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學年的學費何秀容還沒有交納,暑假的時候父親已經對她說,新學年的學費能不能緩一緩,因為家裏最近手頭的確很緊。開學後,她跑到學校的財務處去了解情況,工作人員對她說,如果家庭情況的確困難的,可以在這一學年之內交納清就行了,不必局限在開學後馬上交。聽到這她才鬆了一口氣,後來她又聽人說,學費隻要在畢業前交清就行了,不然就拿不到畢業證書。這暫時讓她覺得學費的壓力緩解了很多,她心裏想,即使這一兩年家裏經濟條件不好,學費也可以暫時不用繳納,或許等到畢業那年家裏會有錢了呢。

    但即使是這樣,她也不能不去麵對生活費的問題。進入大二後,當所有的生活和學習已經成為模式化的時候,她開始考慮怎樣去為父母分擔一些困難了,她需要通過某種途徑來賺一些錢。

    對於在校學生來說,在賺錢無非是通過以下這些途徑。最直接的莫過於像永進好友許昌那種,這種是屬於校園裏的從商一族,這種人需要有一定的膽色,當然也需要一定的啟動資本。如個別“經商”生意較大的,已經是在校園裏或者校外開了固定的鋪位,主要都是從事與學生服務有關的項目,如書店、大排檔、文具店等,他們當中基本上都是叫家人或者親戚幫忙看守店鋪,自己隻是在課餘時間才到店鋪去,現時在任何一間大學的附近都會有校內學生經營的店鋪,不過這種對於在校學生來說有點超前的經商,也隻是極個別的現象。

    而另一個種就屬於出賣自己廉價勞動力的。社會上很多企業公司紛紛看中了大學生兼職市場的龐大,對他們來說,花最少的錢達到最大的收益永遠是第一宗旨。在節假日的繁華街道上,我們常可以見到抱著一大疊宣傳資料在派發的學生,這種派發傳單的工作往往是大學生們常見的兼職方式,另外,抄寫資料等等也是較常見的,通常這些兼職不需要涉及他們任何的專業知識,是一種無需資本啟動又無需技術的工作,當然,通過此換迴的報酬也不會高到哪裏去。

    最後一種就是利用專業知識,發揮大學生的知識優勢去達到賺錢的目的。這最常見的就是做家教,特別是在師範院校裏。一般家教市場比較成熟的院校,學校裏都會有專門的家教中介,甚至有些中介是校內學生自己開設的。請大學生做家教很符合現時許多家長們的心思,一是大學生的知識水平比較高,而且年齡上與孩子相差不遠,孩子的接受相對容易,這對輔導孩子的學習甚至成長都有好處,最後一個當然就是價錢還算公道了。除此之外,給報刊投稿賺稿費是那些文筆好的學生賺外快的一個途徑,而對於一些藝術專業的學生來說,像音樂美術之類,可以到外麵賺錢的餘地就更大了,如幫人家設計圖紙、替別人演出等,而這種學生能賺到的錢是什麽可觀的。

    何秀容最先想到的是做家教,畢竟這是一個很體麵也能賺不少錢的方式。

    她知道班上有個女同學是到外麵去做家教,聽說上一晚的課能賺30元錢呢,這對她來說無不充滿巨大的誘惑,一個月如果能上10晚的課,那就是三百元,這錢已經足夠一個月的生活費了。她私下向這個同學打聽過,原來她這份家教是熟人介紹的,是負責教一個小學生寫作文,上兩個月的課,每個周末的晚上上兩個小時。

    有時她也能在學校裏的各種宣傳欄上看到一些家教的信息,一些外麵的家長會來到學校粘貼這類信息,但為數不多。

    對於何秀容來說,到校外那條大街上去尋找家教雇主便是她唯一的選擇了。

    校門口對著的大路叫做先烈路,因為路的盡頭有個烈士陵園,但當地很多居民都喜歡叫它大學路,這是因為珠大的緣故,而珠大裏麵的學生卻一直沿襲傳統叫做“珠大街”,每個新生一入學就知道了這條鼎鼎大名的“珠大街”,讓人很容易就聽成了“豬大街”。珠大街在轉角處有一小段路兩旁長著許多高大的小葉榕樹,榕樹巨大的樹陰讓即使在烈日上這裏也是十分涼快。而就在這一小段路,它是珠大的家教集散地,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裏就成了一個自然形成的小型人才市場,想要尋找家教雇主的學生都到這裏來,而很多家長也知道這樣一個市場的存在。

    何秀容以前也經過這個地方,她看到不少本校的學生很多人就拿著個硬皮紙,上麵寫著大大的家教兩個字,下麵一般還配有一行小字,諸如“大學英語四級”,“曾獲全國奧林匹克競賽二等獎”這類帶廣告色彩的語言。有的人就這樣站在那裏,有的是騎自行車來的,就將紙牌掛在車上,自已就坐在車上悠然自得地等著雇主的到來,最舒服的是那些帶了一張小塑料凳的,坐著又體麵又舒服。不時也有一些家長來到他們麵前熱烈的討論著。

    何秀容覺得一個人就這樣站在那裏多少是需要一點勇氣的。在她心裏覺得站在那裏的都是像她一樣貧困的學生,隻有像他們這樣的群體才會聚集在那裏,當然,她的這種想法有失偏頗,但無疑這也是一個事實,做家教的學生肯定是以家庭條件不好的居多。所以她首先要克服的就是這種心理障礙。

    她去買迴了一張白色的硬皮紙,這花了她五角錢,本來她還想買一支那種可以寫很大筆跡的字的油性筆,但一問價錢要好幾塊錢,她隻能望而止步,她想到用普通的筆來迴書寫也能寫出大字來。迴到宿舍,麵對一張潔白的紙,她卻不知道該怎樣下手寫,“家教”這兩個字肯定要寫上去的,但下麵一行寫什麽呢?她腦海裏在思索,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麽榮譽可以寫出來,難道這樣寫“中學時經常班上第一名”嗎?

    正在她躊躇的時候,她聽到了舍友們的說話聲,她們迴來了,她趕忙把白紙收了起來,裝著沒事一樣。她不想讓宿舍裏的任何人知道自己準備去找家教,最多等找到了才告訴她們。

    在經過一翻思考之後,她終於在白紙上寫下了這兩行字,上麵的大字當然是“家教”了,下麵的一行小一點的字是“珠大中文係”,本來她就想寫“中文係”三個字就算了,但一想到這樣在版式上不好看,於是又加上了“珠大”二字,雖然這兩個字實屬多餘,說都知道你站在那裏的不是珠大的還能是哪裏。

    現在是萬事具備,隻欠東風了。在踏出第一步之前,她又專門去珠大街外麵作了一番觀察,她看到在那些等候的學生當中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這讓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她想到商店裏去買一張小凳子,但一想到拿著它的話,不是大家都可以看到了嗎,所以她打消了這個念頭,“應該不用站多久就能碰到雇主吧。”她內心是這樣想的。

    每天的傍晚是那裏最興旺的時候,一個星期六的傍晚,何秀容拿著她那塊一早已經準備好了的“招牌”來到了那裏。這時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粗約一算,也有一二十個,她找了個稍偏僻的地方,找“招牌”放在路邊的階梯上,然後就像周圍的同學一樣,雙眼緊盯著馬路,並且盡量保持一種微笑的表情,等待著雇主的到來。

    整整一個小時過去了,何秀容麵前居然沒有一個家長來向她打聽任何東西,其實今天來到這裏的家長並不少。再等了一會,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眼見已經不可能再有家長到來,她隻好收拾好東西向校門走去。

    迴到宿舍,她揉了揉站了超過一個小時的雙腳,想不到第一次就這樣無功而返,而且還要是一個家長也碰不上,她覺得很懊喪。其實,在家教市場來說,像她這樣讀漢語言文學的市場受歡迎程度是很有限的,更多的家長是選擇英語、數學這些科目。很少家長說找個老師幫孩子補習語文,加上家教的高峰期是在寒暑假裏,所以她今天碰不上一個前來向她詢問的家長也不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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