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交趾流寇踩中了絆線雷,在一片死傷狼藉之後,剩下的狼狽逃竄。幾個巡邏的宋軍一路追趕,槍聲在林中不斷的響起。


    戰爭向來都是殘酷的,交趾人大概想不到,他們當初是如此的腦熱去招惹宋人。他們的國王李日尊腦子一定是被驢踢了,中原王朝,即便是亂世也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況且如今的大宋兵強馬壯。去吞並邕州,這不是送死麽。


    李日尊手下三員大將,思稟戰死,古森和貼浪的部隊對打的七零八落躲進了叢林。入了叢林,交趾人以為自己安全了,他們在叢林中如魚得水了。


    誰知道,進了叢林以後,他們的噩夢才算是剛剛開始。宋人像是一隻隻刺蝟,渾身帶著刺,惹不起更是躲不起。


    就連黑夜中偷襲,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在連續踩中了幾顆絆雷以後,留下了幾具破碎的屍體,剩下的,亡命奔逃。


    在叢林中待得久了,楊家將也已經熟悉了叢林生存法則。他們追在這群交趾流兵屁股上,一路追殺。


    天亮後,清點人頭。昨夜衝進來的交趾人越有二百多人,算得上是一個大規模偷襲。其中,被楊家將擊斃了八十七人,炸死六個。


    自此以後,楊家將在夜間紮營的時候,再也沒有遇到過一次偷襲。交趾人害怕了,恐懼在軍中蔓延。


    四方嶺,十萬大山餘脈,位於上思與扶綏兩縣的交界處。四方嶺主脈為砂頁岩和礫岩等構成,北坡流水較強,地貌顯得破碎,峰巒起伏,坡度較大。


    古森和貼浪的大軍終於在此匯合了,他們是逃出來的。逃出了雨林,兩股潰兵匯合一處,他們來到了四方嶺這個地方,


    沒有後勤沒有補給,交趾士兵像是叢林裏的野鬼,軍裝破爛,瘦骨嶙峋。這都是被楊家將逼的楊家將一路追趕,像是進山趕野兔,追的他們喘不上氣。


    古森和貼浪會麵的時候,倆人第一句話就是:“有吃的沒有?”


    然後雙方看著對方的狼狽破爛,互相又歎了口氣。古森說道:“思稟死了,死在永平寨。”


    貼浪點點頭:“我知道,這事我聽說了。咱們怎麽辦,還能迴升龍麽?”


    黎桓建立前黎朝。後李公蘊建立李朝,並遷都升龍城。升龍城,也就是如今的河內。


    古森歎了口氣:“怕是迴不去了,咱們殺業太重,宋人不會放過我們的。”


    “你還有多少人?”


    古森迴頭看了看:“加上思稟的收編,如今不到四千人。”


    貼浪幾乎更要哭出來了:“我更少,在千禾山遇到宋軍,兩下一交鋒,我帶出來的,隻有這不到一千七百人。”


    三萬大軍傾巢而出,李日尊派手下三員大將出征,滿以為三萬鐵騎麵對羸弱的大宋,邕州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結果就是,三萬大軍扔到了永平寨數千,扔進了雨林兩萬多,剩下的,僅僅這五千餘人的殘兵敗將。


    如今擺在他們麵前的,隻有一條路,投降。其實他們不是不想迴交趾,主要原因是迴不去。後勤補給早就被宋軍打爛了,沒有補給,五千多人就是五千張嘴。他們從雨林中,就是一路潰逃一路啃樹皮吃野菜跑出來的。


    兩萬多人扔在了這片茫茫叢林中,其實死在楊家將手下的,不過區區幾千人。剩下的,大多數死於瘧疾和瘟疫。熱帶雨林中,非戰鬥減員最為致命。若不是楊家將準備充分,他們在雨林中也絕對挨不下來。


    天公不作美,本來這些殘兵敗將們在這茫茫深山中叫天不應喊地不靈的,結果又突然下起了大雨。


    此地的天氣跟小孩子的臉色一樣,說變就變。前一分鍾還是豔陽高照,後一分鍾就會大雨傾盆。


    傷兵的哀嚎,和諸將士的疲憊,有人瘋了。


    一個實在受不了的士兵,在雨中瘋狂的奔跑,一邊跑一邊瘋狂的嚎叫。他撕爛了自己的衣服,仰天長嘯。


    原本就低落的士氣,更是雪上加霜。有的士兵開始哭泣,一個人哭帶動一群人哭。


    將領們拿著皮鞭過去維持秩序,長鞭抽打在士兵的身上,幾個將領一邊怒罵:“哭,哭什麽哭!誰再動搖軍心,軍法從事!”


    士兵們被激怒了,原本就被壓迫的他們開始了反抗。或者更準確一些的說,叫嘩變。


    一名士兵指著那個拿著鞭子的將領罵到:“我們已經幾天沒吃飯了,你們這些當官的卻私藏糧食不給我們吃,你還是人不是!”


    那名將領大概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大頭兵居然敢挑釁自己的權威。這名將領一鞭子抽在那士兵身上:“你想找死!”


    等第二鞭子抽向那名士兵的時候,那士兵反擊了。他一把抓住這將領的鞭子,怒火衝天的瞪著他。


    這名將領是思稟手下整編過來的,他是一名千隊長,手下掌管著千人小隊,級別不低。


    千隊長沒想到對方敢還擊,他憤怒的往迴抽鞭子,鞭子紋絲不動:“你,你想幹什麽。”


    “打他!”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憤怒的士兵撲了上來,眾人一起搶奪那根皮鞭,士兵從千隊長手裏搶迴皮鞭以後,對著千隊長一頓暴打。


    怒火被點燃,這名千隊長被鞭子抽的在泥濘的地上滿地打滾哀嚎。平日,他都是這麽欺負自己部下的。如今,憤怒的部下反擊了。


    無糧無餉,軍官還欺壓士兵,這自然引起他們的反抗。千隊長在地上哀嚎著,沒人同情他,反而十幾個士兵又一擁而上,對著這千隊長一頓拳打腳踢。


    這是個極其嚴重的事件,士兵的憤怒情緒被點燃,整個四方嶺的山坡上,到處都是被士兵們圍毆的將領。


    這些都是平日欺負士兵的軍官,他們都被圍起來暴打。


    此事驚動了古森和貼浪,二人帶著親隨慌忙趕了過去。親隨們拉開了眾人,畢竟是他們的大王,在古森和貼浪麵前,士兵們還是害怕的。


    “怎麽迴事?”古森冷著臉。


    那名挨打的千隊長滿身泥濘的跑過來:“月王,他們嘩變,他們要造反了。”


    那名拿著鞭子的士兵大概是豁出去了:“月王,千隊長私藏糧食自己吃,我們已經幾天沒吃飯了。他還拿鞭子打我們,大王給我們做主。”


    “對,月王做主,請月王做主!”士兵們慷慨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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