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字數:3181 最新更新時間:2014-01-22 16:35:54.0]


    出得忠義堂來,謝老二首先忍不住,一腳將門口盛放木柴的竹筐踢飛,怒罵道:“真他媽的!”


    肖疤子連忙拉住謝老二,“二哥!”他示意謝老二隔壁有耳。


    葛師爺瞧得明白,歎口氣,湊上前來,“宋江總是想著被朝廷招安,葬送了水泊梁山的大好前程。”


    謝老二和肖疤子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葛師爺話裏有話,但沒猜透葛師爺打的什麽算盤。謝老二橫眉睨視,忍著怒火沒有開罵。肖疤子摸摸臉上的刀疤,梗著脖子道:“葛師爺,跟咱們兄弟可犯不上打啞謎,有話直說。”


    “唉……”葛師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見周圍耳目眾多,使了個眼色,將二人引到一旁僻靜處。


    謝老二滿臉的不耐煩,“躲啥躲!有啥見不得人的?”


    葛師爺搖搖頭,很是無奈道:“你們看不出來麽?大當家的一門心思琢磨著重迴軍營。”


    “他早就打算撂挑子,去留由他,這和咱們砸不砸團結會的窯有啥關係?”肖疤子追問道。


    “他們團結會雖算不得正規的**部隊,可是打著抗日的旗號,民兵都是在附近鄉裏間征召的,更弄到了川軍退下來的武器裝備,背後沒有人撐腰怕是到不了這一步。大掌櫃的謹小慎微也有他的道理。”葛師爺試探著道。


    “哼,葛師爺也打好穿軍裝、吃皇糧的算盤了吧?”肖疤子冷笑著問。


    “嗬嗬,人家久經戰陣,身手好,槍管直,投到誰的門下也免不了受重用。咱們這些不成器的鄉巴佬,也隻配被塞到前線去添戰壕,老家夥可還想再多活幾日。”葛師爺說著捋起了他稀疏的胡須。


    “說這些有個屁用!大掌櫃的不願意動手,咱們有個蛋的招?”謝老二一巴掌用力拍在馬廄木門上,驚得幾匹馬希律律抬起前蹄。


    “什麽人?”圍院門口處的崗哨高聲發問,兩個山匪嘍囉舉著火把前來查看。


    “滾迴去!”肖疤子訓斥道。


    那倆嘍囉灰溜溜地跑迴去值守。


    “此地不宜說話,我新弄了兩壇成都府大曲,兩位如果沒有旁的事,不妨去舍下小酌。”葛師爺側身相邀。


    謝老二和肖疤子對視一眼,謝老二冷哼一聲,“哼,我倒要嚐嚐你的酒是啥味兒。”


    “請!”葛師爺引兩人出院,向山腰的小屋走去。


    這一夜極其漫長,武嶽陽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輾轉數十次。天黑前山匪送來了水和紅苕,眾人得以填飽肚子。武嶽陽這時候才知道山匪這是不打算放人了,他看著水牢外麵天色漸漸放亮,反倒感覺越發跌進無邊的黑暗當中。


    “醒了?”武嶽陽身邊傳來沙啞的聲音,他迴過頭,見何四正打量著自己。


    “就一直沒睡踏實。”武嶽陽恨恨道。


    “你有什麽事,就那麽著急出去麽?”何四蜷縮著坐起,向手心嗬口氣,搓搓凍得僵硬的手掌。


    武嶽陽眼神空洞地望著牢外,木然道:“先是被一個自稱是我二爺爺的怪老頭抓去,被逼在山洞裏練了一個月的武。剛被放出來,又鬼迷心竅躲進你們的車隊,被劫到這山上來。我吃些苦也就罷了,可家中人不知會急成什麽樣。”


    何四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道,“等天亮,我把你的身份跟棒老二解釋清楚吧,看他們能不能網開一麵,放你下山。”


    武嶽陽一個激靈爬起來,“此話當真?”


    “那又有什麽假?”何四看著武嶽陽,意味深長道,“四叔哪忍心看著你白白地跟著我們受罪?且不說你一口一個‘何四叔’這麽叫著,即便咱們陌不相識,我們難道不願讓你脫身出去麽?”


    武嶽陽眼珠微轉,笑道:“有什麽忙我能幫上,何四叔不妨直說,我要是脫身出去,哪能坐視鄉親們一直被囚困在這裏。”


    “倒不用你幫什麽忙……”何四警惕地伸頸向外麵張望,見值守的山匪正在遠處打盹,他拍醒酣睡著的黃臉漢子,問道:“信呢?”


    黃臉漢子在臉上用力抹了兩把,瞪著眼看著何四,“四哥,你真把兄弟們的腦袋壓在這毛孩子身上?”


    “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走這條路。你倒說說,你有更好的主意?”何四壓低了聲音道。


    黃臉漢子搓著手想了片刻,搖頭道:“我想不出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可不管怎麽說,我信不過這小子。”黃臉漢子雖然口上不同意,但還是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何四。


    兩人談話並沒有完全避著武嶽陽,山上的早晨又很清靜,武嶽陽聽得一清二楚,他有些不悅,皺著眉頭道:“可別把人瞧扁了,傳個信好困難麽?下山後我直接去縣裏兵團喊人,一舉剿平了這個山頭,還用得著囉裏囉嗦的傳什麽信!”


    “就怕你這樣,把棒老二們逼急了,我們可還有命麽?”何四沉著臉數落道。


    武嶽陽怔住,他倒沒有多想。何四也沒有怪他,隻是神色凝重地將信遞給武嶽陽,“這封信一定要親手交給我爹,萬萬不能出錯。”


    武嶽陽伸手去接,何四縮手躲開,又道:“邛崍抗日鐵血團結會的前途可交給你了,這一幹人的命也都交給你了。”


    “四哥!”黃臉漢子等人忍不住出聲阻止。


    何四不為所動,將信重新遞給武嶽陽。武嶽陽接過信來,見眾人都不放心地盯著自己,竟覺得這信有些燙手,忙不迭地將信遞還給何四,“要不換個人吧……”


    “我們若能出去,還用得著將寶押在你的身上?”何四沒有接信,他又向牢外望了望,壓低聲音道,“快點放好。”


    “你不想下山就把信留下!”黃臉漢子瞪眼道。


    武嶽陽麻利地將信塞到胸前,貼著皮肉放了。正巧騷猴兒拎著一筐餅子送來,他看見武嶽陽鬼鬼祟祟地往胸口藏東西,立即叫道:“小兔崽子!幹嘛呢?”


    這事如果敗露,怕會為禍不小。武嶽陽嚇得哆哆嗦嗦,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我……我……”


    “‘我’你奶奶個爪兒!”騷猴兒破口大罵,“塞飽肚子也就算了,還他媽偷藏!你也不怕紅苕擠碎了粘你一身!”


    水牢中眾人都駭得心驚肉跳,見到騷猴是誤以為武嶽陽昨晚偷藏了紅苕,大夥兒這才鬆一口氣。


    武嶽陽見狀順水推舟道:“偏隻你會罵人!你兇什麽!早晨起來嘴裏就吞了馬糞麽?虎落平陽被犬欺,你放我出去咱倆比劃比劃!”


    “嘿呀,反了你個小兔崽子!不給你點厲害,你真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今個我豁出去放你出來,讓你瞧瞧小爺的手段!”騷猴兒叫罵著來到水牢門口。


    武嶽陽挽起袖口,急著出去和騷猴兒廝打。哪知騷猴兒不動聲色地舉起竹筐來,猛地摔向牢門。牢門擋住竹筐,卻沒有擋住竹筐內的苞穀餅,雞蛋大小的餅子兜頭蓋臉下雨一般砸在武嶽陽身上。武嶽陽急忙閃身後退,心頭火起,怒瞪騷猴兒。


    騷猴兒詭計得逞,他扔下竹筐,撫掌大笑,“躲什麽躲?小爺賞你的,吃吧,吃不了別忘了兜著走!哈哈。”


    武嶽陽哪裏受過這樣的侮辱,他拾起一個餅子,掄圓了胳膊向騷猴兒擲去,騷猴兒躲避不及,鼻臉被苞穀餅砸得正著,武嶽陽的怒火轉移到了他的頭上,騷猴兒一手揉著顴骨,一手指著武嶽陽大罵,“操你奶奶的……我他媽今天整死你!”


    武嶽陽從地上撿起一個餅子,狠狠地啃了一口,不甘示弱道:“別嘴上功夫,你有本事放我出去,咱兩個看看誰整死誰。”


    “嘿,他媽的。”騷猴兒反手到後腰摸鑰匙,不想摸了一個空,想起昨天下山前將鑰匙留下,被大公子姚青拿去了。他衝武嶽陽啐了一口,“我讓你硬氣,你等我迴來的!”


    騷猴兒氣唿唿的出院去,顯然是取鑰匙去了。武嶽陽捧著苞穀餅又咬兩口,費力地咽下肚去。牢中眾人紛紛拾起餅子啃食,黃臉漢子湊到何四身旁,“那瘦子定是去取鑰匙了,信放在他身上怕不妥當,要不先拿迴來吧。”


    何四皺著眉頭看著武嶽陽,沒有說話。


    武嶽陽橫了黃臉漢子一眼,“有什麽不妥當的?別瞧不起人!”


    黃臉漢子懶得搭理武嶽陽,將何四拉到裏麵竊竊私語。


    武嶽陽吞了兩塊餅子,又往胸口衣襟內塞了兩個作為儲備糧食。騷猴兒一時還沒有迴返,武嶽陽抓緊時間將十二式練了幾趟,直到累得唿唿喘氣,才在地上稍歇,他倒不怕騷猴兒找他麻煩,隻是擔心何四不能說服山匪放自己下山,他左思右想,找不到一個下山的辦法。


    騷猴兒從後院出來,正四處找姚青討要牢房鑰匙,可是遍尋不見。正喪氣地迴後院去,碰巧在門口看見大掌櫃和姚青父女二人帶著一眾兄弟向水牢而來。他迎上前去,“大當家的,你這麽早過來是……”


    “你不老老實實在後院看著那些肉票,慌慌張張溜出來幹啥?”姚大腦袋腳步不停,邊走邊問。


    “剛給他們送了苞穀餅吃,有個小兔崽子不老實,剛跟我紮刺兒,大當家的放心,我這就給他緊緊皮子。”騷猴兒賠笑道。


    姚大腦袋忽地停住步子,扭頭問:“你說的是那個犯羊角風的小夥計?”


    “哎……大當家的怎麽知道?”騷猴兒詫異道。


    姚大腦袋和姚青對視一眼,帶頭走進後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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