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王,確是袁侯爺的衣缽人。”常勝聲音不變,“我更知曉,平德當初在長陽之時,是得了袁侯爺的照拂,才有所暖,有所食。”


    “確是,沒有小侯爺,我柳沉便已是棺中死狗。”柳沉抬手動作,幫著常勝斟了碗茶。


    茶水很滿,溢了出來。


    常勝歎了口氣,“平德,你要送客不成。還是說,你已經有了打算,要投小侯爺的衣缽人。”


    “並沒有。”柳沉苦澀一笑,指了指院子外。


    “你知不知,附近的鄰人,就這條泥巷裏的,至少有三戶,為了一口糧,都入伍做了北渝的士卒。我若入西蜀,莫非是說,要教著人拿刀,再殺我的這些鄰人?”


    “常書,我們讀書是為了什麽?”


    “明誌。”


    柳沉垂頭,“那便是,非澹泊無以明誌。”


    此時,若換成其他人,說不得已經憤憤起身,出院而去。但常勝沒有,依舊是一副謙遜的模樣。


    “平德,給我五年,至多五年。”


    “五年什麽。”


    “中原一統。”常勝擲地有聲。抬起手,學著柳沉的模樣,指向了院子外。


    “五年過後,這條泥巷子的人,再不用為了一口糧,去從軍,去做江匪。中原一統,便會迎來開朝盛世。到時候,這一片的河岸,會建村建鎮,會有新的瓦屋,新的街道,新的生活。”


    柳沉一時沉默。


    “平德,你比我讀的聖賢書,隻多不少。在這般的世道,你甘做一個漁夫艄公,都不願為天下太平爭一爭。若聖賢有知,隻怕要入夢敲你的頭。”


    常勝捧起茶碗,重新一飲而盡。


    “你先前說什麽衣缽人,我便問你,為了逐鹿爭霸,結束亂世,我北渝有無錯?膿瘡已長,便當快刀斬亂麻。”


    “北渝無錯。”柳沉歎著氣,“同理,西蜀也無錯,但天下的百姓,更無錯。”


    “平德,這約莫是袁侯爺的念想。”


    “確是……”柳沉驀的眼睛發紅。


    常勝仰頭,“平德是重義之人,我向來知道。但你更該明白,若這亂世不平,你的鄰人,第二巷,第四巷的熟人,都要一個接一個的,繼續入伍從軍,為天下太平而戰。”


    “五年,不僅是我常勝給你的,也同樣給我自個的時間。”


    “這是為何?”


    “我有算計,五年之後,我北渝……再無動搖西蜀根本的可能。平德啊,你出山吧,不說大的,便當為了這鄰人,河岸邊的數百間泥草房,去爭一爭。”


    柳沉唿了口氣,複而抬頭。


    “若如此,我需常書的一個承諾。”


    “什麽承諾?”


    “真有那一日,不得殺蜀王徐牧。”


    “為何?”


    “他是袁侯爺的衣缽人,我亦是。”


    常勝沉默了會,“我多問一句,既是如此,你明明有機會入蜀,成為西蜀王的幕僚,卻為何不去。”


    “他並未穩住王朝,負了侯爺所托。”


    常勝冷靜一笑。


    “確是,天下很多人都說過,西蜀王是個複雜的人。”


    隻說完,常勝站起來,抓起了柳沉的手。


    “平德,我便帶你出屋。這天下,當有柳平德的一席之地。明日起,我會請命主公,賜你軍師綬印,封鯉州丞令。”


    “常書,我若隨你去,不過是剛入帳席——”


    常勝轉過頭,臉色認真。


    “其他的人,我可以不管不顧,但若是你柳平德,吾常勝願作保。你柳平德,有智行天下的本事!”


    “便如我當年,走出去,走出書屋。若北渝贏,你我共結一草廬,再半生研讀。”


    柳沉驀的雙眸發亮,對著麵前的常勝,一個躬身長揖。


    ……


    “牧哥兒,咱到了!”將沒吃完的半個燒雞,迅速用油紙裹好,司虎高八度的聲音,一下子響了起來。


    徐牧停馬抬頭,居高臨下,在諸多護衛的簇擁中,遠遠的便看見了海港的輪廓。


    為了安全考慮,在這附近一帶,魯雄至少派了五哨的人,不斷來迴巡邏。還好,到了現在,依然沒有發生什麽禍事。


    再往前,便是阻馬的林道。徐牧索性下馬,在一個暗哨校尉的領路下,繼續往前走去。


    “陳陸,最近海港這裏,可有事情?”


    陳陸,便是暗哨校尉的名字。


    聽著徐牧的問話,小校尉急忙迴了頭。


    “主公放心,並無什麽禍事。魯雄將軍那邊,每隔一日,隻要得空的話,都會親自帶人巡守。上月之時,跑來了一撥難民,恐藏有奸細,魯雄將軍便帶著我們,扮作了海匪,用弓箭將他們嚇跑了。”


    聽著,徐牧露出笑容。魯雄辦事,當真是越來越老練了,不枉當初一場提拔。隻可惜,魯雄的族弟魯當,死在了開春戰事中。


    “造的海船呢?”


    “韋大人那邊,帶人日夜輪班,尚在趕建。先前的時候,韋大人還鍛打了不少船骨,讓我們來試,當真是堅韌無比。”


    小校尉頓了頓,忽然想起了什麽。


    “主公,我還記得一事。”


    “怎的?”


    “上月之時,出海巡邏的海船迴來之時,告知魯將軍,說好像看見了一隻船伍,從海上而來。怕被發現,便急忙避開了。”


    “船伍?大概有幾艘?”


    “並不多,十幾艘的模樣。魯將軍以為是南海五州的戰船,還小心去問,但並不是。不得已,魯將軍隻能用樹木遮擋,閉港半月有餘。”


    “知曉。”


    一股莫名的不安,縈繞在徐牧的腦海。在南海,飛廉也說過,似是有第三股的勢力,在攪動風雲。


    現在這麽一看,分明是實錘了。


    跟著小校尉,徐牧沒有再多問,具體的事宜了解,他需要見到魯雄再說。


    麵前的這處海港,承載著西蜀太多的希望。海船的北渝奇襲,還有近海的礦石鐵山……甚至是說,有一日中原平定,說不得要借著這處船港,作為跳板之後,讓西蜀成為海上霸主。


    “牧哥兒,老魯自個跑過來了!”


    徐牧收迴思緒,隻等抬頭,發現不僅是魯雄,還有他的巧匠韋春,都急急走了過來。各自的臉麵上,都洋溢著久別重逢的歡喜。


    “主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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