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隻剩最後一句啦?”小陳心想時間過得真快,主要是身邊這兩位中年男子,寫詩比喝水還簡單。


    瞟了一眼代表自己三人的酒盞,自己那個最小的酒盞下麵標注自己第一句獲勝的那條線,已經快要幹涸,不大看得見了。


    三人各勝一句,那麽最後一句誰最好,自然就是這輪聯句的終極獲勝者。


    幸虧隻是比4句,再比下去,自己的存貨非要被全掏光不可——而且全掏光也比不一定能勝過他倆,自己搞不好要被脫掉底褲,當眾人的麵出醜。


    “嗯,最後一句不準你再引別人的句子啦!”王昌齡勒令小陳道:“寫了三句,兩句都是別人的!”


    “是,是。”陳成唯唯諾諾,心想隻要我引的是你們倆沒聽過的,那自然就是我“寫”的。


    最後一句王維先寫,但是卻困難不小。


    因為李白這句詩是“無理之妙”,既然莫名其妙,你要接著對方的句子,繼續“裝瘋賣傻”,就顯得刻意,反而不妙了。


    要是迴歸現實,又會顯得平淡,失去靈氣。


    隻能說,這句換李白自己來了,也不好處理,可能仍是放在句末是最好的。


    踟躕了片刻,王維才把最後一句寫好了,交由易絲兒唱。


    易絲兒展開之後,看到詩句依然精妙,喜氣洋洋,轉而看到詩句之後還有“就此為止”四個字。


    一下子哭喪了臉,情緒也提不上來了:“


    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


    幾日同攜手,楊花輕易飛。”


    這句續詩意思說,等到良人歸來的時候,那就隨便楊花隨著春風你到處飛——我也拿你無所謂。


    虛實結合,畫麵極富有衝擊力。


    雖然沒有提“春風”,但依然沒有忘記這位“第三者”的存在,甚至還引入了“第四者”柳絮(楊花難道不應該是楊樹的花咩?),情感糾紛更加錯綜複雜,正是觀眾們喜聞樂見的狗血情節。


    台下觀眾並不知道這是樓上兩位大神一位小神的決勝局了,依然喝彩聲不斷。


    但這一次,易絲兒一下台之後就險些哭了,唱過了王摩詰的好詩,她的草台班子明顯不夠看了。


    王昌齡這次也磨蹭了一會兒,顯然也是好勝心極強的那種。


    當劉昭陽拿到他的詩句時,也看到了“就此為止”四個字,但是這四個字後麵還有四個字:


    任選其一。


    王大叔顯然自己也沒有想好到底用哪一句比較好,幹脆寫了三句,讓劉昭陽自己選——


    你要是選的不是最好的那句,可不要怪我喲!


    王昌齡續的詩分別是:


    其一


    幾日同攜手,楊花輕易飛。


    雲發不能梳,初日淨金閨。


    其二


    幾日同攜手,楊花輕易飛。


    渺然江南意,惜與中途違。


    其三


    幾日同攜手,楊花輕易飛。


    昨日花林苑,無人長掩扉。


    劉昭陽一看,一個頭兩個大,怎麽把問題拋到自己身上來了!


    我怎麽知道該選哪一首呢?


    看了看,似乎都可以,的確左右為難。


    最後沒有辦法,隻能采取一個最科學的方法!


    抓鬮!


    現在並沒有鬮可以給她抓,昭陽仙子便念起“咒語”:


    叮叮當當,海螺燒香,我點到了誰,就在誰身上!


    哇!


    最終,第三首成了幸運兒!


    劉昭陽便選擇了在眾人麵前唱這一首:“


    幾日同攜手,楊花輕易飛。


    昨日花林苑,無人長掩扉。”


    這一句呢,也說得過去:


    什麽時候可以一起攜手,在楊花滿頭飛舞的季節。之前我們一同攜手取過的美麗的花園,因為沒有人來,一直緊緊地關閉著門。


    一首詩,既有過去,又有現在,還有將來——


    構思頗為巧妙,


    這種形式,一下子就讓人想到了馬爾克斯《百年孤獨》中最令人稱道的第一句話:


    “許多年以後,麵對行刑隊的時候,奧雷良諾·布恩迪亞上校一定會想起父親帶他去看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迴溯性敘事的開始,獨創了從未來的角度迴憶過去的新穎倒敘手法,短短的一句話,實際上容納了未來、過去和現在三個時間層麵,而馬爾克斯顯然隱匿在“現在”的敘事角度。


    這樣的時間結構,在小說中一再重複出現,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不斷地給讀者造成新的懸念。


    隻不過,帶來的負麵效果就是,時間太過複雜,讓讀者越看越糊塗,加上百年孤獨裏名字太多、太長、太重複,根本記不住……


    說句題外話,小陳當年為了附庸風雅,也嚐試過閱讀這本“佳作”,可是很快就被混亂的時間線和人名搞糊塗了,沒幾頁就搞不清幾個奧雷裏亞諾分別是誰誰誰……


    在網上學習了將《鄉村愛情》中的人名帶入到這本書裏,結果就成了這樣:


    多年以後,趙玉田上校站在行刑隊麵前,準會想起父親趙四帶他去參觀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當時,象牙山是個二十戶人家的村莊,一座座土房都蓋在河岸上,河水清澈,沿著遍布石頭的河床流去,河裏的石頭光滑、潔白,活象史前的巨蛋。劉能,劉英,王長貴,謝大腳,王小蒙,謝廣坤……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名字倒是記住了,可是腦海中的謝廣坤、劉能、趙四鬥個不停,更加看不下去了……


    就比如現在,小陳在感慨了一下王大叔巧妙的時間線之後,立馬想到百年孤獨,想到百年孤獨,就想到了象牙山dys、鄉親們……


    尼古拉斯趙四和劉能謝廣坤,又在他腦海中爭吵起來了……


    看著小陳怔怔出神,王昌齡以為是自己的絕妙創意讓小陳難住了,得意地催促道:“怎樣?十一郎可有所對?”


    小陳動了動眼珠,好容易將自己從象牙山抽離出來,看著王大叔,木訥地點點頭:“有了。”


    “那你還不快寫?磨蹭什麽?”


    “噢,我怕寫出來,把王大叔的詩句給蓋過去了。”小陳老實地答道。


    王昌齡:“……”


    王維:“……”


    這小子,為什麽總是忘不了裝b……


    你謙虛一點能死嘛……


    “你都還沒寫,怎麽就知道自己能贏呢!”王大叔哭笑不得,以他這種才華,分分鍾寫出十首不同的好詩,各有各的絕妙,也不敢動輒說自己能勝別人,尤其是詩榜前五的幾位呢!


    小陳歎了口氣,心想:這我也沒辦法啊!


    本來並不打算當這個最終優勝者的……


    片刻之後,李季蘭得到了小陳的最後一首詩,上麵寫的是:


    昨日花林苑,無人長掩扉。


    春光關不住,紅杏出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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