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辦公室門口的等候區,中島瑠奈見到垂頭喪氣的伍德。


    心頭不免的有點堵得慌。


    “總裁,篤篤篤——”


    中島瑠奈規規矩矩的敲門,她可以選擇內線電話,可還是倔強的選擇敲門的方式進入。


    已經是午飯時間了,伍德可憐巴巴的看向中島瑠奈,問道:“貝爾斯登的人用餐了嗎?”


    按照商場的禮儀,如果表示對來訪者的尊重,應該我出麵宴請對方所有人,連帶著伍德這個聯係人,安排接下來的豪華招待。


    是去六本木看舞女,還是去銀座洗高級泡泡浴。


    反正,怎麽不正經,怎麽來。


    可惜,貝爾斯登的人很不聰明的撞我的槍口上了,不僅席沒吃上,甚至連安排的節目都沒有,幹巴巴的在會議室裏啃紫菜團子。


    當然,堂堂美林銀行,不會在招待上失禮,該出的招待費一分不少,光之前的飯盒,送來的時候是漆盤。


    這種大漆盤子做一個得一年采漆,然後生漆變熟漆後,再在竹編上刷上幾十、上百道漆,這過程也得一年,最後打磨一個月,才能呈現出外部如黑夜,裏麵如豬血的色澤。


    光這個盒子當成的餐具,價格就不菲。


    而且,一套快餐,這樣的餐盒有四個。


    足足有四十八道菜。


    有金槍魚最好的腹部部位,也有難得一見的牡丹蝦,佐料都是比普通醬油貴上百倍的極品太油。


    “客人吃飯了嗎?”


    “沒有。”


    “給我拿一份飯盒過來,對了再多拿一份過來。”


    中島瑠奈沒有動彈,她站在門口遲疑的問伍德:“我是來向總裁匯報工作的。”


    “總裁出去了。”


    “什麽?”


    “吃完飯,就去散步,總裁的習慣每天都這樣。”伍德不像中島瑠奈對我懼怕,他的職位我動不了,可是中島瑠奈的命運卻在我手中。


    哪怕我在美林不過是個過客。


    他打量了一會兒中島瑠奈,無奈的搖頭道:“瑠奈,餓不餓?”


    伍德感覺自己肚子空蕩蕩的,有點要出抗議的迴聲的那一刻,果斷給自己要了一份。


    不過,他還算有良心,對中島瑠奈道:“算了,都拿來吧,他們都是從m國來的,可能吃不慣這種極致的美味。”


    中島瑠奈心說,她哪敢啊!


    “伍德先生,這是招待客人的,今天的訂餐是那家店最頂級的,要五萬一份。”


    “原先的不是兩萬多就夠了嗎?”


    伍德在倭國十來年了,說著一口流利的帶著西海岸風格的口語,平日裏的生活習慣,完全倭化了。除了一張臉是白人的麵孔之外,裏裏外外都換了一遍。


    他摸著下巴,思量道:“給他們也不會吃,幹脆告訴秘書處的人,別出去吃飯了,咱們今天就吃飯盒。”


    “伍德先生,我不敢去拿。”


    “我去。”


    作為一個敢於任事的男人,伍德決定自己去做這個壞人。


    畢竟,總裁辦公室裏的可愛妹子,怎麽舍得傷害?


    有兩個和他關係不淺。


    其實伍德在倭國的生活好的不得了,他已經不想迴到紐約,那個連太陽都看不到的鋼筋水泥的森林裏去生活了。


    在紐約,那叫一個強活,就是堅強的活著。


    可是在倭國,這是天堂。


    隻要習慣了倭國的飲食,習慣了倭國的天氣,還時不時會讓人心髒猛然加快跳動的小地震之外,這裏就是白人的天堂。


    沒錯,是白人的天堂,不是亞洲人的天堂。


    伍德最多的時候有三個女朋友,還經常有送上門的一親芳澤的美女,他剛來的時候都驚呆了,誰說倭國女人保守的?


    他昨天夜裏深入交流的女人難道是貞子?


    在會議室外的接待區,伍德帶著兩個妹子,將給貝爾斯登來訪者準備的飯盒,全部搬到了小推車上,然後在對方沒反應過來之前,全部運去了總裁辦公室外的秘書處。


    這一幕,讓貝爾斯登的人都看傻眼了。


    我們不吃,是出於尊嚴和抗議。


    但是你們不能把屬於我們的飯盒給帶走。


    這是羞辱。


    “boss,美林的人太過分了,簡直就是對我貝爾斯登公司的蔑視。”


    boss不是老板,而是職場尊稱,這種稱唿在很多地方都存在,哪怕校園裏的科研項目管理者,也會有這樣的稱謂。


    蓋倫總裁來的時候心高氣傲,尤其是在聽說美林倭國總裁是個華國人的那一刻,他要表示強者和上位者的氣勢,為接下來的談判獲得更大的籌碼。


    雖然貝爾斯登已經到了生死邊緣,可在他眼裏,依舊是頭巨獸。


    輝煌的曆史,不容玷汙。


    不吃飯,絕食,是表示抗議。


    但是把原本屬於他們的飯盒拿走,這份羞辱絕對不亞於給乞丐的零錢,突然不想給了,從對方碗裏拿走的景象。


    他有被冒犯的憤怒。


    同時,蓋倫·弗雷德曼也知道,自己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籌碼,先聲奪人不成,接下來恐怕就是道歉賠禮……認慫一條路了。


    對於手下的羞憤難當,蓋倫·弗雷德曼並沒有搭理。


    他閉目養神,盡量不讓自己的肚子發現自己空空如也。


    芝公園。


    這是港區的一個非常小的公園,本來,東京港區核心區域的土地寸土寸金,能有一個公園保留下來,已經是破天荒的驚喜了。


    其實芝公園和上野、淺草、深川幾個最古老的公園,屬於同時代的公園。


    也是倭國最早的公園。


    不過如今,這個公園是東京塔的一部分。


    也有人把這個公園說成東京塔公園。


    同時,也是東京欣賞櫻花的幾個知名景點之一。


    我和薑有容來這裏,主要是距離公司大樓足夠近。


    “峰哥,你不擔心讓客人等久了,會惱羞成怒?”


    薑有容如同一個熱戀中的情人般,腦袋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卻不影響她跟上我的步伐,這很神奇。


    不過,她不少的心思還在公司裏,才有此問。


    “如果等我們迴去,客人走了,證明合作不重要;如果我們迴去,客人還沒有走,說明主動權在我們手裏,他們的態度不重要,我們的才重要。沒必要為他們的感受而消耗自己的情緒。”


    我說的很隨意,仿佛不關乎我的事似的。


    薑有容卻話題一轉,低聲道:“讓你的秘書一個人麵對這些粗暴的客人,你就不心疼。”


    果然!


    我心中暗道,這女人啊!


    遇到打不過的同類,比如薑有容對上米娜,屁都不敢放一個。


    可要是遇到個能欺負得過的同類,就不一樣了。


    “我不會碰她,或者說在美林公司裏,任何一個女人我都不會碰。”


    “是擔心她們別有用心?”


    我嗬嗬一笑,順手將薑有容整個人都摟在我懷裏,開始說道:“倭國是個很奇怪的民族,這個民族崇尚強者,而白人在二戰之後,成為這個民族最崇拜的群體。


    這是社會層麵的,放到個人,倭國的職場女性對倭國男人不屑一顧,卻對白人有著無法克製的奉獻精神,甚至是侍寢。這個過程很神聖,有點像是招待尊貴的客人那樣。”


    我語氣一變道:“別看伍德長著一副昂撒農民般憨厚的樣子,公司裏女職員,他至少睡過一半。而且,他還一分錢都不用花。”


    “如果現在讓伍德迴華爾街上班,工資增加一半,他都不願意迴去。”


    “啊——這也太髒了。”


    薑有容大驚失色,她原本以為伍德這樣長相的男人,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不過是披著老實人的皮而已。


    要是伍德知道我在背後這麽說他,他非氣惱的叫屈:“陳總,你不當人,我這點愛好,都讓您給我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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