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書友取名好麻煩的再次打賞和推薦票!^-^)


    說梁武帝雞蛋剩得很多,也不確切。日子一長,雞蛋也供應不上了。為了這事兒,蕭衍的兒子邵陵郡王蕭綸還專門派使者去和侯景談判。侯景同樣“慈悲為懷”,夠意思,把包圍圈撤開一條通道,特許給蕭衍運送雞蛋的隊伍進城。這麽一來,蕭衍陛下獲得了數百個雞蛋的豐富補充。


    八十多歲的皇帝陛下一看,感慨萬千!


    說老子要吃雞蛋,就真的隻給雞蛋啊!


    不能加點水果?加點蔬菜?豆腐也行啊!


    感慨完畢,“知足常樂”的梁武帝陛下親自下廚,對這些雞蛋進行了醃製處理,不醃製就臭了啊!一邊做雞蛋,一邊歎息,眼淚珠子啪嗒啪嗒滴落在雞蛋上。


    幾百個雞蛋,若是省著吃,堅持幾個月還是不成問題的。不等雞蛋吃完,侯景叛軍就攻克了台城(可能是借送雞蛋的名目,查清了台城地形。)梁武帝人老骨頭硬,不肯滿足侯景的逼迫。侯景大怒,心想你個老東西,我當初好心給你送雞蛋,如今你居然不肯聽我的話,那雞蛋也沒得吃了!下令斷絕了梁武帝的飲食。


    所以,梁武帝的“蔬絕空陳雞子多”真不是他嫌棄雞蛋,完全是想吃,但不給吃啊!


    郭小四說“既然沒有蔬菜吃,可雞蛋還很多——那為什麽不吃雞蛋?”


    簡直和晉湣帝說“何不食肉糜”一毛一樣!


    你又不是梁武帝,你怎麽知道梁武帝的悲涼!


    你想這樣詆毀梁武帝,小陳我作為“愛梁武帝保護協會”的會長,同樣堅決不答應!


    瀟灑地把郭小四教訓了一頓,陳成甩了甩頭:詩師三段苗期!請展示你的招數吧!


    “我的作品,也是寫梁武帝!”苗期道。


    當然,不是我想寫梁武帝,主要是因為聽說你是“愛梁武帝保護協會”的會長,我不寫梁武帝的話你可能要對我動手!


    陳成:“……”


    苗期的“梁武帝”則是這個版本:


    梁武台城萬柳凋,雙飛白板向斜橋。


    先生晚日橫攤卷,童子秋風出采樵。


    黃葉有情堆北牖,青山無路認南朝!


    斯人已矣成惆悵,迴首百年酒滿瓢。


    嗯?


    不得不說,一出手就能看出,對方在七律這方麵的確是行家!


    上來一句“台城萬柳凋”,就把物是人非、荒涼破敗的格調給定下。


    想當年台城十裏長堤,楊柳堆煙,曾經是金陵繁華景象的點綴,如今卻隻有“雙飛白板向斜橋”的冷清跡象。


    物猶如此,人何以堪?


    到金陵之後,早不見六朝故都的繁華,先生攤卷,童子采樵,黃葉堆積,青山無路——


    無論如何,卻已經無緣得見已經逝去的南朝了!


    後人想到那些往事,往往隻能惆悵一歎,然後喝喝酒,吹吹牛吧!


    不得不說,即便是陳成這種竭力擺脫“南朝”“帝王後裔”的人,看到“青山無路認南朝”時,心中還是湧現起一股莫名的傷感!


    不是為餓死的梁武帝,也不為自己的陳朝,單純覺得這是我們共同的記憶,我們的先輩都是從那段時光過來的,無論南朝北朝。


    東晉南遷之後,金陵曾數百年作為漢人抵禦北方強權南下的堡壘,維係了漢人燦爛的文明不至於斷流,但是南朝一滅,這座千年古城毀於一旦,整個唐朝都沒有任何恢複的意思。直到五代十國的楊吳、南唐建都於此,金陵才重新有所起色,再到明朝朱元璋定都於此,700才恢複“金陵帝王州”的本色。


    這樣一座占盡龍盤虎踞地利,坐擁魏晉六朝文化的千年名城,因為隋唐兩代的刻意貶抑,淪為“大農村”,怎麽能說不可惜呢?


    隻是,雖然你一句“青山無路人南朝”,勾起南朝傳人小陳我的遐思,但我仍然要對你提出嚴厲批評!


    今天陳成取勝、認輸都很幹脆,基本上不跟對手交涉,這還是第一次挑毛病。


    “為何?”苗期不了解陳成的習性,奇怪問。


    “閣下去過金陵嘛?”陳成笑問。


    “沒……沒去過。”苗期來自宜州西南的田州,更偏更僻,當然不可能去過千裏之外的金陵。


    “我一猜便是如此。”陳成背過手,一副見多識廣、“我去過的景點比你吃過的鹽都過”的自得模樣。


    “台城萬柳凋”?


    不存在的。


    小陳我去金陵的時候,就專門看過台城遺址,柳樹長得好好的,何來凋零之說?


    莫要說小陳所在的此時了,晚唐如何?


    晚唐韋莊的名作《台城》曰: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


    無情最是台城柳,依舊煙籠十裏堤。


    看到了吧!


    到唐末五代的時候,“莫得感情”的台城柳“依舊煙籠十裏堤”呢!


    六代傾覆的確已經成為曆史,然而,堆煙疊霧的楊柳卻容顏未改,春來依舊綠遍十裏長堤,一如台城豪華鼎盛時!


    畢竟,隋文帝把金陵變成大農村,為的是散掉金陵的“王氣”,和秦始皇開“秦淮河”是一個思路。柳樹又沒有得罪他,而且“少生孩子多柳樹”的話,更加能增加金陵的破敗感,完全沒有動的必要!


    在陳成我能看到的未來裏,“柳樹”會一直都是金陵的代表植物,堪稱“市樹”,直到後來有一個很愛老婆、老婆又很愛法國梧桐的人,金陵才種滿了梧桐。(當然這是野史傳說,真正的原因應該是紀念孫逸仙先生。)


    不妨再考一個問題:


    南京的市樹是什麽?


    答案是:雪鬆……


    為什麽?


    因為陳老總有詩:“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雖然雪鬆從漂亮國引進,到大麵積種植,也就幾十年的時間。


    看吧,多麽聞名的“台城柳”,竟然就此被後人遺忘了。


    但無論如何,作為當代的人,苗期你犯了如此“想當然”的錯誤,必須要嚴肅批評!


    “我——”苗期被陳成說了個大臉紅,十分委屈。


    我們這種西南邊陲的人,想去金陵實地考察一下,其難度不下於玄奘法師前往天竺拜堂成親!


    以為我們都像陳某人一樣,無所事事,成天東玩西逛啊!


    苗期剛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陳成再次打斷!


    “而且!”


    你這“先生晚日橫攤卷,童子秋風出采樵”也很不符合事實。


    在金陵的時候,“先生童子”我是沒怎麽看到,我看到最多的就是“商女”和“嫖客”……


    而且“商女”還不知“亡國恨”,隔江還在唱洗刷刷呢!(江森、李季蘭:你在金陵天天選花魁,所見的當然除了花魁就是恩客了!)


    “我——”又被陳成挑了一個刺,苗期更加臉紅脖子粗,手指著陳成,說不出話來。


    今天都比了七場了,陳成還是第一個如此“攪毛”的人!


    “這還隻是兩個毛病。”陳成得意洋洋地伸出三根手指:“第三——”


    “我能不能挑你一個毛病?”忽然間,苗期臉不紅氣不喘了,心平氣和地問陳成道。


    挑我的毛病?陳成打量一下自己的七律,橫看豎看,沒毛病啊!


    陳成我作為陳朝皇子,對梁武帝的了解,比我親爹還多,絕不會犯錯!(陳兼:“……”)


    “我不是挑你詩的毛病。”


    “那是……”


    “我好像一直聽閣下說,出了宜州,便是南詔?”


    “對啊。”陳成心中犯嘀咕道:“難道……不是嗎?”


    “哈!哈哈!哈哈哈!”苗期大笑三聲,笑得陳成心裏毛毛的。


    難道不是嗎?


    “大錯特錯!”苗期喝道:“宜州往東,難道不是黔中道嗎?!”


    陳成:“……”


    廣西上麵是貴州,廣西西北邊陲宜州與貴州西南“犬牙交錯”,說得的確沒錯。


    黔中道過了呢?


    劍南道!


    看到“劍南春”就可以想到,劍南道與四川重合不小的地方,本身也就是取“劍門關以南”的意思,開元年間還設立“劍南節度使”,掌管四川省大部乃至雲南的部分區域。(此時的劍南節度使為樂山大佛的捐資者、楊國忠的提攜者章仇兼瓊。)


    “至於你所說‘南詔’,應該是蒙舍詔吧?”苗期侃侃而談:“蒙巂詔、越析詔、浪穹詔、邆賧詔、施浪詔,皆在南詔之北,為大唐藩屬!遠在蒼山洱海之間,如何到得?即便不提蒙舍詔之大厘城(太和城,大理),宜州到另五詔,也是天遙地遠!恕我實在愚鈍,不懂閣下‘出了宜州便出國’的論斷從何而來!”


    陳成:“……”


    苗期有理有據,直把陳成說得啞口無言!


    心中複刻中國地圖——貌似是這樣不假!


    但自己是如何得出這種結論的呢?


    基於幾個錯誤的觀念。


    首先,在陳成看來,南詔國就是後來的大理國,出了六脈神劍和一陽指的大理段氏,再往後,就是沐英平定的雲南。


    廣西過了是雲南,而宜州(河池)在廣西邊陲,我說過了宜州是南詔,有毛病?


    用苗期的話,毛病太大了!


    首先,陳成心中的南詔概念,與其他人的概念就完全不同。


    陳成心中,南詔就是一個比雲南還大、擁有部分四川、越南的強大國家(最強時有約75萬平方公裏,反觀雲南隻有39萬平方公裏。)


    可是在開元年間的人看來,南詔就是六詔之一而已。


    三年前的開元二十六年,南詔王皮邏閣兼並五詔,請求李隆基合六詔為一。李隆基當即指示:其他五詔都是牆頭草(附唐也附吐蕃),該打!南詔算正式立國,皮邏閣也被冊為雲南王。


    但這個時候的南詔,肯定不能和後來不斷吞並擴張、與大唐大打三仗的那個南詔相比。


    陳成拿最大的那個“南詔”,來類比雲南,甚至剛剛統一的這個“南詔”,自然會令人啼笑皆非。


    當然,如果拿南詔最大疆域來說,宜州往西南走一段到西林(屬百色),那隔壁就是南詔了。


    那些羈縻州縣,現在名義上都是大唐天子罩著的,陳成一句話,慷慨地把他們全送給了南詔,可以說非常政治不正確了。


    但問題是。古代中國和現在不一樣,帝國是沒有邊界的,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邊境線都是動態的,強盛的時候,邊境線可以推的很遠,等到國家衰落了,那些邊境地區一定是立馬就被放棄。


    在陳成的心裏,別說南詔了,就是現在宜州,也不過是“名義上的大唐土地”罷了,李隆基有能耐,你把這裏都換上正兒八經科舉考試考上來的官啊?何必要讓王維老師他們千裏迢迢跑到桂州來走“南選”的形式呢!


    選來選去,宜州這一塊,絕對還是莫炎他們家的親戚。


    始安七少眨巴眼睛,看著陳成眼中不斷閃爍,不知道他在組織什麽反駁的話。


    不過,陳成想了半天,還是誠實地對苗期道:“兄台說得對。”


    自己是陳朝後裔,了解故都,又在南京實習生活過,比苗期這個嶺南人更了解金陵,非常正常;


    苗期是嶺南人,距離雲貴高原很近,更了解這邊的風土人情,曆史沿革,也很合理。


    小陳我知錯能改,不會為了自己這種明顯的錯誤而故意詭辯。


    隻是苗期這一提醒,把陳成繼續西進的動力也破滅了!


    原想著去南詔找李逍遙、趙靈兒呢!


    搞了半天,出了宜州之後,還是大唐的領土!


    怎麽搞的,大唐的疆域,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很多!


    要想出國玩玩,還是實現不了!苦也!


    這麽想著,陳成也不想和苗期互相指責對方詩裏的錯誤了,咱倆這兩首詩到底誰更好,不談曆史地理,光談詩歌造詣吧!


    “你要這麽說的話,那我們還是覺得,苗詩師的水平更高。”孫沐有話實說。


    “誠心誠意。”小六點頭附和。


    “我還是接受不了!”郭小四道:“既然有雞蛋吃,何不食雞蛋?”


    陳成:“……”


    我們倆的調性太不統一了吧!你怎麽還在說雞蛋的事!不是說不要提了嗎?


    “陳郎君說一不二,一口唾沫一個釘!真奇男子也!”詠史之後,又一位詩師與陳成比完喜氣洋洋!苗期恭維了幾句之後,滿意而去!


    “報!小陳郎君連輸三陣!現已經不是勝率最高之人了!”天仙姐姐閨蜜團們聽到最新戰報,再次驚訝!


    陳成這小子,一會兒超神,一會兒超鬼,到底在搞什麽?


    “他寫的什麽呢?”天仙姐姐好奇,讓小姊妹把陳成的“最新力作”說來聽聽。


    當大家聽到“隻有仙姑心獨苦”的時候,都無語了……


    天仙姐姐忽然歎了一口氣,感傷道:“仙姑心裏一點都不苦!”


    她老人家高興著呢!


    隻有寶寶心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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