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書友取名好麻煩的再次打賞和推薦票!^-^)


    “沒人說不跟你比呀!”陳成道:“但是我必須表達一下對這位欽州來的兄弟的敬意!”


    一個外地人,毫無利己的動機,為了參加劉仙姑的“選婿大會”,受父老鄉親和歌壇偶像的感召,不遠千裏,來到宜州。把為劉仙姑撐場麵當做為自己、為欽州撐場麵!這是什麽精神?


    這就是“你真的不怕老虎”的精神……


    你想啊,在來宜州的路上,你可能被邕州(南寧)的老虎吃掉,被澄州的老虎吃掉,被芝州的老虎吃掉,到了宜州之後,還要與一群龍精虎猛的“公虎”競爭,競爭失敗了也就罷了,真贏了的話,最後還要娶一隻“母老虎”(天仙姐姐:??)


    真叫:才離虎穴,又娶虎妞啊!


    “陳兄弟多慮了。”對方滿臉黑線:“欽州不是鬧老虎嘛,不太平。我早幾個月就搬到柳州來了,方便去桂州參加詩榜評選。”


    陳成:“……”


    從柳州來的,怪不得呢,原來早在大唐就有“高考移民”了。


    可幹嘛去柳州呢?直接去始安不好麽?


    “哎!此言差矣!始安的房租多貴啊!柳州好!”老哥道:“另一方麵也方便我來宜州聆聽三姑仙音,可謂一舉兩得……”


    陳成:“……”


    衝你這種備考的同時還不忘追星的精神,劉仙姑就該把閨女嫁給你!


    “夠了!”雷拓喝道:“姓陳的如果你一直這樣東拉西扯的話,那你不要參加了!”


    “急什麽!我這不是了解情況麽!”陳成道,不參加?你們幾個段位這麽高,贏家通吃的話,那收益可了不得!


    我傻我才不參加呢!


    “那就各選體裁,各選角度,直接開始吧。”雷拓擺擺手,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


    始安七少心說,這雷拓真把自己當個角色,好像在場的就數他最厲害似的!


    別得意!那天夢見哥是沒有找到你的缺陷,今天但凡你漏了陷,我們幾個一定幫夢見哥數落死你!


    相比雷拓的傲慢自信,大鍾鍾規無疑就要謙虛得多,他第一個站出來道:“我們幾位當中,雖然鍾大我的段位最高,但我自認為實際詩力我是最普通的那個。我也不謙讓了,先成一首,拋磚引玉吧!”


    大鍾貴為“詩師6.5段”,能達成這種段位的,詩力絕對不容小覷,說話的口氣卻比詩師七段的雷拓動聽多了,圍觀的才子們紛紛鼓掌,以資鼓勵。


    “我作了一首七律!吟詠夜行遇虎之狀也!”大鍾介紹完畢,抖抖衣袖吟誦道:“


    陰雲萬頃大荒屯,失路無從可問津!


    月黑大蟲饑獵獸,山深魑魅夜唿人!


    朝暾隱顯尋煙火,古道微茫曆莽榛!


    相顧弟兄忽一笑,昏燈一點見山村!”


    眾人聽完大鍾的詩,拍手稱讚:


    寨子外麵能戰勝詩師七段的人,當真是有本事的!


    哪像他自謙的那麽“普通”!


    這詩就好像一部恐怖片,“導演”大鍾上來就把氣氛渲染到了位!


    陰雲密布,籠蓋萬頃,的的確確荒亂艱阻!


    配合上想象中的陰風陣陣,要是再配上《少年包青天》的名曲《誤入迷失森林》,你不怕,我叫你大哥!


    最關鍵的是,這個時候竟然迷失了道路,放眼所見卻又“無從問津”!


    越是迷路,越是恐怖,越是心慌!


    這個時候,月黑風高,正是饑餓的猛虎出現捕獵的時候!


    山路深邃,充斥的雜音,又好像是魑魅魍魎在夜裏念叨著想索命人的名字!


    想要從伸手不見五指的若隱若現中尋找朝陽、煙火,談何容易?


    已經廢棄的古道上想找到方向的希望更是渺茫!一路上倒是荊棘雜草灌木叢都被踩遍了!


    如果想體驗這種感覺,可以把《水滸傳》上武鬆打虎那一段找出來看看,又或者複習一下老鬼片裏“野外鬼打牆”的片段!


    就在走投無路之際,兄弟兩個人彼此對視一眼,竟然忽然笑了!


    為什麽?


    那是因為他們看到遠處昏黃的燈光一點!


    這就預示著他們兩個找到了有人煙的山村啊!


    危險解除,大鬆一口氣!


    讀者們跟著這八句詩,也經曆了一番“曆險”之後,內心恢複平靜,感受到兄弟倆當時的喜悅!


    厲害呀,大鍾這麽隨意地一出手,卻是叫人能從他的字句中配兄弟二人走了一段充滿危險的夜行路!


    “夢見哥,看見了沒有,人家的七律詩,寫得那叫一個清晰凝練!”小六悄悄道。


    “就是!‘月黑大蟲饑獵獸,山深魑魅夜唿人’、‘朝暾隱顯尋煙火,古道微茫曆莽榛’——這對仗!多工整!”郭小四也連連稱讚。


    陳成先是被七少用別人的七律來打壓,現在又被大鍾的七律打壓,憋屈啊!


    大鍾就是那種靈氣弱一點,但是穩紮穩打,很少犯錯的正道詩人,他的對仗工整,那不是基本功嗎?值得稱讚?


    “我也很工整啊!”陳成道,雖然我那幾場都輸了,可寫的的確是律詩啊,也沒有人挑我工整不工整的毛病!


    “你是工整,可你倆不一樣!大鍾的不僅工整而且互為補充,相互提高,你的那個——”王小五連連搖頭。


    “呆板得很。寫得還不如我表哥的表哥的堂哥李鴻闊呢。”周小三撇撇嘴,李鴻闊已經很久沒有拿出來,用在貶低陳成上了。


    陳成:“……”


    咳嗽一聲,問鍾規道:“大鍾兄寫的——是親身經曆啊?”


    “真人真事。”大鍾點點頭,小鍾也為老大佐證。


    “難怪這般詳實。”陳成也點頭,大鍾寫得很像他們那天從小長安往開元寺的那段夜行路,尤其是始安七少讓陳成獨自一個人往前向兩個疑似“女鬼”的人問路時,陳成真得嚇不輕。


    那時候陳成是不知道嶺南的虎患這麽嚴重,如果知道的話,打死我也不敢大晚上在外麵溜達啊!


    相比女鬼,還是老虎更可怕點,因為女鬼也沒說一定要索命,劫色的也有嘛!


    鍾規最後寫的“昏燈一點見山村”,轉折來得自然而溫暖,那夜陳成一行看到開元寺時的心情也是一樣的,好齋飯招待著,免費大床禪房住宿,多爽呀!


    這句也有點陸遊“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就是你前麵這句“相顧弟兄忽一笑”,怎麽讀起來怪怪的,似曾相識啊!


    鍾規鍾矩兄弟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都樂了:“沒錯啊,這句是從陳兄弟的‘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上來的啊!”


    “我不打招唿直接取用,陳兄弟不怪我吧?”鍾規笑道。


    我?怪是肯定不會怪的。魯迅先生估計也不會怪。


    就是你看雷拓的臉色,人家早說了不喜歡“兄弟在”“泯恩仇”這些了,你們倆真是秀恩愛,拉仇恨啊!


    不理會雷拓的不悅,陳成咂咂嘴道:“要我說啊,你們兄弟倆還是笑早了。”


    鍾規鍾矩互相看了一眼,奇怪道:“為何?”


    “你們想啊!”陳成道:“貧瘠的山村裏,怎麽會有窮人家舍得夜裏點燈?早就熄燈生孩子去了嘛!假如是荒村孤墳上冒出了一團鬼火,那你們兄弟二人就‘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了。”


    鍾氏兄弟:“……”


    “又比如,”陳成兩隻手指伸出來比劃道:“你們看到‘昏燈一點’,笑了,假如這時候,在昏燈一點的旁邊,又冒出‘昏燈一點’,兩‘燈’並排,明豔逼人,你們還笑得出來嗎?”


    鍾氏兄弟:“……”


    兩‘燈’並排,那不就是說明這是老虎的一雙大眼睛嘛!那就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呢!


    那就不是“昏燈”一點,而是“魂燈”引你下黃泉了!


    “又比如!”陳成“嘿嘿”奸笑兩聲:“大鍾兄覺得安全了,對著旁邊的小鍾兄笑,這時候小鍾兄奇怪道:咦?怎麽你能看得見我啊?那……”


    鍾氏兄弟:“……”


    “啊!”有膽小的人連搓著一雙手臂:“大白天的不要說得這麽嚇人好不好!”


    這姓陳的絕對心理變態!


    “我不就借用陳兄弟兩句詩嘛!”大鍾委屈道:“至於這麽編排我們嘛!”


    “我算是學到了。”小鍾點點頭,然後用陰惻惻的語調道:“怎麽,你們還真的看得見我啊?”


    眾人:“……”


    “哈哈哈哈!”陳成放聲大笑:“開個玩笑嘛!大鍾兄詩寫得很好,你若說借用了我的詩,我很榮幸。”(魯迅:我不!)


    對於大鍾詩的討論止步於此,陳成歸位,小六哼唧道:“這就是你給鍾大兄的詩挑的毛病嘛?”


    你這就好像是馮大都督讓手下給他挑毛病,手下說:“大都督您辛苦了,一定要多注意健康,愛惜身體呀”——一個樣子!


    沒聽到陳成犀利的詭辯,伐開森。


    “我幹嘛挑大鍾的毛病。”陳成迴應道,我們現在的對手是雷拓好不好?萬一我把這幾個都貶得一文不值,最後我自己寫得也不咋樣,雷拓漁翁得利,豈不是不妙?


    挑不挑毛病,要看最後的形勢嘛!


    “小七在想什麽?”小六看著蔣飛道。


    “我在想,”蔣飛道:“這個‘月黑大蟲饑獵獸’——為什麽老虎要叫‘大蟲’呢?”


    從長相上來看,難道不應該叫“大貓”更貼切?


    陳成心想:對啊,我就管老虎叫大貓啊!


    拍拍蔣飛的小腦袋道:“你剛才一定沒有注意認真聽講吧!”


    古人用“蟲”泛指一切動物,雷拓也說了,蟲分為五類:禽為羽蟲,獸為毛蟲,龜為甲蟲,魚為鱗蟲,人為倮蟲——


    老虎不就是“毛蟲”嘛!


    “大”有尊長、為首的意思,“大哥”,“大人”,“大王”等。“大蟲”也就是毛蟲之首領,獸中之王的意思嘛。東方之神龍為鱗蟲之長,南方之神鳳為羽蟲之王,西方之神即為白虎,你說這“蟲”大不大?


    蔣飛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哇!夢見哥你懂得好多耶!我懂了!”


    陳成心道:你懂個屁!


    這些,都是我瞎編的……


    “鍾規兄寫‘夜行遇虎’,實則無虎。”戴譽這時候開口道。


    眾人一聽,對呀,“以虎為題”,可是鍾規的詩裏,壓根沒有虎,那有個什麽勁啊!


    “我呢,想寫‘日行遇虎’,而且——”戴譽笑道:“要有真虎!”


    眾人一聽,有點來勁:對嘛,不要整虛的,直接給我們真真正正的大老虎!我們能接受!


    “戴兄用何體?”


    “我用五絕。”戴譽道。


    陳成也暗暗點頭,的確,從上次相遇時,他就覺得戴譽的五絕最有天賦,寫的五律,詩雖然長了,卻失去了靈性。


    四句二十個字,倒要看看你怎麽整出一隻真老虎來!


    “詩曰!”戴譽吟道:“


    獨行入深山,無人有虎跡。


    興盡始知還,林昏風墜幘!”


    眾人初聽他的前兩句,心說:你這也沒有真的大老虎啊!


    獨行入深山——


    這句沒啥好講的,跟打油詩差不多,劉仙姑唱山歌都不用這麽簡單的句子。


    無人有虎跡——


    這句也沒啥好講的,沒有人,倒是發現了老虎的蹤跡。


    蹤跡而已嘛,可能是腳印,可能是一閃而過的身影,又或者單純看到地上一攤血,像是老虎捕獵留下的。


    但這些,都不足以說山裏有老虎!


    腳印,狐狸的腳印行不行?狐假虎威嘛!


    影子也嫌疑神疑鬼。血跡就更捕風捉影了,可能是野豬來大姨媽了呢?(陳成:“……”)


    再看戴譽的下一句“興盡始知還”——


    盡興了,準備迴家了!


    這就完了?


    啥也沒有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你這也能興盡知還啊!


    而且這句與上句“無人有虎跡”的銜接也有很大問題,正常人在山裏獨行,看到有老虎的蹤跡,第一反應肯定不是“無論你在哪裏我都要找到你”吧?


    第一反應肯定是“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溜吧?


    你這竟然興致勃勃地去尋找老虎的蹤跡,難道是擼貓?擼大貓?


    著實令人出戲,但看這三句,實在無法把這人與“詩師六段”聯係起來!


    更與前麵那位大鍾有很大的差距!


    但是大鍾卻對戴譽挺服氣的樣子。


    因為,戴譽還有第四句——


    第四句是什麽?


    林昏,風墜幘!


    就在主人公興致勃勃,準備打道迴府的時候,忽然!林子的光線陡然暗下來!


    一陣腥風刮過!


    主人公頭上的巾幘掉落在地!


    幘,古代漢族男子包裹鬢發、遮掩發髻的巾帕是也!


    按道理,頭巾應該挺包裹挺嚴實才對!


    怎麽會一陣風就將它吹落?


    可能,林昏的同時,狂風大作,不受控製!


    可能,主人公“興盡知還”、疏忽大意的同時,猛然看到一隻吊睛白額斑斕猛虎,嚇得自己掉落了頭巾!興盡悲來!


    又可能,一隻猛虎從背後發出了突襲,利爪帶著唿嘯,撲落他的頭巾!


    可詩作戛然而止!不知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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