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就小陳的親身經曆來說,春哥還算是裏麵比較準的。(春春:??)


    易絲兒如此沒羞沒臊地哀求,讓王昌齡十分為難:


    畢竟他想幫的是劉昭陽,並不想幫易絲兒呀!


    小陳見狀,十分高興:“王大叔,一女不事二夫,啊不,一腳難踏兩船——也不對。總之,既然這個也想你出手相助,那個也希望你出手相助,依學生愚見,不如就此收手,兩不相幫,如何?”


    畢竟你是朝廷命官啊,雖然大唐律例不禁止官員與伎女來往,可傳出去畢竟不好聽吧!


    王大叔有些意動,可轉而看到身邊的王維,靈機一動道:“摩詰,我有個不情之請——”


    王維滿臉問號,小陳剛剛的“不情之請”自己還沒說出口呢!


    “你來助這女娃兒如何?”


    王維:“……”


    王昌齡的鍋,卻讓別人來接……


    “是吧是吧,人家女娃還說了一句什麽什麽‘佛’的,顯然對佛法也很是向往的,摩詰何不指點迷津於她呢!”王大叔循循善誘。


    陳成:“……”特喵的“送佛送到西”算哪門子的佛法……


    王維仍想婉拒來著,王昌齡衝樓下高唿一聲:“好,你等著!”就這麽答應了下來。


    王維見事已至此,也不好拂了他的雅興。


    陳成:“……”你自己跑出來給我搗亂還不夠,還讓王老師也站到我的敵方陣營去……


    你倆聯起手來圍剿我這個未成年人,天理何在!


    未成年人保護法何在!


    王昌齡笑道:“你且不要管樓下那三個女娃如何——咱師徒三個,自寫咱們的!若是最終聯得一首好詩出來,當不失為一樁美談哩!”


    他這麽一說,王維也覺得有理,隻看他們各顯其能,他作為一代宗師,也有點心癢癢。


    他倒不是完全的山水田園詩人,畢竟也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等雄渾之句嘛!


    小陳又苦起了臉:都怪自己剛剛那麽囂張,把兩個老師的好勝心都激發起來了!


    口上道:“以弟子之能,哪能與兩位老師相匹敵!不設立聯句的長度,一直對下去,您二位的詩如大江大河,滔滔不絕,我可要無言以對啦!”


    “好!”王大叔覺得說得也是:“那咱們就以三句為限!嗯,三句有點少!四句吧!”


    看著王大叔生怕不夠過癮的樣子,小陳又有些好笑,答道:“一言為定!”


    心想隻要不拚光底褲,自己還是能“負隅頑抗”一下的。


    三人說好幾句內分出勝負,時間也的確不早了,便直接開始。


    王維需要接小陳那一句的後麵寫,稍作思忖,便寫好了句子,交給陳成。


    陳成雖然滿心不樂意,卻還是將王老師的詩稿折好,放飛了下去!


    易絲兒各種拖延時間,更是自己發明出了“現場求助”這一選項,曆屆花魁大賽都未出現,堪為奇葩。


    見她上台,觀眾們再此送上噓聲,可她自己得了妙句卻十分喜悅,唱道:“


    煙柳灞橋岸,明月照人來。


    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


    這首說的是,在灞橋邊遇到了故友,被請下馬喝了一杯美酒,想問問你是要歸往何處呢?


    表麵看來語句平淡無奇,然而細細無味,卻是詞淺情深,含義深刻!


    寥寥幾個字,沒有任何來龍去脈,也沒有說明故人究竟是去的哪裏,可偏偏王老師截取的“下馬飲酒”的這個片段,讓人浮想聯翩,故友相逢,乍驚乍喜,又惆悵莫名的形象,仿佛就在眼前,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了。


    這位故人,可能是往山中隱居。


    可能是要去塞外征戰。


    可能是功成名就,正要衣錦還鄉。


    這些都是留白,任由讀者自己去想了!


    此詩一出,觀眾們對易絲兒的惡感竟然減輕了許多,不少人情不自禁地鼓掌起來!


    客觀地說,易絲兒唱得還蠻好聽的啊!


    要不然也不會是昨晚金曲聯唱的冠軍了!


    之前真的是詞不行啊!


    三樓上的小陳臉苦了一層:


    他不怕王老師吟特別華麗的詩,就怕他來這種“平平淡淡”“見微知著”的詩啊!


    正如孟老師《詩論》中說的“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最是讓人頭疼!


    你現在讓小陳對,小陳是覺得各個方麵都可以對,可是偏偏各方麵都對不好!


    隻要意思說得太明顯太刻意,很容易就落入下乘!


    隻是現在要麵對王老師奇句的,是王大叔。


    可是王大叔竟然沒有小陳這種狗咬刺蝟無從下嘴的困窘,他也隻是稍一思忖,便寫好了句子,仍然由小陳放飛,交由樓下的劉昭陽!


    劉昭陽也意識到樓上現在是“神仙打架”的局麵,自己隻是一個傳聲筒。


    但也沒啥抱怨的,你讓她自己想,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會想出同等級的!


    默念兩遍,暗讚好詩,唱道:“


    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


    會尋名山去,豈複望清輝。”


    王大叔這句要說的話,並不算是非常奇絕的句子,隻不過是一句恭維:


    你肯定是要追尋名山而去吧,在這之後,我恐怕很難再見到有你這種清白高尚情懷的人了!


    這哪裏算好呢?


    王維卻感歎一句:“少伯所言,幾與我無異矣!”


    少伯老兄你寫的這兩句,簡直跟我自己寫的沒有什麽兩樣啊!


    王昌齡放聲大笑,老哥倆舉起酒杯走了一個——惺惺相惜之意,溢於言表。


    小陳難免會想:


    這也行?


    我不抄別人的詩,像這兩句的水平也能寫得出來!


    可事實上,王昌齡好就好在,他用王維的口氣,續王維的詩,渾然一氣,含蓄自然。


    像是喃喃自語:你走了,我咋辦?


    很複雜的思想感情,有自己對遍訪名山的欣羨,又有少了一位誌同道合之人的惆悵,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


    這兩句也不是平空而起的,而是由前麵看似乎平淡的“下馬問君”發展而來的,如果沒有前兩句作鋪墊,這兩句結尾也就不會給人這樣強的“清音有餘”之感!


    羨慕有心,感慨無限!


    這便是王大叔的“狡猾”之處了,他借用了王維詩的高妙處,以相同的手法將詩完成了——


    可他這兩句,單獨拿出來,那就是非常平常的恭維之語,給小陳留下的就是一個大難題!


    是的,王大叔完全可以寫得更加高妙一點,可是沒有必要!


    他就寫成現在這樣,既不影響觀眾對劉昭陽詩質量的評價,也能讓接他詩句的小陳多受點考驗!


    小陳一個頭兩個大!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早知道就應該帶一張春哥的畫像在身上防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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