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將軍,蜀人先登成功……至少五六千的人馬,已經沿著城頭,一路殺了過來。或在後方,會有越來越多登城的蜀軍。”


    崖關城門方向,杜鞏聽得臉色蒼白,忍不住重新迴頭,看向北邊方向的火光。隱約間,還有陣陣的廝殺。


    轟。


    卻在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下子將他拉迴了戰火之中。


    “將軍,蜀人的衝城車,已經衝過來了!”


    “吊滾檑木!”


    隻撞了二三下,第一架衝近的衝車,被滾檑碾得粉碎。


    杜鞏壓住了驚慌,迅速沉思下令。


    “增派萬人,往北邊堵住蜀軍。”


    “杜將軍,若如此一來,城下便沒有後備營了。”


    “顧不得了。若是晚了,蜀人裏應外合,叩開了城門,我等再無可守之勢。”杜鞏咬著牙,“望諸君不忘使命,將蜀人驅逐出關!”


    夜色下,循著杜鞏的命令,原本在城下的萬餘人後備營,迅速集結起來,往先登軍的方向,撲了過去。


    “諸君,與我同守!報效北渝,唯一死爾!”杜鞏舉刀怒喊。


    “殺!”


    “下滾木!”


    城門外的斜坡上,放下來的百餘根滾木,帶著地震山搖的滾動,往蜀軍的方向碾了過去。


    “推石車!”斜坡上,陳忠急忙下令。載著碎石的板車,紛紛卡在了斜坡的半道。


    砰砰砰。


    一根根的滾木,撞到石車之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不少的石車被撞得粉碎,細碎的石頭灑了一地。但即便如此,終歸截住了滾木的力量。


    “落樁!”


    先行的蜀軍,十餘人一組,將木樁迅速立起,埋在事先鑿好的深坑中。


    約莫半個時辰,滾木終於被截住。


    “殺上去!”見此機會,陳忠急忙下令。


    ……


    “杜將軍,蜀人要衝來了!”


    杜鞏沉著臉,看著城關外的景色。他自知,即便再放滾木,蜀人雖費功夫,一樣能截下來。


    “傳令下去,滾木塗上火油,再拋下去。”


    “將軍,滾動之勢,恐火油會被碾滅。”


    “莫理,照我說的去做。”杜鞏聲音冷靜。


    不多時,帶著刺鼻火油氣味的滾木,重新順著斜坡,一根根地滾落下來。沿途而下,使整個城門外的斜坡位置,都變得氣味嗆鼻。


    陳忠隻衝到半道,嗅著火油氣味,一下子明白了什麽。


    “避,先行避開!”


    隻可惜,城頭之上的守軍,在杜鞏的軍令下,二三撥的火矢,一下子射了出來。不多時,四周圍便起了濃濃的火勢,連著附近的枯木,也被殃及池魚,一下子跟著燃燒起來。


    避開不及,至少有近千人的蜀卒,眨眼的功夫,死在了火光衝天之中。


    “收攏百匹戰馬,大開城門。”杜鞏咬著牙。


    隻隔了不久,崖關的城門中,又衝出被火光驚嚇的百餘戰馬,循著斜坡怒衝而下。


    火勢與驚馬,將攻過來的西蜀兩個方陣,殺得戰損過半。


    後軍本陣,徐牧聽見稟報,也皺住了眉頭。這般的光景之下,這位北渝最後的堪用之將,居然如此厲害。


    “主公不妨如此,在崖關的南邊城牆,同樣發出先登的動靜。”東方敬想了想開口,“如此一來,恐又是築堙之計,杜鞏將會再分出一軍,作為防守。”


    “伯烈妙計。”


    沒有猶豫,徐牧喚來了親衛,迅速吩咐了下去。


    ……


    “杜將軍,城牆南邊的位置,有蜀人異動。”


    正在指揮的杜鞏,聽完後再次一驚。隻思索了一會,他重新分出七千的大軍,趕往南邊馳援。


    “告訴本將軍,北邊的情況如何。”


    即便人在本陣,但北邊的蜀人先登軍,一直讓他擔憂無比。


    “萬人的後備營已經趕去,與西蜀的數千先登軍,廝殺在了一起。不過將軍……主城門處,我等隻剩不到萬人了。”


    杜鞏歎了口氣,他何嚐不知。但現在沒有辦法,他隻能利用一切的手段,來擋住蜀人的攻堅。


    慶幸的是,城中輜重充足,此時不管是飛矢還是投石,甚至是滾木滾石,都還有不少。


    抬起了頭,杜鞏重新看向正方。


    此時,在火光之下,蜀人的方陣,已經慢慢往後退去。


    ……


    “快,登上築堙!”二三個的西蜀裨將,在火光中不斷指揮人馬,借著築堙,又借著晏雍殺出來的優勢,前仆後繼地登上築堙,踏上城牆。


    不多時,又聚到了三四千人。


    但這三四千人,並非去和晏雍會合,而是聽從自家主公的軍令,舉起了刀盾,循著城牆殺去,直奔杜鞏的本陣。


    兵力分散,城頭的守軍越來越少,在戰死近千人之後,最後這登築堙的奇軍,終於殺到了城門附近。


    沒有了後備營,城下的位置,北渝的傷卒,還有一些圍過來的散軍,紛紛提了刀和蜀人殺成一團。


    杜鞏聽到情報,整個人眼皮一跳。直至最後,他雙目噴火,死咬牙關。


    “傳令,將絞盤鐵索斷掉!切不可讓蜀人開了城門!”


    杜鞏左右,諸多的裨將們,聽得臉色悲壯,急急抱拳而去。不多久,起城門的絞盤上,十餘根的鐵索紛紛被斷掉。


    崖關兩扇巨大的城門,仿佛成了鬼關大門。


    杜鞏站在城頭上,艱難喘出一口氣。他不懼戰死,而且更知道,若是崖關被蜀人奪走,將意味著什麽。


    到時候,隻怕主公那邊,真要前狼後虎了。


    ……


    夜盡天明,廝殺了一夜的崖關,並無任何歇戰的跡象。在杜鞏的指揮之下,崖關並未告破。


    “杜鞏,已有名將之風。”徐牧歎出一口氣。


    “伯烈你信不信,即便你我打下了崖關,以杜鞏的性子,也絕不會給我西蜀,留下一粒存糧,一副輜重。”


    “恐北渝王陷入危機,他即便是死,也要燒掉。”東方敬也沉下聲音。


    “正如主公所說,杜鞏此人,稱得上北渝名將。”


    徐牧複而抬頭,遠眺著崖關城頭的硝煙,這場艱苦卓絕的攻關,恐怕還需要數日的時間。


    但不管如何,西蜀前進的腳步,絕不能停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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