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隊長一槍拍在武嶽陽頭上,頓時將他額角打破,血水順臉頰流下。


    “老子的槍呢?”羅隊長將槍口對準武嶽陽的眉心,撥開保險,手指按在扳機上。


    武嶽陽歪頭將掛著幾道血水的臉頰在肩頭蹭了蹭,眯著一隻眼看向羅隊長。血水流進眼裏,染得他視野中的天地一片通紅。武嶽陽眨眨眼,試圖將血水擠出眼窩,一邊揚起頭,眯起一隻眼,直視著羅隊長。


    “砰!”一聲槍響。


    羅隊長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武嶽陽頭頂巴掌大的一塊樹皮被這一槍掀飛。


    眾兵痞雖然看出羅隊長怒氣正盛,可誰也沒想到他竟隻問一句就開了槍。再看武嶽陽時,發現他頭頂的樹皮被掀飛一塊,知道這一槍是羅隊長移動了槍口。可是下一槍,誰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有耐心故意打偏。眾兵痞有意勸羅隊長幾句,可是看他鐵青色的麵孔,眾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沒一個人敢冒頭說話。


    武嶽陽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槍響時,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騷猴兒趁亂鑽進後廚,摸了兩隻燒雞、一壺酒,悄悄翻出後院,溜到大車店近旁的土坡後麵。


    忙活了大半夜,騷猴兒又累又困,琢磨著填飽肚子趕緊補一覺。他扯下雞腿,大口撕咬。塞了滿嘴的雞肉,正要灌一口酒順一順,酒壇剛剛舉起,被人一腳踢碎。


    “哎呀!你奶奶個爪兒……”騷猴兒翻著白眼咽下滿嘴的雞肉,用袖子在嘴上狠狠抹一把,破口罵道,迴過頭來,他看見身後搞破壞的不是旁人,正是麻耗子。


    “你幹啥?比試輸了還不服氣麽?”騷猴兒耷拉著眼皮道,一邊說著一邊從地上拾起摔破的酒壇,將壇底沒灑出的酒端起來喝。


    麻耗子揮手將壇底打落。


    騷猴兒伸手向麻耗子胸口推去,怒罵:“你他奶奶的造反呐!”


    麻耗子側身避過,麵上仍是不見喜怒,淡淡道:“你惹了禍,害得旁人被抓!”


    “那書呆子跟死人一樣,自己不跑等著被抓!懶得管他!小爺早受夠了,現下正好,少了累贅。”騷猴兒瞧著麻耗子的呆板模樣,將燒雞用油紙包好,塞進懷裏,嘀咕道,“你看大公子就懂得隨機應變……哎,大公子呢?”


    麻耗子一言不發的轉身向老林子走去。


    “你幹嘛去?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騷猴兒腳步微錯,一陣風似的攔住麻耗子。


    “去救姓武的。”麻耗子說著腳步不停,繞過騷猴兒繼續向前。


    “你個榆木腦袋,你救他幹嘛?”麻耗子再次繞到麻耗子身前。


    麻耗子大步向前,騷猴兒踏波一般向後倒退,保持著與麻耗子一臂間的距離,嘴上連珠炮似的說道:“你個榆木腦袋死魚眼油水不進的傻麅子!你腦袋磕門坎上了咋地,倒是聾了還是啞巴了?你跟小爺打賭順噴子有沒有這碼事?”


    麻耗子點頭道:“有。”


    “那你輸了是不是?”騷猴兒繼續問道。


    “沒有。”麻耗子翻死魚眼道。


    “沒有?你奶奶個爪的你還是個爺們兒不?!”麻耗子破口大罵,他停住腳步,從懷裏往外掏槍,一共掏出八把盒子炮,一齊摔向麻耗子,“小爺還真不信邪,你掏出九把來!”


    麻耗子向旁邊躲開,從懷中向外掏盒子炮,一支一支摞在手裏,果然不出麻耗子所料,最終也隻掏出七支來。”


    “認輸不?”騷猴兒叫道。


    “現下認輸。”麻耗子毫不勉強地承認道。


    騷猴兒一愣,他沒想到麻耗子承認得這麽爽快,頓時有種攢足了力氣卻一拳打空的感覺,“那……那你認輸了還這麽理直氣壯?”


    “輸了又怎樣?你我比試偷槍之前,可並沒定什麽賭約。”麻耗子淡淡道。


    騷猴兒又是一愣,想起兩人對賭的時候,的確沒定賭約,他不想自己聰明透頂,竟遭了榆木疙瘩一般的麻耗子的算計,心中惱恨如澆了油似的,怒火暴漲,當即麵孔扭曲,咬牙叫道:“你……我操你祖宗!”


    麻耗子也不著惱,有條不紊地將盒子炮一支支塞迴懷中包裹內,抬頭瞧見樹上有個老鴉窩,揉身上樹,將包裹放進老鴉窩,再躍下樹來,大步向老林子走去,“我要趕去救人,你不嫌累,但罵無妨。”


    “我罵你奶奶個爪……”騷猴兒抓起一支盒子炮,猛地向麻耗子擲去。


    麻耗子練飛刀這麽些年,別的沒練成,隻練成了一對兒好招子和一副聽風辨物的耳朵,他頭也不迴,單手迴身一揮,就將盒子炮沒收,一雙死魚眼眨了眨,不想再爬一迴樹,便將這把盒子炮揣進了自己的懷裏。


    “多謝。”麻耗子頭也不迴道。


    騷猴兒恨得牙癢癢,再抓起兩把盒子炮,又想偷襲,可立即意識到對麻耗子偷襲半點用也沒有,他悻悻將盒子炮一支支收迴到懷裏,“你咋把槍藏樹上?……哎,我問你話呢,你耳朵塞驢毛是不是……你他奶奶的等等小爺!”騷猴兒叫嚷著緊追麻耗子向老林子趕去。


    麻耗子更不答話,一味猛趕。騷猴兒知道跟他講理等於對驢彈琴,他啐口唾沫,唿吸稍作調整,雙腿突然發力,腳步微錯,將魏芝祥自創的先天罡步和錯滑步法融合而成的趕風步使將出來,如一道灰影,瞬間便追到麻耗子身後。麻耗子聽風辨位,知道身後騷猴追趕,他怕騷猴兒近身來戲弄,提前從袖口露兩支刀尖出來。


    騷猴果然識趣地從麻耗子身側遠遠繞過,隻是嘴裏仍舊不幹不淨地罵道:“等小爺瞅準機會,拔光你這條臭蛇嘴裏的毒牙,看你還咋得瑟……你慢慢爬吧,小爺先行一步!”說罷肩頭一晃,身影便消失在林中。


    麻耗子將匕首縮迴袖口,拔步疾追,還未追到樹林,遠遠聽到一聲槍響從林中傳出。麻耗子心口咯噔一跳,暗道不妙,從懷中掏出盒子炮,撥開保險,連連扣動扳機,對著天空“砰砰砰砰砰”開了五槍。


    “真他奶奶的有病!”騷猴兒罵道,他原本打算偷偷潛進老林子,伺機而動。不想麻耗子聽到槍聲就不管不顧地開槍迴應。這樣一來,對方必定加強戒備,再想無聲無息地靠近,怕是不容易做到了。麻耗子左右張望一番,繞道草木繁茂之處,弓腰向老林子深處潛行。


    羅隊長沒時間跟武嶽陽糾纏,本打算一槍結果了他,不想老林子外麵迴應了幾聲槍響,這幾聲槍響明顯是在警告威脅。羅隊長衝左右使了使眼色,手下一眾嘍囉立即向兩側林中竄去。羅隊長則不動聲色地盯著武嶽陽,“你他媽還真的不怕死!”羅隊長將稍稍揚起的槍口下壓,頂在武嶽陽眉間,“這是怎麽迴事?是你同黨吧?”


    武嶽陽當然能看出羅隊長動了真怒,他從羅隊長身上嗅出濃濃的殺氣。槍指著頭,生死攸關,可是他卻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若換作以往,武嶽陽斷然不會這麽傻乎乎的硬抗。先求饒服個軟讓麵前這家夥把槍口從自己頭上挪開再說。可是今天不同,話沒說一句,額頭上就挨了他一下子,武嶽陽犯起了倔勁,咬著牙,說什麽也不肯討饒。


    羅隊長二話不說,將槍口向前,“我沒時間跟你囉嗦,槍他媽的就是你們偷的!除了你們四個,還有多少人?說!”


    “我就一個人,槍不是我拿的,你斃了我也沒用!”武嶽陽瞪著被血水染得通紅的眼道。


    羅隊長再次勾動扳機,武嶽陽眼見自己這一條命就要交待在這陰暗的樹林裏,驚起一身的冷汗,還未來得及在死前迴憶往事,隻見羅隊長槍口如電般猛地一抖,向自己左後方扣動扳機。


    這一槍穿過枯黃的草叢,打進泥土裏,發出一聲悶響。


    羅隊長槍口對著草叢,眼睛一眨也不眨,他剛剛明明看到草叢晃動了一下。


    眾兵痞四處搜尋迴來,翻遍了整個樹林,連隻兔子也沒找到。大夥兒見羅隊長一言不發,卻用槍對準前方茂密的草叢,幾個兵痞心領神會,四散包抄過去。


    “別開槍!”姚青高舉雙臂,從草叢中站起,一步步走到林間空地處。


    眾兵痞立即如饑餓已久的黃鼠狼見了肥雞,眼睛一齊放出光來。更有一個矮胖的兵痞猥瑣地大笑起來,看一眼羅隊長,見他沒有說話,便以為得到了默許,一把丟了手中的長槍,搓搓手,舔著哈喇子向姚青走近,“小姑娘好生俊俏,你怎麽一個人就敢到這荒山野嶺來,身上是不是藏著槍,讓我摸一摸……”他說著伸手向姚青抱去。


    姚青鳳目圓瞪,柳眉倒豎,嫌惡地盯著那靠近的胖兵痞,她不想被他那雙髒手來身上摸,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別動!”羅隊長槍口對準了她說道。


    姚青哪裏容得胖兵痞來身上摸,她不管羅隊長警告,隻待胖兵痞碰到自己衣服便扭斷他手臂。


    胖兵痞嘿嘿地淫-笑著,伸手抓向姚青胸脯。不等姚青有所動作,一道寒芒閃過,烏黑一柄匕首錚地一聲釘在旁邊樹幹上。


    胖兵痞手臂衣服被刀鋒劃開一道長口子,皮肉倒是不見傷痕,如果匕首稍稍向下寸許,胖兵痞的手臂怕已經被削成兩截了。顯然偷襲者手下留了情。


    麻耗子從對麵樹後走出,“我留下,你們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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