻能將改變血狼,然世事難料,一切籌謀和宏願,都隨著韃子的野心毀壞殆盡,隨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事而煙消雲散。


    “事已至此,多思無益,隻能另想它途,十年之約已去一年,隻剩九年了啊,九年···”


    喃喃自語中,上官陸是一臉苦澀,同靖王朱狄的十年之約,滿腔抱負極有可能因此中斷,上官陸心中充滿不甘和茫然,何去何從?心念及此,內心漸漸開始有些慌亂,幾欲起身前去找尋白典和張監,都因雙腿酸軟渾身乏力,而不得不壓後。


    上官陸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收拾私人物品心神恍惚之際,魏鵬趁著這個空擋,不僅迅速說服血狼司寨所有屬官,還同他們一道前往白典所在篷帳,說明實情後,當即請求軍關在為血狼司寨考量的前提下酌情處理。


    隻是,白典並未當場給予他們任何承諾,反而是在送走魏鵬他們後的第一時間,妻子將張監和半仙尋來。


    “五羊轄下血狼軍衛衛正上官陸,求見文典,煩請通傳。”


    月華初上,安置好一切的上官陸獨身一人前來求見白典。


    “上官衛正,大人有令,無須通傳。”


    牙士麵無表情,言畢直接請上官陸自行入帳。


    上官陸神情一怔,盡管心存疑惑,還是邁步進入篷帳,而他所不知道的是,牙士接到的吩咐可不僅如此,還有當上官陸選擇進入篷帳後,牙士立即守護篷帳四周,確保他們談話的絕對保密。


    “血狼衛正上官陸,見過呂營正、見過張監事、見過白典三位大人。”


    進入篷帳的刹那,上官陸有些發懵,篷帳內不止白典,還有半仙和張監二人,想到他所要坦言的內容,不免有些發怵,右手不自覺又想騷撓耳鬢。


    上官陸的窘迫,半仙三人自然看在眼中,看似不動聲色,雙眼卻是充滿笑意,最終還是白典開口解除了上官陸的尷尬和囧樣,道:“江頭,你的來意我同半仙還有張監已然知曉,不必多言,五羊戍邊軍寨常年麵對韃子狩獵打垛,軍械軍備本就不足,軍衛及司寨皆有修整軍備、軍械的匠坊,無可厚非!”


    “可······”


    白典輕飄一句話,卻在上官陸心中翻湧起驚濤駭浪,大腦有些宕機,一時間竟難以理解,白典此言何意。


    “好了,血狼天不怕地不怕的江頭,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尚算不得五羊戍邊老卒,今日尋你過來,是我三人有要事同你相商。”張建一臉嚴肅,配上笑意未消的雙眼,看上去是那般怪異。


    上官陸總算有所醒悟,盡管不知其中是否還有其他緣故,卻也明白軍關對他在血狼的一切不會深究,竊喜過後便是內心安定,緩聲道:“稟三位大人,標下到血狼時日尚短,的確稱不上五羊老卒,對邊軍、對戍邊、對軍寨更是知之甚少,今後定會多向諸位前輩請教,隻是不知三位大人有何吩咐?”


    白典、張監二人眼珠瞬間向半仙那側轉動,半仙他雙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語調卻顯得有些嚴肅,道:“聽說你對騎兵頗為看重,不管是在血狼軍所暫任所正,還是血狼軍衛衛正,兩寨軍製上皆保有純粹騎兵,可否詳細解釋?”


    至此,上官陸幾乎瞬間便明白了軍關這三位大人的算計,自己在血狼的所作所為,自以為隱蔽,怕是早就暴露在左司和軍關眼中,虧得他還為此提心吊膽,甚至費盡心思苦口婆心勸說書生和程典他們,如今看來,怕是多此一舉啊!


    重重顧慮擔憂盡除,心中巨石落定,上官陸長舒一口氣的同時,臉上露出的神情也變得異常輕鬆,快速整理好思緒,不卑不亢,侃侃而談,一副不吐不快的架勢!


    “迴稟三位大人,恕標下妄言,一點淺知拙見還望見諒!”


    “風雲變幻幾經變遷,如今的君山之北,隻能算作我夏族名義上的族地,然北境,一望無際地勢平坦,不是沙礫遍地黃沙萬裏的戈壁荒漠,便是莽莽蒼蒼水草豐美的草原。”


    “反觀神雀王朝乃至夏族,自古以來便以步武卒方陣威懾周邊各族,依地勢修建軍關據險而守,修建城池據牆堅守,將所有來犯之地拒於關牆和城池下,以此,保邊境、護族安!”


    “然,自黃昏殘血夜至今,幾千年,我夏族曆經數朝,皆是如此。時也、勢也、運也,人尚如此,況一族、一朝乎!時移世變,戰爭早已不再是以武力高低、兵卒多寡來決定勝負成敗的時候了。”


    “步、騎各有所長,然騎者,以馬匹等腳力不凡的獸類為坐騎,擁有步卒無可比擬的機動力,可日行百裏甚至更遠,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給予敵軍以致命一擊,隨著盔甲、馬鎧這些防具的提升和普及,更無限提升騎兵戰力。”


    “當然,大規模裝備騎兵,也令後勤補給比之步卒繁重。”


    “我夏族步武卒幾千年來無敵於天下,聲名赫赫,無數次血戰令敵軍聞風喪膽,何也?武風盛行令族人強健、軍紀嚴明致戰力強盛、同仇敵愾以使戰意高昂······是,也不是!”


    “民心可用、軍心如鐵,士氣激昂、戰意強勁,更重要的是夏族掌控著最精良的鍛造技藝,不說那些大型軍備,但以軍卒手中軍械而言,戟、戈、矛、槍、刀、弓、弩、矢等等,正因鍛造技藝持續攀升,軍械不斷改良,夏族軍伍方能夠屹立於開元之巔。”


    “若以弦武為例,弦弓自木製軟弓到煉金強弓,更自其中衍變出近戰利器:弩,而弩也在歲月錘煉中演變出裝填迅捷更利於近戰殺敵的機弩、射程更遠殺傷力巨大的栝弩。當然,箭支也隨之變換,尾羽、箭杆自不必多說,箭矢從匕式到棱式,再到錐式等。”


    “當然,標下此言並非據城堅守有何不可,不然我夏族也不會幾千年免遭戰火塗炭,歌舞升平。可君山北麓呢?同樣也是夏族之地,此前可是水草肥美草長鶯飛的膏腴之地,各族封地無不趨之若鶩,更是夏族良駒重要產地。”


    “現在的君山北麓之地呢?人煙斷絕淪為荒蕪之地,誰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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