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等待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趙瑞霖卻體會到了何為一日三秋。


    福利院內處處都能聽到院長兩個字,所有的人在提到院長時,無一不是感激的,崇拜的,信賴的,也是敬愛和依賴的。


    而趙瑞霖那天對著他媽大吼大叫的事情,不知道被誰宣揚開來。


    原本對他很客氣,也很友善的小孩,全都對他冷落下來。


    很多人都找他談話,宗旨無不是讓他做個孝順的乖兒子,讓他對院長客氣點,讓他不要惹院長不開心……


    一個兩個找他的時候,他還能沉默以對,不理會這些小屁孩。


    可人多了以後,他越來越煩躁。


    終於忍不住的時候,大聲迴懟,“院長是我媽,我們母子的事情和你們有什麽關係,我願意怎麽說話就怎麽說話,你們少管閑事!”


    之後找他談話的人少了,不搭理他的人卻越來越多。


    很多小孩看到他時,還會對著他的方向指指點點,這些他都不介意,畢竟他一個成年人,不在乎這幫小屁孩是什麽想法和看法,也不在乎他們這種幼稚的孤立行為。


    去取鑒定結果的那天,他媽也沒出現,是司機帶著他一起去的。


    拿到鑒定結果的時候,趙瑞霖打開檔案袋的手都是顫抖的。


    自他重生迴來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與記憶中的不一樣,他媽甚至寧可做親子鑒定也不願意承認他的身份。


    在看到鑒定結果的瞬間,他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好像卡在了喉嚨裏,讓他瞬間感覺到了窒息。


    《被鑒定人【顧真真】與被 鑒定人【趙瑞霖】之間的親權指數,遠低於認定生物學母子關係的閾值,故排除二者之間存在生物學母子關係。》


    任原見趙瑞霖呆若木雞的模樣,以為他太小還認不清字,將鑒定報告抽出來,想幫他看一下結果。


    在看到結果的瞬間,也愣住了。


    真不是親母子!


    所以這小子不是姐的孩子,還在姐掏心掏肺地養育過後,說討厭姐,喜歡他爸的小三。難不成,那小三才是這孩子的親媽?


    可若是如此,姐為什麽要養著他?


    任原想了很多,卻越想越想不明白,最後隻能歸咎於——姐是個大善人。


    任原想不通,趙瑞霖更想不通。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他想報複的爸死了,他想親近的媽不是他媽,那他重生的意義在哪裏?


    直到他被一個醫護人員要求別擋在路中央,他才迴過神來,將手伸到任原麵前,“還我。”


    任原將鑒定報告收起,“這個我要帶迴去給院長。”


    “我讓你給我!”


    趙瑞霖剛吼完,他的衣領就被人強行提了起來,那力度之大,他根本掙脫不開。


    “你放開我!我讓你放開我!你聽到沒有!你放開我!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就這樣一路說著威脅的話,一路被強行拖著離開醫院,直到被塞進車裏,他才閉上嘴。


    車子駛進福利院,任原將趙瑞霖從車上扯下來後,才開口和他說第一句話。“我怕你在外麵跑了,抓你太費事,現在迴來了,我等著。”


    說完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


    任原直接去了院長辦公室,當著辦公室裏的三個人,直接將鑒定報告拿出來,並說了一句,“姐,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那小子真不是你親生的。”


    “嗯,我知道。”奈何隨手將鑒定結果扔到一邊,對著任原說了一句,“辛苦了。”


    “不辛苦,姐,那我先下去了。”


    “好。”


    因為現在奈何天天在福利院裏,基本不怎麽出門,任原的工作已經從司機兼顧了采買。


    雖然比原來忙了一些,但姐給的工資高,還給他交了保險,他自然要更加賣力一些。


    ……


    趙瑞霖不是院長親兒子的事情,連福利院裏的野貓都知道了。


    之前他說,院長是他媽,他願意怎麽和自己媽說話就怎麽說話,用不著別人管。


    如今他還是他,他媽卻不是他媽。


    他那天說的話,也被人拿出來調侃、嘲諷。


    他想說,那就是他媽,他媽為了他寧可淨身出戶。


    他媽為了他,寧可一天打兩份工,也從來不舍得讓他受一點苦。


    他想說,他媽天冷的時候,連一副厚點的手套都不舍得買,卻舍得給他買他想吃的奶油蛋糕。


    他想說,他媽愛他勝過愛自己。


    他想說的話很多,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因,他媽不是他媽了。


    他的思緒如洶湧的潮水般翻湧,越想便越發難過,那些曾經被他淡忘的過往,現在如電影畫麵般,在他的腦海中清晰浮現。


    曆曆在目,刻骨銘心。


    他推開麵前嘲諷他的人,快步離開食堂,剛跑到食堂門口,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猛地撲過去,卻在撲到他媽的身體前,被人用身體擋住。


    他使勁地去推擋著他的人,聲音尖利而刺耳,“起來!你滾開!”


    他怔怔地望著媽媽,對上媽媽那滿是漠然的雙眼時,心像是被扔進了冰窖裏一般,一寸寸地涼了下來。


    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好半天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媽,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怎麽會呢?福利院裏所有的孩子,我都不會不要!”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他們都是沒媽的孩子,可我不一樣,我有媽!”趙瑞霖的聲音很大,甚至可以說是在嘶吼,可轉眼間,聲音又低了下來,滿是委屈和無助地看著奈何,“媽,那個鑒定報告是假的,對不對,你隻是想嚇唬我,想懲罰我,對不對!”


    奈何看著趙瑞霖如今這副模樣,嘴角抽了抽。


    她不知道這小子上輩子活到多少歲,但有一點她卻十分確定,那就是即便重生了,這小子依舊沒長腦子。


    作為一個成年人,沒學會審時度勢,不懂得在恰當的時候說恰當的話,真的是既魯莽又愚蠢。


    “你覺得軍區醫院是我能隨意操控的嗎?”奈何說完便沒再理會趙瑞霖,而是對著那些停下用餐的孩子們說。


    “隻要你們管我叫院長媽媽一天,你們就都是我的孩子,我會讓你們吃飽飯,睡好覺,好好學習,茁壯成長,不求你們在未來都成為名震四方的棟梁之才,但至少要努力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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