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和孟義一行人抵達江寧府的時候,馮玉已經帶兵乘船繼續南下了。


    江寧知府唐懋從小師弟的信中得知,楊梅是恩師的至親。


    老師一生沒有娶妻,無兒無女,能是什麽至親?


    不過唐懋也沒有深究恩師與楊梅到底是什麽關係,熱情的接待了一行人。


    楊梅從袖袋中取出王誌遠給她的那封信交給唐懋。


    “唐大人,這是王大人讓小婦人帶過來交給你的!”


    唐懋接了過來,直接打開信紙仔細看了一遍。


    看完他便笑嗬嗬的對楊梅說:“馬娘子,本官正好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楊梅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


    “唐大人,可是有我兒仲興和小刀的消息了?”


    唐懋點頭笑著道:“正是!


    前段時間朝廷的剿匪先鋒馮將軍帶兵路過江寧府,得知江南道三角區河道匪患猖獗,便在本官的請求下,支援隔壁何大人剿匪去了。


    本官也是昨兒才得到消息,賴三那夥水匪已經悉數伏誅。


    馬娘子你的兩個兒子以及貨船上的另外二十名幸存者,也都全部營救迴來了。”


    楊梅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馬仲興和宋小刀平安獲救的喜悅上,並未注意唐懋口中的剿匪先鋒馮將軍是誰。


    她喜形於色,激動道:“唐大人,那我兒仲興和小刀,如今就在隔壁州府是麽?


    他們可有受傷?”


    一旁的孟義也忍不住插話問了一句:“草民鬥膽問唐大人,被救迴來的幸存者裏麵,可有幾名鏢夫?”


    唐懋對於具體的情況了解不深。


    畢竟那不是他轄下的地盤。


    何知府能差人給他送個信,也是聊表感謝,順帶簡單籠統的說了下結果而已。


    唐懋說:“是否有幾名鏢夫這個,本官也不甚清楚。


    馬娘子還有孟管事你們一行人舟車勞頓,不若今晚就在府衙休息一夜,明日再乘馬車趕往隔壁州府。


    本官一會兒寫一張條子給你們,後日你們抵達江中府衙後,將條子給何知府,他必會安排你們親屬團聚。”


    楊梅迫切的想要確定馬仲興和宋小刀的情況,所以,在與孟義對過眼神後,婉拒了唐懋的挽留。


    “唐大人,多謝您的好意。


    我等一行人此前乘船走水路,倒是不太疲累。


    如果大人允許,可否今日便寫條子與我們?”


    楊梅的言下未盡之意很明顯了,唐懋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以,隻是要走也不急於一時。


    來者是客,特別是我師弟誌遠還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照料好你們。


    馬娘子你們也給本官幾分薄麵,讓本官略盡地主之誼,留下用完飯再走不遲。”唐懋一臉誠懇道。


    楊梅見他如此說了,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感動。


    “如此,那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叨擾唐大人了!”


    “客氣了!


    本官這就命人張羅一桌飯菜,再為你們準備一下馬車和馬匹。”唐懋含笑道。


    楊梅對著唐懋福了福身子,一臉感激,“多謝唐大人款待,為我等一行人這般考慮周全。”


    孟義也知道自己能被唐知府留下用膳,是沾了楊梅的光。


    他抱拳向唐懋行了一禮,倒是沒有誇下什麽海口說‘有用到我老孟的地方,萬死不辭’這樣的虛話。


    楊梅和孟義等人在江寧州府衙門吃了一頓十分具有當地特色的美食,臨走時,還打包帶走了兩份點心。


    馬車和馬匹也都是唐懋給安排好的。


    楊梅再次向唐懋道了謝,這才鑽進馬車,啟程趕往下一站。


    她尋思著自己這迴也算是欠了唐懋一個大人情了,等迴了善水村,得給唐大人捎些他們善水工坊的產品作為迴禮才行。


    ......


    王惜筠的院子裏,傳出來一道道拉長音的痛唿聲。


    一個時辰前喝下親爹親手端來打胎藥的王惜筠,這會兒正捂著肚子疼得在床上直打滾。


    她開始以為王員外給她端來的那碗湯藥是毒藥。


    疑心她爹是在意自己的名聲,知道她被水匪賴三奪走了清白後,想要讓她死了幹淨。


    可後麵王員外聽到唿救聲過來,才跟王惜筠說了真相。


    王惜筠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她怎會懷上賴三的孽種?


    “爹爹,你是不是弄錯了?


    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懷孕?”王惜筠因為疼痛,麵目也猙獰起來了。


    王員外眸底暗沉,一副‘為父也寧願隻自己弄錯’的表情,咬牙道:


    “昨日你見了賴三的頭顱暈厥過去時,何知府請了大夫為你看診。


    大夫明明白白的告訴爹爹,你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惜筠,爹爹不告訴你,就是擔心你婦人心軟,要留下腹中那個孽種。


    這是水匪賴三的種,爹爹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犯糊塗。


    所以,這才會瞞著你,讓你喝下那碗墮胎藥。


    惜筠,爹爹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你要體諒爹爹的苦心。


    你的人生還很長,不能被這個孽種害了。


    等你在此成功把孩子打下來,再對外宣稱養病把身子補好了,爹爹就帶你迴錦州府。


    等過了一年半載的,外麵的那些流言蜚語盡數消散了,爹爹再為你物色一個好人家。


    惜筠,你還有大好的前程,不要自怨自棄知道不?”


    王惜筠因為一陣又一陣強烈的墜痛疼得全身冷汗淋漓,在床上滾來滾去。


    王員外的話,她聽了幾耳朵,雖是認同,可這會兒因為那碗墮胎藥帶來的痛苦,又讓她忍不住怨恨起親爹的無情來。


    被動打胎和主動打胎,是不一樣的。


    雖說她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會選擇打胎這條路。


    可至少,會讓她感覺到自己是受尊重的。


    而不是現在這樣,像條死狗一樣,狼狽又不堪的打滾哀嚎。


    感覺到雙腿間有股濕熱湧出來後,疼痛更甚。


    王惜筠一聲高過一聲的喊著‘疼’,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角滾落下來,蒼白的臉上也汗涔涔的,一片濕膩。


    王員外看到女兒的裙擺已經被血暈濕,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來安慰閨女。


    他快步走出房間,喊來了有經驗的婆子進去伺候。


    “那孽種打下來後,再來前院給我迴話!”王員外交代婆子道。


    婆子欠身道是,端起一隻盛著溫水的銅盆,推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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