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突然都反應過來了!


    對啊!


    大家都被陳十一郎牽著鼻子走,全沒有反應過來,這支曲子,名叫《廣陵散》啊!


    這曲名,到底是誰取的,又有何含義呢?


    紹仆得意得笑了,他覺得,陳十一郎這下免不了抓耳撓腮,當場出醜了!


    編故事,你紹生被人綠了是真人真事,我還說你陳十一郎老婆被人搶走了,是真人真事呢!


    沒想到,陳成卻笑了。


    我特麽既然能把如此扯淡的故事都寫到書裏去了,又怎麽會考慮不到這個問題呢?


    “你理解不了,那是因為這根本不是什麽流行於古代揚州的曲子啊!”陳成微微笑道:“這個‘散’,就是字麵意思,散掉了,破敗了。”


    紹仆皺著眉頭,不知何解。


    陳成繼續微笑:“在嵇中散之前,世人未聞‘廣陵散’之大名;嵇中散之後,‘廣陵散’幾近失傳。”


    “這名字,本應該是聶政給古曲重新的取的名字,”陳成又開始了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取這個名字,為的是——”


    “提醒嵇中散,國家的症結所在!”


    紹仆一聽到陳成又扯到沒邊沒影的事上去了,忍不住笑了,看看周圍人,也不知他們有沒有人聽得懂這小子又在胡說什麽。


    陳成聳聳肩:“你以為不是?曹魏之亡,實在廣陵——再想不到的話,我提醒你,‘淮南三叛’!”


    “啊!”人群中再起驚唿,終於有人琢磨過來陳成話中的含義了!


    “淮南三叛”發生於曹魏後期,由於司馬氏權傾朝野,奪權專政,南方先後發生三次反抗司馬氏的兵變。


    三次分別為王淩之叛、文欽毋丘儉之叛及諸葛誕之叛。


    如果這三次起兵成功,曹魏還有翻身的機會,隻不過三次叛亂皆為司馬氏所平定。


    有趣的是,這三次叛亂前後相差7年,同為叛將的諸葛誕還曾征討過毋丘儉的叛亂——


    可是這幾個人,都與揚州脫不了關係!


    王淩,東漢司徒王允之侄(貂蟬義父的王司徒,不是鬼畜的王司徒哈哈!),曾任揚州刺史,聯合兗州刺史令狐愚謀立楚王曹彪為帝,事泄自盡,夷滅三族。


    毋丘儉,魏明帝曹叡密友,鎮東將軍、揚州都督,他感念魏明帝厚恩,畢身效忠曹魏宗室,正元二年(255年),當司馬師擅自廢黜魏帝曹芳,憤起七萬淮軍,赴洛陽勤王,兵敗身亡。曹魏忠臣的代表人物。


    文欽,時任揚州刺史,前將軍,與毋丘儉起兵失敗後逃往東吳,隨後在吳國又響應過諸葛誕對司馬氏的叛亂,但他與諸葛誕向來不對付,最後被諸葛誕所殺。


    諸葛誕,諸葛亮的族弟,曾與司馬師一同平定王淩、毋丘儉、文欽的叛亂,那時便是鎮東將軍,假節都督揚州諸軍事。可他見到王淩、毋丘儉等人的覆滅,心不自安,也於甘露二年(257年)起兵反對司馬昭。最終兵敗被斬,夷三族。


    陳成道:“王侍禦參覽過的《希韶閣琴瑟合譜》雲:‘王淩、毋丘儉、諸葛誕輩皆自廣陵散敗,言魏之散亡,自廣陵始,故名其曲曰廣陵散’,此言不虛!”


    “聶政此舉,在於提醒嵇中散:想要救你老婆家的曹魏,光避世啊,隱居啊,放浪形骸啊,是沒有用的!”


    “你打鐵,可以去揚州打鐵嘛——但凡王淩、毋丘儉、諸葛誕哪一次起兵,兵器被你打造得銳利一點,說不定他們就贏了,司馬家就完蛋死媽了呢!”


    陳成指著紹仆道:“嵇中散就是因為跟你一樣,把廣陵散當做是流行於揚州的普通民樂,未能領會深層含義,所以未曾阻止改朝換代,自己也被司馬昭所害。”


    紹仆:“……”


    說我跟嵇康的眼光一樣,這算是好話呢,還是壞話?


    “你們再想想,這三次反叛之後,又是誰守衛的揚州啊?”陳成饒有興致地繼續問。


    眾人更加驚訝!


    因為竟然想到了……


    嵇喜!


    沒錯,正是嵇康的親大哥,做過揚州刺史!


    在阮籍“青白眼”的典故中,嵇喜也被稱為“有當世才”,然不為清流所重,阮籍也有“白眼”瞪著他,相反的則是嵇康那樣的賢士,打得一手好鐵,嵇康便青眼有加。(不過後來阮籍老娘死了,嵇喜一反常態,帶著酒、夾著琴來,阮籍大喜,馬上由白眼轉為青眼,還拉著他一起喝酒吃肉,這實在是……)


    的確,與弟弟嵇康相比,嵇喜顯得世俗一些,而且對司馬家很忠心。西晉太康三年的時候,東吳舊將莞恭、帛奉舉兵謀反,圍攻揚州,便是嵇喜率兵討平的。


    嵇康兄弟對於揚州的這“一反一正”,正是曹魏散敗,司馬家興旺的一大表現。


    “這還沒完呢!”陳成已經把現場觀眾基本說服了,噎得紹生的仆從無言以對,可他仍然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咱們接著上迴‘八王之亂’那段講哈,接著便是五胡亂華,永嘉之亂,司馬家苟延殘喘,行將就木——是誰南下金陵,偏安南方的呢?”


    “晉元帝司馬睿!”


    “而他之前的職務是……”


    眾人驚叫:“琅邪王、安東將軍以及……”


    都督揚州諸軍事!


    揚州!


    又是揚州!


    “絲毫不錯!”陳成微笑:“東晉苟得偏安,原不應該是‘廣陵散’,應該是‘廣陵興’才對!”


    “可是自晉元起,晉室權柄,莫不掌握在‘王、謝、桓、庾’四家之手!名義為君王,實則為草芥!”


    “敢問曆朝曆代,還有比司馬家更窩囊的嗎?”


    “‘廣陵之散’,以指東晉,未為不可!”陳成背著手:“這可能是聶政、嵇中散當日,也未能想到的。”


    這些人都想不到,偏偏被小陳我想到了——


    我為什麽能想到呢?


    還不是因為……


    我自囚於房陵數年,實在閑得沒事幹,隻能窮極史書,從裏麵專門挑這些歪門邪道的地方鑽研唄!


    聶政嵇康的故事,純粹是因為後世流傳的《廣陵散》,是《聶政刺韓王》一曲的謬誤,陳成興致所致,胡亂將二人攀扯到了一起。


    就連他口口聲聲說王維看過的《希韶閣琴瑟合譜》——


    那也是清朝光緒年間才有的琴譜,王維自然沒有看過,包括陳成自己也隻聽過書名,不會去看這種專著。


    隻是現在,不要說在場觀眾了,連陳成自己,都有些相信嵇康確實遇到過聶政的鬼魂了,如若不然,這麽多的巧合,實在是解釋不清啊!


    陳成看著紹仆,一副“你小子不是我的對手,還是迴去叫你家主人來吧”的樣子:“我與令主人神交已久,迴去替我向他帶句話,我期待——”


    “與他相會之時!”


    紹仆不置可否,哼了一聲:“且看機緣!”


    並不覺得自家主人會輸給陳成這麽個“毛沒長齊”的毛頭小子。


    轉過身,倨傲而去。


    陳成見他走了,更加開心,指示江森,又拿出一本書,更加厚實——


    眾人都看著,心想這又有什麽名堂?


    清了清嗓子,陳成道:“這一本——乃是剛才那三本書的‘超強合訂本’,三本合一,加量不加價!”


    “裏麵還有精美插圖,以及額外驚喜內容喲!”


    “居家收藏,饋贈親友,不二之選!欲購從速喲!”


    眾人:“……”


    這小子還真是逮到一點機會就要推銷他那點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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