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最終婉拒了與秦楚結盟。


    這讓秦楚兩國的使者大為生氣。


    後勝還挺有原則,事情沒辦成,居然把收的錢都退迴去了,主打一個誠實守信。


    但即便如此,秦楚兩國使者的怒氣依舊沒有平息,在放了幾句狠話之後,秦楚兩國的使者各自歸國。


    秦國,鹹陽。


    王宮。


    秦王政聽說齊國如此不識抬舉,氣的一下把麵前的桌子都掀翻了。


    “齊王建真匹夫豎子,不足與謀!孤王給了他們機會,他們也不中用!”


    內史騰見秦王政正在氣頭上,先是讓人把推倒的桌子收拾了一下,然後才走上前說:“大王,齊國君臣已經喪失了進取之心,一心守成,這對我們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齊國對我們已經構不成威脅了,今後我大秦又少了一個強敵。”


    秦王政聽了內史騰的話,眉頭微皺,眼神中仍帶著一絲惱怒:“雖然如此,但這齊王建竟然拒絕與我大秦結盟,這分明是沒把寡人放在眼中,此仇不報難消寡人心頭怒氣!”


    內史騰趕忙躬身說道:“大王息怒。如今齊國既不願結盟,定是想獨善其身。然其國力已大不如前,且齊國上下安於現狀,軍備鬆弛。


    我們大可先對付其他諸侯國,待掃平諸國,齊國便如囊中之物,到時再好好懲戒齊王建,以顯大王威名。”


    秦王政微微頷首,臉色稍緩:“愛卿此言有理。等寡人掃平天下,早晚要收拾齊國。”


    頓了一頓後秦王政開口道:“王翦將軍目前在什麽位置?”


    昌平君向前一步,拱手說道:“王翦將軍此刻將大軍屯兵於合陽邑(今陝西合陽縣)隨時準備再次進攻河西。”


    秦王政點點頭,說了聲:“善!”


    來到大殿後麵掛著的地圖前麵,秦王政盯著牆上的地圖,眉頭緊皺。


    秦國接連失了河西、上郡,關中已經處在趙國的包圍之下。


    秦國想要守住關中就得分出大量兵力去戒備北邊和東邊。


    秦王政感到一陣頭疼。


    秦國照此下去,別說統一天下,能有自守之力都算不錯。


    秦王政又想起了嫪毐,不是那個混蛋發動叛亂,寡人又怎能失了河西?


    “嫪毐!!”秦王政攥緊拳頭,後槽牙被咬的咯咯作響。


    要不是那混蛋死在趙國,秦王政正氣的要是把他的墳刨了。


    他又想起了呂不韋,這家夥和嫪毐是一黨的。


    嫪毐不在了,但他還在呢!


    “趙高,呂不韋現在在幹什麽?”秦王政忽然問起趙高呂不韋的近況。


    趙高不明白秦王怎麽又想起了呂不韋,但還是把之前所有的情報說出來了:“大王,呂不韋全家已經到了蜀地,由蜀郡郡守嚴加看管。”


    秦王政聽後,又問:“他在蜀地還安分嗎?”


    趙高恭敬答道:“迴大王,呂不韋在蜀地起初還算安分,隻是近日似有書信往來頻繁之舉,臣正派人加緊探查。”


    秦王政冷哼一聲:“這個老狐狸,莫不是還妄圖攪動風雲。”


    秦王政心中暗忖,呂不韋經營多年,黨羽眾多,雖被貶至蜀地,但其影響力尚存。


    這老賊若不除去,寡人難安呐!


    但寡人先前已經放了他,絕不可再出爾反爾。


    想除掉這老賊,寡人還得細細運籌。


    “傳寡人之令,命蜀郡郡守進一步限製呂不韋的行動範圍,嚴禁一切可疑之人與之接觸,若有異動,格殺勿論。”秦王政眼裏透著寒光。


    隨後秦王政轉身對著眾臣子說道:“當下局勢危急,我大秦不可再有內亂之憂。當務之急乃是重振軍威,奪迴失地。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朝堂之上一時議論紛紛,眾人各抒己見。但說來說去,竟沒有一個能用的主意。


    秦王政見此大失所望。


    昔日孝公有商鞅,惠文王有張儀,昭襄王有範雎,到了寡人這裏竟連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


    “內史騰!你且來說說,寡人當如何奪迴河西失地?”秦王政又點了內史騰的名字。


    內史騰沉思片刻以後,抬頭看向秦王政說道:


    “大王,趙國的勢力如日中天,隻憑我大秦已經很難與之抗衡。”


    “現今齊國不足為靠,我們隻能與楚國抱團。”


    秦王政不悅的皺起眉頭:“寡人是想要聽一聽你有什麽辦法幫寡人收複河西,不是想聽你在這兒說困難的。”


    內史騰隻能說:“我國現在已經沒有實力收複河西,最好的辦法是休養生息,等待天下局勢有變。臣相信,沒有一個國家願意看的趙國崛起。”


    秦王政聽的心頭火起,等待,等待,等待,寡人還有多少時間能等待?


    大秦已經失去了上郡,失去了河西,關中已經是趙國嘴邊的一塊肉了。


    寡人再不想著把河西收迴來,趙國就該打過來了。


    “啟啊!你說說你有什麽高見?”秦王政又點到了一個名字。


    啟應聲出列,說道:“大王臣以為騰君所言有理,眼下我們一個休養生息,靜等天下局勢變化。”


    秦王政強壓心頭怒氣,示意啟迴去,然後又點到王綰的名字。


    王綰和前麵兩個人的意見一樣,都主張靜等局勢變化。


    秦王政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怒了,將剛剛歸置好的桌子又掀翻了。


    “你們一味要求寡人等,寡人等得起嗎?”


    “再等下去,寡人怕是沒有等到天下局勢的變化,已經等到趙國的大軍了。”


    秦王政的憤怒是有道理的,鹹陽又不像邯鄲,臨淄,大梁那樣有堅固的城牆。


    鹹陽外麵一馬平川,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守工事。


    趙國一旦打過來,鹹陽分分鍾會淪陷。


    “大王息怒。”茅焦終於是站了出來。


    看到自己的老師站出來,秦王政又看到了希望。“老師!您有什麽想教寡人的嗎!”


    “大王!其實現在諸君的意見都很對。”


    茅焦一句話,秦王政剛剛好起的臉色又拉下去了。


    茅焦注意到了秦王政臉色的變化,又接著說道:


    “大王,我們如果現在率兵進攻河西,就隻能和趙國硬碰硬。”


    “河西不是那麽好收迴的,硬碰硬的話,我們會損失大量兵力。”


    “萬一我們的主力受到損失,那鹹陽可真的要守不住了。”


    茅焦這幾句話讓秦王政如夢初醒。


    他一心想著奪迴河西,卻忽略了秦國現在已經輸不起了。


    要是秦國在河西之戰中再損失幾萬兵力,搞不好真會亡國。


    “老師您說的有理!”秦王政從王座上走下來,站到茅焦麵前,恭敬的給他行了一禮,說道:“其餘人都隻勸說寡人,說河西不能攻,隻有老師給管講明了利害。請老師告訴寡人,寡人什麽時候才能奪迴河西呢?”


    茅焦略略沉思了片刻以後,拱手說道:“大王,騰君剛才的那句話其實很有道理,天下沒有一個國家願意看的趙國強大起來。”


    秦王政看向內史騰,又看向茅焦。“老師,您不妨把話說的明白些。”


    茅焦歎息道:“大王,趙國已經得了河西,上郡,如果他們還不知足再來攻我,這就是奔著要來滅亡我秦國而來,天下不會有人想看到趙國滅秦。


    趙國一旦滅了秦國,就會徹底占據天下大勢,那時將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阻止趙國統一。


    所以我們隻需要等,等著趙國來攻,到時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候。”


    秦王政無奈道:“看來也隻有如此了!”


    ......


    魚順利從關中迴到邯鄲。


    田秀聽聞魚從關中迴來,特意給他置辦了一桌酒席接風。


    酒宴散了以後,田秀留下魚,對他說:“魚君,這些年您在秦國臥底,為我趙國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現在你好不容易迴來了,不知道你可有所求?隻要我能辦到的,都可以答應你。”


    魚微微一笑,拱手說道:“主公客氣了,魚某為國效力本是分內之事,並無所求。不過,魚某此次在秦,發現秦王政非等閑之輩,雖暫時按捺下奪迴河西之地的心思,但趙國亦不可掉以輕心。”


    田秀微微點頭,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魚君所言極是,那依你之見,趙國當如何防範?”


    魚沉吟片刻道:“秦國如今看似蟄伏,實則暗中整軍經武必不會少。趙國應加固河西、上郡防禦,同時派遣細作時刻監視秦國動向。再者,趙國要加固與韓魏之間的聯盟關係,使秦國不敢輕易而動。”


    田秀撫掌大笑。“魚君思慮周全,吾當上奏大王,為您請功。”


    數日後,趙王宮殿之中,田秀將魚的建議一一稟明。


    趙王元聽完,連連點頭:“此計甚好。相父掌朝中大事,可便宜行事,無需上奏寡人。”


    “謝大王!”


    田秀挺高興,趙王元是個難得的聰明人,不像他前麵兩位那樣那麽作。


    趙王元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地位,對待田秀時相當謹慎小心,他幾乎不過問朝政,即便有大臣去找他,趙王元也會讓這些人先去問過田秀。


    不過這不代表田秀會放鬆對趙王元的警惕,實際上趙王元每天的一舉一動都在田秀的掌握中。


    隻要趙王元能乖乖聽話,田秀不介意讓他繼續當這個趙王,可他要是想學之前的兩個前輩,那田秀一定會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開的那麽紅。


    從宮中出來,田秀心情大好。


    此時正是一月份,天空中飄起了雪花。


    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在掌心中融化,感受著掌心中的冰冷,田秀喃喃道:“下雪了!”


    李斯在身後說道:“瑞雪兆豐年,一年了趙國還沒下過雪,這場雪下來,今年我國有能有個好收成。”


    幾人站在王宮前敘話的時候,展匆匆過來拱手道:“少君,主君請您去一趟。”


    田秀一聽,眉頭不由一皺。


    自從進入冬天以後,田單身體一直都不太好,他突然要叫自己去,莫非是...


    田秀不敢再想下去告別了李斯幾人後,慌忙往田單的府邸而去。


    來到田單府,田秀剛進門就看到共和老六他們都站在院子裏神情肅穆的盯著自己。


    田秀暗叫不好,加快腳步往大堂而去。


    推門的那一刻,他的內心忐忑無比。


    大堂中,一個猶如青鬆一樣挺拔的身影背對著田秀。


    看到這個身影,田秀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前行禮:“父親!”


    田單淡淡的嗯了一聲,並不轉身。


    田秀就這樣站在原地等待著田單。


    一直過了很久以後,田單忙完了才轉過身。


    “秀兒!”田單看著田秀,神色肅穆。


    田秀拱手行禮:“父親有何指教。”


    田單問:“如今你大權在握,為父想問你一句,你可知道你將來該做些什麽呢?”


    田秀聽到田單的問話,恭敬地迴答:“孩兒自是知曉,當保趙國安穩,壯大趙國實力,不負父親期望。”


    田單輕輕搖頭,目光灼灼的盯著田秀,好像能看穿他的內心:“僅止於此?秀兒,當著為父的麵,你還不願說實話嗎?”


    田秀這才說道:“孩兒想一統天下,建萬世王朝。”


    田單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還有,趙王元此人看似溫順,實則心思難以捉摸。你萬不可掉以輕心,必要時,當早做打算。”


    “孩兒謹遵教誨。”田秀深知田單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在這亂世之中,唯有步步為營,方可保趙國昌盛,也才能保住自身權勢地位。


    “秀兒,父親今日要送你八個字。”


    田單說完,轉身將剛才寫好的一幅字展示在田秀麵前。


    這是一幅用小篆書寫的書法,田秀接過去瞧了瞧上麵隻有八個字:


    肅清萬裏,總齊八荒。


    田秀恭敬的將這幅字接過,鄭重的說道:“兒,定不負父親希望!”


    田單點頭。


    “秀兒,為父老了,看不到你成就大業的那一天了。”田單惆悵的說道。


    田秀剛想安慰幾句,就見田單伸手打斷了他說道:


    “秀兒,為父當了一輩子齊國的忠臣,到死也不願背叛齊國。”


    “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兩件事。”


    “父親請說!”


    “一,我活著的時候不要與齊國為難。”


    田秀點頭:“這是自然。”


    齊國又不是什麽小國,如今天下局勢瞬息萬變,不到萬不得已,田秀才不願意去得罪齊國這種萬乘強國。


    田單又接著說:“二,為父將來死後,將為父屍首運迴齊國,葬在即墨城外。那裏有許多我當年的老兄弟,他們,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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