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眼力見的員工是不會去主動觸老板的黴頭,他安靜如雞,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擾他的沉思。大約過了半分鍾,紀晏燦終於屈尊降貴地開口:“走吧,送我迴家。”聲音上聽不出他情緒有什麽變化。“好的。”陸婁還挺佩服那位烏導演的,他在紀晏燦身邊很多年,他們紀總能表現在臉上的生氣都是因為那位烏導的緣故。車子正常行駛,到達目的地後陸婁停下,輕聲:“紀總,到了。”“蛋糕你拿走,車你明早直接開到公司。”陸婁應下。迴去時無端想起去年冬天的時候,他跟紀晏燦出差,他自駕載著紀晏燦在一座小城來迴倒騰。烏晴也覺得自己是無可救藥,在接到紀晏燦的那個電話後他不出意外地失眠了。他對紀晏燦依舊抱有著期待,往後兩天他真的在期待紀晏燦會出現在這座城市,一通電話打來,讓他去車站接人。他悵然所思的模樣被冉陽朔盡收眼底,對方詢問他這兩天是不是遇到不好的事了,說出來讓自己為他排憂解難。烏晴也亞於現在小孩子的敏感,搖頭說沒事。冉陽朔跟大部分十七八歲的男高中生差不多,躥到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愛笑、愛打遊戲、喜歡運動、成績不上不下,偶爾運氣好時還能衝到名列前茅,對誰都是一副陽光開朗的模樣,很難惹人厭煩。烏晴也猜測這種男生在學校裏應該挺受歡迎的,青春期少男少女一類的情感問題讓他有不少困惑,在得到烏晴也“沒事”的答案後又立馬追問,是不是因為深市有女朋友現在在憂思。他誤打誤撞戳破了烏晴也心中的一些隱秘。“沒有。”烏晴也沒有戀愛經驗,隻有一場經年不歇的苦澀單戀。“你怎麽了?是有喜歡的女生了?”不然不會三句話開口不離感情。“算是吧,也不算。”冉陽朔搖搖腦袋,“我在想要不要跟那個人說明心意。”“看你自己,你要覺得不會影響她的學習以及生活你就說,又或者等幾個月後高考結束。”“,也是,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啦,很不確定,但是又覺得那個人不一樣。”“那就不需要說了,苦惱自己一個人就行沒必要讓另一個人還受這份苦惱。”烏晴也的感情觀都是基於紀晏燦這個人形成的,於他而言,感情的主動權都是在另一個人手上。冉陽朔笑了下,“你說得對,等我自己確定了再說吧。”烏晴也點點頭,他的人生剛剛開始,雖然在座小城市,但家裏條件不差,以前同樣是順風順水,沒受過多大挫折, 遇見愛情時可以毫無顧忌地往前衝,對於感情的態度這時就可以初見苗頭。他倆的對話大多時候都是無意義的,烏晴也樂意陪同,無聊的生活裏有個青春洋溢生氣蓬勃的的男生跟他聊幾句青春期的煩惱而已,至於對方的想法他不在意,能感受到冉陽朔刻意散發的好感,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對他這個外來人的好奇。“你覺得過程重要還是結果?”烏晴也少時的際遇讓他缺少了少年時該有的銳氣,如今都要奔而立年之年,做事或許更充滿功利性想要個結果。“都重要吧!”冉陽朔想了半晌,最後還是難以取舍。在冉陽朔猶豫的這段時間裏,烏晴也已經想好了自己的答案。自己喜歡拍電影,但從來沒有因為不獲獎而受挫,遇到不錯的劇本,他依舊會找好班底找好演員,最後自己去剪成片,一直都是享受這一個情感上愉悅的過程。他現在身上沒有任何枷鎖,紀正平去世後沒人再會想起他,而自己對紀晏燦的心思,是本人都知情的,他所有的底牌早就被掀開。想到這,他愣了愣,自己還有什麽好顧忌的?難不成真的要和紀晏燦做一輩子名不正言不順的叔侄關係?非親非故,紀晏燦對他的這份好遲早有一天會消失殆盡。他跟紀晏燦本來就是不會有結果的事,這是釘在在鋼筋鐵板上的事實,他就不應該強求那個結果。“你呢?”冉陽朔反問。“可能過程吧。”烏晴也輕描淡寫,但冉陽朔直覺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日子不鹹不淡地混著,烏晴也在這家賓館住的時間住久了後冉陽朔的父母偶爾還會邀請他一起吃飯,不過都被拒了。烏晴也覺得不自在,沒必要去接這個人情好意,大可以點外賣又或者是在附近的小餐館用食。冉陽朔的高中要到小年過了後才放假,放假前兩天要期末考試,所以他最近這段時間幾乎沒空去找烏晴也,每晚懸梁刺股點燈夜讀,嘴上說著不在乎成績,這個時候學的比誰都認真。期末考試倒計時兩天時,冉陽朔學得頭昏腦花,他晚上放學背著書包往家走時看到站在路燈下的烏晴也,對方似乎是在等他。他小跑奔過去,眨眨眼就站在烏晴也的麵前。隨便聊了兩句後,烏晴也道:“我明天走了,好好學習,要是明年能考到深市來,我請你吃飯。”對方給他介紹當地的好吃的好玩的,烏晴也合情合理都應該在走時跟他道個別。冉陽朔愣了幾秒,他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在這個地方久留,但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突然間就要走了。他呆呆地問:“不留下來過年嗎?”他爸明明說烏晴也會在這住到年後的,錢都交了。“不了,工作突然有事,得需要我迴去。”冉陽朔突然就不複之前的侃侃而談,他遲疑地開口:“哥,我們加個微信吧。”“好。”加完好友後冉陽朔堅定道:“我肯定會考過去的。”“好,我等你。”第二天一早,烏晴也就帶著他來時的行李箱出發了,沒有驚動任何人,乘坐高鐵到省會,之後抵達機場返迴深市。飛機升空後,烏晴也望著萬丈下的地麵,群山連綿,層巒疊嶂 ,他知道自己在西照早就沒有家了。迴到深市第二天,當地下了點小雪,沙礫大小,烏晴也沒撐傘,前往容予安訂的那家餐廳。上次二人見麵還是在紀正平的葬禮上,當時的場合二人隻是匆匆打了個照麵,沒有過多寒暄。此次年前突然急著約一麵,是因為關於四十井能現在線院上線的緣故。好像在容家的多方周旋下,刪減版的《四十井》可以在年後的214情人節檔在影院上映。“我哥跟我說,這是我寫的第一部戲,就希望我能上映,到時候全家人可以去看,以及還可以留個紀念。”容予安本人也莫名奇妙不明所以,她跟家裏麵人說過自己寫的題材在國內受限製,沒法在影院上映,他們都表示支持,無所謂能不能上映,沒有要找關係通融的意思,隻要她自己做得開心就行了,但是前兩天容兵白突然找上她,說電影上映的事情能成。要說不激動肯定是假的,所以急急忙忙聯係到烏晴也,詢問他的意見。烏晴也不太在乎電影刪減的事,畢竟環境如此,還有這部戲某種意義是容予安做為花懷編劇的處女作,家裏人想哄她高興也情有可原。他投了讚成票。容予安:“廣電那邊說了,把裏麵一些親密的片段給減了,以及一些讓人遐想的片段給刪了,差不多就能上。”“不過最好還是別宣傳,題材……唉。”說著,容予安歎了口氣。烏晴也思考,怎麽個不宣傳法?就宗樂遊現在隨手發個微博,恐怕粉絲就要開始包場了。不過這些都不是重要。他又要開始加班加點,畢竟二一四就要上映的話,他必須加快剪輯完後再去送審。“你跟紀晏燦的關係不錯啊。”正事聊完後,容予安高興之餘還有心情去管烏晴也的感情狀況。“嗯?”烏晴也微微皺眉,不懂她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那位老爺子的追悼會他都帶你一塊兒去,情分肯定不一樣。”自始至終,容予安都沒懷疑烏晴也是跟紀家別的人有關係。“不是。”烏晴也頓了下後補充完整,“不是因為紀晏燦的關係,因為我是被紀家資助的人,老爺子算是我恩人。”容予安不無震驚,她從來都沒想過烏晴也同紀家還有這麽一層關係。下半年紀家的慈善機構的事大家多少都清楚,裏麵的陰暗同個層次的人心裏要更清楚。“他們不會也對你……”烏晴也知道容予安是想歪了。“沒有,我是孤兒,當初是直接在紀家的老宅裏生活,對我挺好的,衣食住行麵麵俱到,挑不出什麽錯。”烏晴也語氣平淡。容予安輕輕地長唿一口氣,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她與烏晴也接觸時,總覺得這人的外圍圍繞一層朦朧的白霧,讓人看不清真正的他。如果單用一個字形容他就是孤。“我現在能當上導演也是因為他們。”烏晴也怕她不信。“那就好。”容予安明顯鬆了口氣,突然又瞪大眼睛: “那你和紀晏燦豈不是早就認識了?”“嗯。”“難怪呢。”她似是而非地感歎一句: “烏導,你可真能藏事啊。虧我還認真想給你張羅對象,這麽看不是見色起意,而是情根深種啊。”“年紀輕輕的,就別去做什麽媒婆的活。”容予安“哈哈”笑了兩下, “你今年呢?依舊是迴紀家過年嗎?”【作者有話說】這兩天太忙了,沒上線。給大家送來一句遲到的祝福,新年快樂啊!龍年發大財!第43章 今年紀正平離世,徐叔因此緣故雖空有紀家的一些股權,但是家事他不便在插手。種種原因烏晴也沒有道理今年再迴去。他用揶揄的語氣同容予安道:“應該不會,畢竟我可是個姓烏的人。”“行,到時候有空去找你拜年。”兩人就此將剛剛那篇翻過去。有些事多談無用。烏晴也就是這麽想的,他如今於紀家而言沒有多大意義,紀家如今根本不需要他,將他叫迴去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但是隔日中午烏晴也竟然接到紀銳澤秘書的電話,讓他去安木山上誦經。以往每年年前烏晴也的確會和紀正平一塊兒上山的習俗,他不覺得自己還有必要繼續進行這項“淨身活動”,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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