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字數:3161 最新更新時間:2014-08-24 22:15:10.0]


    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姚青逐字讀罷碑文,目光落在碑文落款處的“大順二年”上麵,她心中疑惑愈加濃重,“大順”是闖王李自成的國號,但闖王新建的朝廷第二年就被大清推翻了,這個短暫的政權夾在明清之間,更多時候都直接被百姓忽略掉,闖王世人皆知,可是無論漢人還是滿人都很少有人記得“大順”,又有誰會冒著殺頭的罪過敢以“大順”立碑?怕是隻有闖王自己的人了。


    “闖王的碑怎麽會在這裏?難道此地是李自成的墓?”姚青暗付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武嶽陽,“這石碑有些古怪,你來看看……” 扭頭發現武嶽陽沒了蹤影。


    “哎!那個誰……”姚青叫道,沒有人答應。她隻好繞過石碑,追進後麵的山洞中去。


    山洞很大,撲麵而來的鏽爛潮濕氣中透著一股樹油味,四周石壁上插著黑衣特務留下的火把仍舊燃燒著,照得四下裏通亮。但見滿山洞的刀槍器具和金銀珠寶,銅錢和長刀長矛都長滿了綠鏽,遍布各處,銀錠金磚如小山丘一般,雖未結鏽,卻也被漫長的時光磨去了光澤,蒙著塵垢,烏禿禿地堆積在一起。


    武嶽陽一動不動地盯著金銀珠寶,下頜微張,呆若木雞。


    “你中邪了?”姚青喚醒武嶽陽。


    武嶽陽揉揉眼睛,俯身拾起腳邊的一枚銅綠輕些的銅錢來,擦拭幾下,露出“開元通寶”四字,他隨手將銅錢遞給姚青。


    “外麵那石碑上刻著‘大順’,這莫不是闖王李自成的墓?”姚青道,她接過銅錢,很是驚訝,“開元通寶?這……這怎麽又出來唐朝的東西了?”


    “快走!”武嶽陽猛地裝過身,奪過姚青手中的火把,拉著她就向藏寶窟外跑。


    姚青一頭霧水,在這謎一般的古墓中,她的心神本就緊繃著,這會兒哪管發生了什麽事,隻顧大步隨武嶽陽跑出洞去。


    武嶽陽直奔到先前藏身的土屋洞口,俯身鑽入。姚青雖有一肚子的疑問,但也跟著爬迴土屋中去。


    姚青靠著土牆坐到地上,唿哧唿哧不待氣喘均勻便問,“怎麽了?你看見什麽了?”


    武嶽陽舔舔嘴唇,瞪著發紅的眼道:“那山洞裏滿是金銀財寶,團結會的黑衣特務還會迴去。”


    “迴去就迴去,犯得著這麽跑麽?我以為你看見鬼了。”姚青不屑道。


    “你想被他們堵在山洞裏?”


    “反正逃不出去,密道外麵怕是也被他們守住了,藏在這土屋裏,咱們能撐多久?而且,這土屋也不見得安全了。”姚青道。


    武嶽陽當然知道姚青指的是騷猴兒,他很難逃出去,而一旦被黑衣特務捉住,則極有可能供出兩人藏身之地。


    “聽天由命吧。”武嶽陽道。


    “哼,那你還跑什麽?”姚青道,“你還有子彈麽?”


    武嶽陽從懷裏掏出一把子彈,丟給姚青。姚青自腰間取下盒子炮,卸了彈夾,將子彈壓進去。武嶽陽也將身上幾隻長槍短槍都填上了子彈,又取出身上所有的幹糧,分給姚青一半,“都吃光吧,攢些力氣好多拉幾個陪死鬼。”


    姚青接過幹糧,沒說什麽,不過看武嶽陽的目光中多了些柔和。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土屋中一時靜寂下來。武嶽陽反複擦拭著長短幾支槍管,姚青小憩了片刻,忽然睜眼對武嶽陽道:“有幾件事我始終想不通。”


    “什麽事?”武嶽陽拿起一支盒子炮將子彈塞滿。


    “我始終想不通,闖王李自成怎麽會將墓建在這裏。”姚青柳眉微蹙。


    “你怎麽知道這是闖王的墓?”


    “那石碑上分明寫著‘大順二年’,‘大順’是闖王的國號,還有誰能用這二字立碑。”姚青道。


    武嶽陽忍不住冷哼一聲。


    “你哼什麽?”姚青怒道。


    “那‘大順二年’是題在石碑末端吧?”武嶽陽問道。


    “正是。”


    “此‘大順’,非彼‘大順’,叫‘大順’的不止是李闖王的國號,他同時代的另一個農民起義領袖也用了“大順”二字,不過這二字是被用為年號,這個人在成都稱帝,建立了大西政權。”武嶽陽將剛擦拭完的盒子炮別在腰後。


    “你說的是張獻忠?”姚青問道。


    “除了他還有別人麽?”武嶽陽反問道。


    “是了!應該是他,就該是他,這是張獻忠的墓!”姚青豁然開朗道。


    “你憑什麽敢斷定這是張獻忠的墓?”


    “那洞口石碑上的碑文。”


    “都寫著什麽你還記得麽?”武嶽陽正色道。


    姚青捏了捏眉心,道:“字數倒不多,好像寫著什麽‘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後麵還有一些模糊的小字,我不記得了,隻記得碑額刻著‘聖諭碑’,碑石尾刻著‘大順二年’。”


    武嶽陽倒吸一口氣,“墓碑的碑文大多走的是歌功頌德的路子,它這哪是墓碑的碑文,倒像是起警示作用的暗語。”


    “怎麽?難道這不是張獻忠的墓穴?”


    “不像,當年滿清鐵騎入川,肅親王豪格派鼇拜等將領,分率八旗護軍輕裝偷襲,在太陽溪射殺張獻忠,並梟首示眾。張獻忠在放棄成都之前就殺光了妻妾和兒女,他手下的部將也隨著兵敗死的死逃的逃,又有誰給他修建這麽大的墓穴?”武嶽陽道。


    姚青鳳目含嗔,“你倒分析分析,這到底是誰的墓?”


    武嶽陽絲毫沒注意到姚青態度的變化,他悠悠道:“我雖未見過大墓,可想必墓穴都有獨特的建築格局,那山洞胡亂劈鑿而成,毫無章法,哪裏是什麽墓穴。且蜀地一向流傳著張獻忠寶藏的各種說法,我自然懷疑那山洞便是藏寶窟。”


    有誰會想到天台山群匪竟守在寶藏上十幾年而一無所知,當真是造化弄人。“那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姚青逐漸理清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她麵色如霜,“原來團結會攻打天台山是為了這寶藏,難怪他們不肯招撫整編我們,更不願與我們和談。”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武嶽陽感慨道。


    武嶽陽眼珠一轉,他突然沒來由地想起二爺爺灰袍老人來,前些天兩人分開時,他曾問老人“你這就迴龍虎山去麽”,老人含糊道“我還有些事要辦,在蜀地還會停留一陣子”。武嶽陽心道:“二爺爺在蜀地逗留,莫不是也是為了這寶藏?”


    “你發什麽呆?是不是怕死了?”姚青道。


    “我……”


    武嶽陽沒說完,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武嶽陽急忙熄滅了火把,但腳步聲還是真奔他和姚青藏身的土屋中來。來人到了洞口,更不停留,手腳並用,迅速掏開遮掩洞口的泥土,俯身爬了進去。


    武嶽陽退後一步,以槍指著來人。


    借著外麵溶洞中火把傳來的微微光亮,武嶽陽和姚青看清了來人,正是先前追著黑衣特務離開的騷猴兒。


    “你怎麽又迴來了?”武嶽陽道。


    “別拿槍對著我!”騷猴兒低聲道,他揮手示意武嶽陽移開槍口,一邊迅速重新掩埋了洞口。


    “你怎麽又迴來了?”武嶽陽從姚青手中接過洋火,重新點燃火把。


    “噓!噓……別出聲!”騷猴兒瞪眼低聲道。他趴在洞口,從手指捅出的一個孔洞向外張望。


    溶洞裏一陣人影晃動,幾個別動隊特務去而複返,繼續搬運藏寶窟中的財物。


    騷猴兒重重幾拳砸在泥土堆上,低聲咒罵數句。他一扭頭,看見武嶽陽仍舊拿槍對著自己,當即怒火上湧,瞪眼站了起來。


    武嶽陽不好意思地收了槍,退後兩步,坐在樹根上,問騷猴兒道:“你這是……”


    騷猴兒看看姚青,拾起武嶽陽遺落在洞口的幾根紅苕幹,塞進嘴裏,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他奶奶個爪兒的,外麵出口處他們守著人呐!”騷猴兒喝一口水道。


    灰袍老人眼見別動隊的特務們從密道裏扛出一個鐵箱和許多塞得滿滿的麻袋來,這些東西見不得光,特務必定不會露天堆放,難保不會藏到城隍廟中來。灰袍老人急忙從房梁上躍下,抓起麻耗子,將他打暈塞進閻羅王塑像下麵的桌布底下。


    正如灰袍老人預料的一樣,別動隊眾特務為遮人耳目,直接將從藏寶窟中盜出的寶物抬進城隍廟中。馬長官推開廟門的時候,灰袍老人剛剛躍上房梁。


    “先搬運貴重的金銀珠寶,武器先不急。”馬壯觀吩咐道。


    “是!”中特務抓起竹筐和麻袋,重新跳進密道。


    “黑狼你等等。”馬長官叫過黑狼,貼耳密言幾句,黑狼謹慎地點點頭,最後一個迴到密道中去。


    騷猴兒逃跑不成,心中希望之火被澆滅,絕望的怒火燃起,燎得他坐立不安,一個人在土屋中來來迴迴走個不停。


    姚青檢查了下手裏的盒子炮,確定子彈填滿,就要出土屋到溶洞中和黑衣特務拚命。武嶽陽攔住她,“現在還不是拚命的時候,三十六計走為上,咱們須得先逃到地麵上去,再尋機報仇。”


    “到地麵上去,他們有人守著洞口,你莫非真要土遁麽?”姚青揶揄道。


    武嶽陽搖搖頭,他的目光迥異而堅定:“不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雖然有些冒險,可是到了這個關頭,不得不拚死一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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