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裴音沒能如願。


    她才走了兩步,又有人從後麵抓住了她的胳膊。


    “這位姑娘,你可不能再往前走了,你再走兩步,我未來媳婦可就沒了。”玩世不恭的,帶了點無賴的聲音在裴音身後響起。


    裴音豁然轉身,失聲叫了出來,“衛七!”


    “姑娘叫錯了,在下現在是寧七。”寧七頂著那張平凡無奇的臉,笑意滿滿,可是看著裴音的眼神卻很陰沉。


    他手上用力,把裴音拽到自己懷裏,摸著她臉上已經風幹的淚水,心疼的說:“怎麽哭了?你看看你自己,我一不在,你就把自己弄成了小花貓。”


    血淚幹在臉上,一條條的痕跡看著很是嚇人。


    寧七本想給她擦擦,可是他手邊沒有水,裴音臉上的痕跡根本擦不幹淨,他隻能抬起袖子胡亂在裴音臉上抹了一把,說:“好在我眼神好,看清楚去你這是哭的,沒有水,也不能弄個濕帕子給你擦擦臉,先隨意擦擦,一會找了水,我再好好給裴姑娘收拾收拾。”


    裴音抓著他的手,要從他懷裏退出來,她已經不想知道寧七是怎麽進入她的幻境的了,她現在就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赴死。


    “不用了,看來你沒事了,我也就安心了,放開我吧,這張臉幹不幹淨也沒什麽了。”裴音沒什麽表情的說。


    她是血族,真按力氣論,她可以輕易舉起一個成年男子,更何況寧七一個小小的懷抱。


    可是她幾次掙紮,甚至用了全力,都沒能從寧七懷裏掙脫出來,反而是寧七抓著她的胳膊的手越來越用力,幾乎都要掐斷她的胳膊了。


    “放開我!”裴音急了,眼睛逐漸變紅,指甲和獠牙都露了出來。


    寧七臉上那點笑容逐漸消失,神色陰鬱的看著掙紮不斷的裴音,寒聲問道:“你安心什麽,可以安心去死了是嗎?讓我放開你,然後你就衝到那裏麵去把自己燒死?”


    他指著兩個人身後還在燃燒的宮殿,提高了聲音,“你知不知道在幻境裏死了就真死了!你明知道這是幻境,還要去死?!你真當自己死不了是嗎!你不知道一把大火就能把你燒成灰嗎!”


    “我當然知道!那有怎麽樣!”裴音不甘示弱的喊了迴去,沒有了平時的冷靜從容,像一個被激怒的小獸,虎視眈眈的看著寧七,“血族怕火,一定會被燒死,我本來就是要去死的!這場死亡遲了三百年,我現在能彌補上了,我為什麽不去!你憑什麽管我!別以為我教了你四年給你點好臉色你就能對我指手畫腳!”


    她憤怒的去推搡寧七,尖利的指甲刺破寧七的衣服,抓破了他的皮膚,血跡逐漸滲出來。


    裴音現在有點失去理智,根本不在乎麵前這人是不是受傷了。


    寧七抓住她另一隻手,把她牢牢控製在自己懷裏,聽到裴音的話,露出一個冰冷的笑,看起來有些嚇人,可是他的聲音卻極其溫柔,他說:“我憑什麽管你?就憑我是你男人!以後是你丈夫!”


    說罷,他低下頭毫不猶豫的吻住裴音的唇,尖利的獠牙劃破他的嘴唇,順著他的舌頭滑進裴音的嘴裏,強迫裴音迴應他。


    裴音搖著頭想擺脫他,可是身體被他箍在懷裏,可移動的範圍非常小,寧七被她躲得不耐煩,鬆開一隻手按住裴音的後腦,直接把她固定住。


    裴音畢竟是血族,本能有時候比理智更容易被喚醒,寧七的血對她有天然的吸引力,她的唿吸逐漸急促,開始主動和寧七糾纏,從他嘴裏的傷口上尋找更多的血液。


    可是就在此時,寧七卻突然離開了,失去了血液來源,裴音不滿的低吼了一聲。


    她的眼神有些渙散,在心神動蕩的時候,本能占領了理智。


    寧七看著身後依然還存在的永明宮,知道裴音心中的執念還沒有散去,隻有她放棄死亡,由她自己建立起來的幻境才會消散。


    “醒了嗎!”寧七搖晃了一下裴音,聲音堪稱冷酷。


    裴音在他的搖晃中迴神,發現寧七身上都是傷口,心中內疚了一下,可是等她想起寧七幹的好事,再看到寧七嘴角的血跡,立刻怒從中來,喝道:“放手!”


    “放手讓你去死?抱歉辦不到,若是你當年沒去西山行宮,我可能會不管你。”寧七的作風簡直無賴,言下之意,裴音當年教了他四年,他一顆心都在裴音身上,除非時間倒流,否則絕不可能看著裴音去死。


    “你有什麽可愧疚的,就因為當年沒去死嗎?”寧七反問,臉上是諷刺的笑。


    “你懂什麽!”裴音被他抱在懷裏,氣勢上本身就矮了一頭,可還是瞪著他說:“你沒經曆過,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你就經曆了嗎?”寧七嘲諷不減,“你是去了那場宴會,還是真的嫁給寧王了?你都沒經曆,都是你想出來的!大楚三百年前就亡了,氣數已盡,懂嗎!你覺得你應該去死,你怎麽不想想,你的親人想不想你去死!”


    裴音愣了,沒聽懂寧七什麽意思。


    寧七把她的身體轉過去,雙手按在她肩上,防止她突然跑進火場,讓她看著燃燒的永明宮,說道:“你父皇看不出來明心假扮你,難道你母後,你的兄弟姐妹都看不出來嗎?他們看出來了,可是沒一個說的,他們想讓你活著!”


    “裴音,你仔細想想,你和明心的身形很像嗎?你以為能瞞得過朝夕相處的家人嗎?肯定有人看出來不對勁了,一個公主,要赴死的時候,為什麽還能穿的那麽隆重,他們就不會懷疑嗎?”


    “他們知道你跑了,可是沒人去抓你,他們想讓你活著,好好活著,而不是在愧疚中度過三百年,他們可能沒法逃出去,也可能是不想逃出去,可是知道你跑了,沒人責怪你,你聽懂了嗎,沒人責怪你!”


    裴音看著眼前燃燒的大火,想起三百年前,她趴在窗戶下,看到她可愛的妹妹,聰慧的姐姐,還有睿智的太子哥哥,他們死的時候,沒有什麽不甘願,她想起太子哥哥自刎之前,還看著她所在的窗戶這邊笑了一笑。


    她以為那都是巧合,是自己眼花了,原來竟然不是嗎,他是看到自己了,沒說出來嗎?


    “啊啊啊啊啊!”裴音失控的大吼出來,慢慢的蹲在了地上。


    燃燒的宮殿逐漸消失,恢複成陣法原來的模樣。


    寧七終於鬆了一口氣,蹲下來,伸手抱住裴音。


    裴音趴在他懷裏,頭放在寧七的肩上,一邊哭一邊說:“衛瑾之是個大混蛋!”


    “嗯,他是大混蛋。”寧七溫柔的應和她,想來陪著媳婦罵自己先祖的,可能也就他一個了,而且這先祖長的和他實在是像。


    “林習安也不是好東西!”裴音繼續念。


    “對,他特別不是東西,他後人也不是東西!”這個寧七十分讚同,看林永就知道了,林習安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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