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地,東方敬翻開成都寄來的家書,怔了怔後,整個人泣不成聲。


    手裏的家書,是他的嫂嫂寄來。信裏說,兄長東方禮突患惡疾,危在旦夕。即便是陳神醫親臨,亦在苦尋病症。


    “小軍師,這是怎麽了?”


    東方敬仰頭閉目,“馬毅,最近北渝那邊的蔣蒙,可有異動。”


    “並無,還是和以往一樣,退守恪州,督造戰船。”


    “兄長在成都,患了死疾,即便是陳神醫,也言從未見過此等怪病。兩年不曾迴鄉,且長兄為父,若這一迴見不得兄長,吾心何忍……馬毅,我需趕迴成都一趟。”


    馬毅沒有二話,拱手抱拳,“軍師且去,我馬毅願立軍令狀,與苗都督一道,守住襄江水域。”


    東方敬沉思了下,“因通商之關係,鐵刑台趁此機會,無處不入,我迴成都的消息,瞞不了多久。我走之後,蔣蒙那邊的情報,每日不可間隔,以快馬送往成都。最快十日,最慢一月,我必然會趕迴來。”


    “軍師放心!”


    東方敬仰麵朝天,一聲歎息。又讓人備了快馬,帶著暗衛和親信,以最快的速度,往成都的方向急趕。


    ……


    “伯烈迴成都了。”徐牧放下手裏的書信,心底也有些不忍。東方敬一直守在江南,近兩年的時間,不曾迴成都休養。若非是兄長之事,隻怕再隔一年,東方敬亦沒有迴鄉的打算。


    “六俠,陳神醫那邊怎麽說?若是需要吊命,我這裏尚有百年老參,等會你派人送去丞令府。”


    愛屋及烏,徐牧現在真不希望,東方禮出現惡事。


    “陳神醫說,東方禮之惡疾,極其古怪,他在以前並未見過,需要多兩日的時間。”


    “好端端的人,為何會害這麽怪的病——”


    徐牧頓住聲音,腦子裏忽然有思緒掠過。他忽然想起來,能讓整個西蜀陷入困局的,不僅是他和徐橋,實則還有一人。


    如今西蜀的第一軍師,東方敬!


    要知道,在賈周死了之後,整個江南的布局,戰事,都由東方敬執子安排。在這方麵,徐牧並沒有過多插手,而是由著東方敬自由指揮。


    若是東方敬真出了事情,哪怕蜀州不亂,江南也要大亂!


    徐牧皺著眉頭,陷入沉思。


    三日後,東方敬趕到了成都。


    並未立即迴府,而是忍著悲慟,先行入了王宮,行臣子述職之禮。


    “伯烈,公事暫且不急,我與你先一起去左丞令府。”徐牧站起來,握了握東方敬的手臂。


    “多謝主公厚愛。”東方敬聲音微顫。


    兩人共乘一輛馬車,趁著路途,在馬場裏,商談起了事情。


    “伯烈,我先前查過,有個叫婁星的邊民,進過丞令府。你知曉的,昌源街那邊,向來是把守嚴密,除非是相熟之人,否則一鬧起來,護衛的郡兵很快趕到。”


    “婁……主公,婁姓?”


    “確是。”


    東方敬垂下了頭,疲憊的臉龐上,充滿了疑惑。


    “昔年,我與家人沒落根蜀州前,便似無根浮萍,去過很多地方。途徑河北鄴州,曾遇一婁姓邊民,救了家兄的性命。雖然那時我尚未束發,但此事卻一直記在心頭。”


    “按著我的思量,有人利用這層關係,讓婁星入蜀,行不義之舉。”


    都是聰明人,問題很快說開。至於幕後者,徐牧和東方敬都不用猜,肯定是北渝的小軍師。


    “行此一計,意欲何為?”徐牧聲音凝沉。


    “或者,想讓我鬱鬱不歡,因家兄之死,萎頓不振。但這種法子,便如鈍刀殺牛,不夠利索。”


    “主公,應當是別有他意。”


    ……


    馬車駛得飛快,沒要多久,便停在了左丞令府前。


    東方敬的麵色,早已經鋪上了一層悲傷。在旁的徐牧,也跟著下了車。府邸內外,多的是焦急的護院家丁,以及陳鵲的徒子,來迴奔走。


    “二爺迴了!”一個老管家急急走出,又看見徐牧同行,急忙躬身行禮。


    “免禮,情況如何?”


    “老爺還在嘔血,陳神醫說,要作最壞的打算,準備死馬當活馬來醫了……”


    聽見這兩句,東方敬再也忍不住,讓親隨背著他,迅速入了府裏。


    徐牧沉默轉頭。


    看向街路邊上,緩緩聚來的人群,多的是西蜀的官眷們,麵帶擔憂之色。連著司虎,也攙扶身懷六甲的鸞羽,小心走了過來。


    “牧哥兒,小軍師這怎的?”


    “沒事情。”徐牧歎了一聲,看了看鸞羽,“外頭風大,你和鸞羽夫人先行迴府,若有個什麽,哥兒會告訴你。”


    “牧哥兒,你這語氣,怎的像要有大禍了?”


    “有麽?”


    “有的。”司虎臉色認真。還好旁邊的鸞羽夫人,揪了揪司虎的耳朵,帶著離開了左丞令府。


    徐牧和殷鵠兩人,沉默對視一眼,皆是眼色複雜。


    在街路人群的最後,遮著竹笠的婁星,已然成了一副蜀中百姓的打扮,他微微抬頭,瞧著丞令府裏的情況,嘴角咧出了笑容。


    ……


    “軍師,鐵刑台的快馬急報,跛人東方敬,已經離開江南陵州,迴了成都!”長陽裏,狂喜的閻辟急急跑了過來。


    聽見這一句,常勝的臉色,難得鬆出一口氣。隻要東方敬迴成都,那麽事情幾乎沒問題了。


    “小軍師,是時候了!要不要派人傳令蔣蒙,趁著機會,蜀人不備,攻打江南諸州!”


    常勝靜默了許久,終究搖了搖頭,“以穩為上,除非得到東方敬的確切死訊,否則,讓蔣蒙那邊不得異動。”


    “軍師,這是好機會啊!”


    “跛人沒死,何來的好機會!還是那句話,我等著跛人中了厭勝之術,毒發身亡的喜報。”


    “他迴了成都,迴了丞令府,打聽到婁星拜訪的消息,為辨真假,肯定要先看題詩的羊皮卷……爾後,其兄將死,他家弟的身份,哪怕是個跛人,也需要跪榻,安撫其兄。”


    常勝仰著頭,“這樣一來,厭勝術的病頭,便會留在跛人的身上。”


    “大事可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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