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閑庭被“請到”了刑堂的地牢,說是“請”,因為他算是最大牌的犯人了,他是青蚨和沈楊兩位堂主送進來的,而且還特意吩咐弟子,在牢房裏鋪好棉被等物品,以免他著涼受凍,傷上加傷。


    刑堂做事自有一套規矩,他們會先尋找證據,然後再開刑堂審訊,像衛閑庭這種身份特殊的,搜集了證據之後,他們是要開執事堂的。


    衛閑庭非常安心的在刑堂的地牢裏住了下來,每天都有無數好奇的小弟子借著送飯送水等各種名目來看他,衛閑庭在地牢裏躺的百無聊賴,心裏琢磨著要不自己還是收點錢好了,這麽免費讓人參觀,他好像挺虧的。


    他在地牢裏呆的悠閑自得,不知道外麵的人已經因為他,快要跑斷腿了,因為他們除了知道衛閑庭是奉命潛入恕人穀,要和軍隊裏應外合攻破恕人穀之外,根本找不到一點衛閑庭通風報信的證據。


    沒有證據,衛閑庭就動不得,恕人穀從來不做濫殺無辜的事情,尤其衛閑庭也算是恕人穀的一份子,他是實實在在闖過了八卦陣進來的。


    沈楊等人半點進展也無,大長老等人自然就不滿了。


    “沈堂主,衛閑庭關在地牢裏已經七天了,你難道還沒找到證據,證明衛閑庭有罪嗎!”大長老衝到刑堂,對著沈楊咆哮,“我二弟已經死了,恕人穀內的弟子也死了兩個了!還要死多少人,你才能找出證據!”


    大長老現在已經幾近癲狂,衛閑庭沒有誆騙他,二長老也中了毒,他那日抓了三長老的手,沒有兩日就去了,然後,接觸過三長老的弟子也死了,他們兄弟三人隻剩下他了,他覺得他必須要給他的兄弟討迴公道。


    “我要衛閑庭償命!血債血償!你若是再找不出證據,我現在就去宰了他!”大長老手下的那張桌子已經出現裂紋。


    沈楊神色不變,隻平靜的說:“大長老,咱們這規矩是拂衣公子定下來的,沒有他背叛恕人穀的證據,就不能定他的罪。”


    “我三弟的死就是證據,你還想要什麽證據,莫非是看恕人穀不保,你準備投靠朝廷了嗎!”大長老口不擇言。


    沈楊看向他的眼神帶了警告,他沉聲道:“大長老,此話不可亂說,恕人穀如今一片平靜,你從哪裏看出我們會敗於朝廷軍隊之手,再者,我最恨朝廷,若是讓我知道穀中還有誰做了朝廷的狗,我必要親手宰了!”


    他的話鏗鏘有力,隱隱帶著殺氣,不難想象,真的發現背叛者,沈楊定然要讓此人血濺當場的。


    大長老已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哪還能聽出來沈楊話裏有沒有什麽其他意思,他隻冷聲說道:“若是再不開執事堂,就休怪我不守規矩了,我兩個兄弟的仇,我一定要報!”


    說罷,他甩袖離去。沈楊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頭痛的按按眉心。


    衛閑庭不知道白天大長老和沈楊吵了一架,他現在虛弱的緊,每天休息的都很早,反正地牢安全著呢,不可能有人闖進來。


    可是,總有那麽幾個例外能讓衛閑庭碰上。


    “是哪位朋友來了,請出來一敘吧。”午夜,衛閑庭還沒睡幾個時辰,就被一個陌生的氣息吵醒了。


    “衛公子的直覺真是敏銳,若不是你身受重傷行動有礙,想來我們也是抓不到你的。”蒼老的聲音,聽著還有幾分虛弱,是鴻雁堂主。


    衛閑庭勾勾唇角,“鴻雁堂主深夜造訪,還把值守的弟子都放倒了,看來是有什麽隱秘的事情想要和在下談了。”


    鴻雁堂主從陰影裏走出來,盯著衛閑庭的目光十分複雜,好奇,嫉妒,憤恨,敬佩等等情緒交織在眼底。衛閑庭倒是有幾分奇怪了。


    他在牢房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看著被困的衛閑庭,說:“衛公子可知,近幾日都發生了什麽事?”


    衛閑庭把雙手枕在後腦,悠閑的說:“還能有什麽事,左不過是沈堂主他們找不到證據罷了。”


    “衛公子好心思。”鴻雁堂主淡淡誇獎了一句。


    衛閑庭不在意的說:“這有什麽值得誇獎的,恕人穀依規矩辦事,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裴音在的時候,她就是規矩,現在裴音不在了,一些必須裴音拿主意的事情就要往後拖一拖,比如我,所以沈堂主才一直以找不到證據為借口,當然,他是真的找不到就是了。”


    “否則不需要什麽證據,單是我繡衣使的身份,就足以讓你們殺了我。”衛閑庭看的很明白。


    “衛公子這樣的人,可惜了。”鴻雁堂主感歎了一句。


    衛閑庭卻突然看著他,問:“鴻雁堂主,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你能否為我解惑。”


    鴻雁堂主和氣的說:“衛公子但講無妨。”


    “我想知道,您貴為恕人穀堂主,掌管整個恕人穀的情報往來,算是裴音最倚重的對手,你為什麽要做步三昧的走狗呢。”衛閑庭仿佛是真的好奇,可說出口的話卻不那麽客氣。


    鴻雁堂主也是好涵養,竟也不生氣,真的解釋道:“衛公子並非江湖人,有些事情還是不懂的,比如,草莽畢竟是草莽,哪裏比得了官身呢?裴音故步自封,不允許恕人穀接觸朝廷,可是哪有人一生甘於平凡呢,朝廷能給出的利益自然更大。”


    衛閑庭點點頭,明白了,“貪心不足,三長老也是你殺的吧。”


    “不錯。”鴻雁堂主承認道:“總要有個借口對付你的,大長老太過謹慎,等到裴音迴來,哪裏還會給他機會。”


    衛閑庭聽到鴻雁堂主這麽忌諱裴音,立刻像是自己被人敬畏一樣,心裏高興極了,覺得還是他家阿音最厲害了。


    不過他麵上並不顯,隻淡然看了鴻雁堂主一眼,說:“所以你自服繡衣直指的毒藥相思淚,製造被人下毒的假象,在把步三昧給你的東西交給大長老,大長老對裴音早有不滿,得知我和裴音的關係,必要要用我發難。鴻雁堂主好手段。”


    “衛公子過獎。”鴻雁堂主毫無自得之色,說:“不計劃的周密一些,怎麽能取信於人呢,想要榮華富貴,總要先付出些代價。”


    衛閑庭搖搖頭,“那鴻雁堂主可知,相思淚也是我繡衣直指的秘藥,光種類就有五種,可不是哪一種都有解藥的,我看鴻雁堂主服下的,就是沒有解藥的那種,恐怕你命不久矣啊!”


    說罷,他還長歎了一聲。


    鴻雁堂主微微色變,繡衣直指的秘藥他已經在三長老身上領教過了,自然知道厲害,他說道:“這是步大人給我的,斷然不可能沒有解藥!衛公子還是休要騙老朽了。”


    說完,他仔細觀察衛閑庭的神色,想找出一絲變化。


    沒想到衛閑庭隻是說:“信不信由你吧,繡衣直指的毒藥一多半都是我參與研製出來的,鴻雁堂主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誰曾想鴻雁堂主突然冷笑,說:“我深知衛公子與步大人的仇怨,你說的話,我怕是要挑著聽的。”


    衛閑庭也不在為了相思淚的問題打轉,信不信那就是鴻雁的事情了,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對鴻雁堂主說:“堂主此來,不會就是和我敘舊吧。”


    “不錯。”鴻雁堂主的衣袖垂下來,一個小巧精致的暗器滑到他的掌心,他說:“步大人有命,衛公子先行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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