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令有能力讓晉國對齊國發動戰爭嗎?隻能說必然有。


    那不是樓令能夠對高層起到多大的影響,純粹就是晉國不允許齊國再次變得偉大。


    因此,一旦樓令無法壓住齊國,到了需要晉國對齊國開戰的地步,隻能說樓令丟人就丟大了。


    隻不過,有郤錡的例子在前,講實話就是樓令丟的起那個人。


    有意見能夠肯定的事情,樓令不希望事情進展到那種程度,能夠憑借自己的能力壓製住齊國當然才是最好。


    當夜,齊國那邊就做出了反應。


    不知道齊國君臣怎麽進行商討,可能是早有另一套準備,國佐連夜來到晉國使者團這邊的營地。


    “晏弱必定會遭到處置!”國佐先展露態度,隨後一鞠到底,說道:“還請令大夫明晨一早入城,好謁見寡君。”


    現在的人韌性好像極為不錯?年紀不小的國佐一個鞠躬就是九十度,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


    樓令走上前將國佐扶起來,笑嗬嗬地說道:“還以為貴國瞧不起樓氏,原來是有宵小作祟。”


    發生了什麽事情,兩邊都心裏很清楚。


    隻是不想徹底翻臉,有些事情不能深究,對吧?


    國佐很是誠懇地說道:“樓氏崛起迅猛,令大夫短短幾年履任司馬與中軍尉,有誰敢瞧不起呢?”


    以事實而論,國佐說得沒有錯。


    問題是什麽?不敢輕易得罪樓氏的人或家族,他們的實力基本上也就那樣;敢得罪樓氏的家族,他們則是一定實力不俗。


    換而言之,敢得罪樓氏的家族並不少,不止是在晉國內部,列國一樣存在。


    當然了,列國敢得罪樓氏的家族,他們還要顧及一個層麵,也就是擔憂晉國以國家層次入場。


    那也是強國一員的必然福利。


    說得更直白一些,其他國家可不敢隨意殺死晉人,他們會害怕晉國出動軍隊討公道。


    小國寡民可就沒有強國的待遇,原因當然是哪怕他們占理,沒有實力去要個公道。


    隻要能夠挽迴,樓令沒有非要諸以武力的打算。


    齊國這邊有國佐過來,應該是他們進行了試探,結果樓令表現得夠強硬,致使齊國不敢再過分?


    那涉及到另一個現實,現如今的齊國真的打不過晉國!


    所以了,齊國進行試探,認知到樓令並不軟弱,在齊國打不過晉國的前提下,肯定要及時收手了。


    樓令知道什麽叫外交博弈,無非就是互相盡可能試探對方的底線,等待探出真正的深淺再坐下來敲詐或是被敲詐。


    “佐大夫,我聽聞齊國近來很亂啊?”樓令不是在試探,隻是陳述一件事實。


    國佐知道瞞不過,低歎了一聲,說道:“正如我先前所言,有宵小作祟啊!”


    現如今的齊君名諱為環,他的上位並沒有什麽波折,順順利利接棒。


    每一個國家都會經曆相同的事情,也就是至高權力更迭的時候,出現利益層麵的洗牌,俗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


    齊君環繼位之後幹的事情與晉君壽曼差不多,不同的地方在於齊君環取得了一些成功,晉君壽曼卻是顆粒無收。


    恰是因為齊君環取得了部分成功,導致舊有利益集團的洗牌有些大,他們出現了糾紛與矛盾給互咬了起來,搞得齊國目前出現了亂局。


    現在的齊國,國君想要再搞一次大動作。


    上一次利益受損嚴重的國氏和高氏一方麵抗衡君權,另一方麵兩家對立了起來。他們雖然不到隻能存活一下的地步,局部衝突卻是擺開陣勢使用武力了。


    樓令說道:“我聽聞齊國出現新貴?”


    國佐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說道:“令大夫說的是陳氏?”


    樓令知道國佐說得陳氏就是田氏。


    根據史學家的考證,起碼春秋時期的發音中,陳通田,齊國隻有陳氏沒有田氏。


    後麵陳氏怎麽變成田氏,史學家仍舊在考證當中,樓令魂穿之前並沒有答案。


    而田氏正是陳國的公族,他們在齊桓公時期逃到了齊國。


    這一支田氏從陳完開始,他們已經在齊國經營了將近百年時間,以前隻能說發展得一般般,到現在也就是一個中等家族的體量。


    樓令有經過消息收集,知道田氏當代之主叫湣,他是陳完的孫子。


    田氏這一代作為活躍的人叫田須無。


    曾經,樓令以為田氏是一個大家族,起碼在齊國是一個大家族,沒有想到田氏非但一點都不出名,他們在齊國也是絲毫不顯眼。


    那是樓令真不知道田氏的發家史。


    田氏真正發力還要到田乞接任成為一家之主,他們利用國庫的資源搞“大鬥出小鬥進”那一套收買人心,糾集了一大幫利益共同體的黨羽,等田恆接棒才奠定了“田氏代齊”的基礎。


    樓令知道的是齊國田氏一點都不簡單,出現了田穰苴(司馬法作者)、田文(孟嚐君),王莽(傳說中的穿越者)等名人。


    不了解田氏這個家族曆史的話,應該會有不少人將不當人的司馬氏也當成是田氏後裔?比如樓令就以為不當人的司馬氏是田氏的後裔,甚至以為司馬缸砸光也是。然而,後兩者真不是。


    國佐不知道樓令為什麽會突然提起田氏,隻知道田氏近來動作不斷,尤其是田氏站到了高氏那一邊。


    “能夠讓晉國的中軍尉特別關注,看來田氏真的有大動作啊?”國佐理所當然地這麽以為。


    樓令並不知道自己隨口一問,會讓國佐產生那種想法。


    哪怕樓令知道,其實也不會在乎,或者說很樂意看到田氏倒黴。


    因為樓令以為篡魏的司馬氏和司馬缸砸光都是田氏後裔,才會希望田氏倒黴。不得不說,田氏要是因此真的倒黴,他們可真的是挺冤的。


    或許不冤?畢竟,這個家族幹篡位是專業的,兩次都取得了成功,還將過程搞成眾望所歸的局麵。


    當夜,國佐就在樓氏的營地歇息。


    兩人聊了不少的事情,不免要涉及一些國際局勢。


    齊國在齊頃公執政中後期,采取的國策就是謀求複霸,一次操作失誤……,也就是齊頃公讓母親圍觀郤錡,引發郤錡發動了一場“雪恥”的戰爭,直接被晉國打得麵子和裏子都沒有了。


    齊君環上位之後,他定下了新國策,決定在真正有足夠的實力進行挑戰之前,齊國要對晉國伏低做小。


    自然了,齊國也不是摘掉腦子,要無條件服從晉國,不然也不會在樓令過來的時候,進行那一次試探。


    這裏是樓令不知道齊國有了新的國策,包括晉國君臣都不知道,否則郤氏也不會進行邦交權力的移交,樓令不用感到那麽緊張。


    就實而言,樓令不知道才好,知道或許就將起到更多的影響,比如態度不夠強硬,致使齊國君臣出現誤判,不再願意對晉國伏低做小。


    齊國在關注晉國與秦國的恩恩怨怨。


    講實話就是,齊國認為秦國打不過晉國屬於正常,晉國贏得不夠漂亮才是不正常。


    齊國當然覺得晉軍最近贏得那一戰很漂亮,尤其是樓令再次殺穿大軍俘虜一軍主將幹得最為漂亮!


    沒別的,主要是齊軍享受了一次,真心不希望隻有己方有那麽一個例子。


    自己淋過雨,看見誰舉傘就想捅破,主打就一個:要濕一塊濕!


    樓令從跟國佐的閑聊得出一個結論,齊國君臣對自己又愛又怕。


    愛是因為樓氏取代了郤氏,齊國君臣認為樓氏應該明白什麽叫從實力的角度出發,不敢像郤氏那樣對待齊國。


    怕就很簡單了,他們對樓令的印象是絕世猛將,而猛將難免要被貼上沒有腦子的標簽。


    誰都不想跟沒有腦子的人起衝突,尤其是沒腦子的家夥背後人際關係挺硬。


    翌日。


    樓令與國佐同車。


    齊國安排了比較隆重的迎接儀式。


    晉國使者團在合乎規格的條件下進入“臨淄”城,樓令第一時間得到了齊君環的接見。


    “代寡君問候齊君。”


    “嗯嗯,晉君無恙?”


    樓令第一次見齊君環,初次接觸的發現是:這人有點跳脫啊?


    有多少一國之君會跟使者用這種方式說話呢?恐怕是有點難找。


    不少齊國的臣子咳嗽,他們顯然是認為齊君環沒有維持好一國之君該有的樣子。


    然而,齊君環當作沒有聽見,笑嗬嗬地對樓令說道:“寡人得知令大夫要來,可是期盼了有一段時間。”


    樓令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聽說令大夫俘虜了秦軍主將,能夠描述一下過程嗎?”齊君環說完,殿內咳嗽的人更多了。


    第一個被樓令殺穿再俘虜的人就在殿內,對吧?


    齊國君臣立誌再複霸業,對不對?


    讓樓令講述怎麽俘虜秦軍主將,很多人聽了會覺得尷尬。


    注定要挑戰的對象,他們的大臣在本國的大殿之內闡述威風曆史,怎麽都是一種政治不正確。


    樓令自然不會駁了齊君環的麵子,尤其是當著齊國君臣的麵來闡述,很有利於增加聲望。


    當然,樓令不會往真實的過程去說,要說是想應付,看到有機會去撿便宜,自己不願意講,將來也缺乏精彩程度。


    “所以是,令大夫與晉卿書配合默契,一戰奠定勝利,俘虜秦軍主將白溪啊!”齊君環聽得很認真,最後進行了總結。


    樓令大聲說道:“齊君說得是。”


    殿內眾人剛才也是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樓令用詞很多,描述得很詳盡,能夠讓他們在聽的時候,腦子裏出現畫麵感。


    齊君環感歎道:“所以說,佐大夫與固大夫輸得不冤。”


    人在現場的高固和國佐表情很複雜,心態就更複雜了。


    他倆擔任全軍主將與戰線指揮官的時候,一個輸得無力招架,另一個幹脆就被俘。


    好些齊國的臣子出聲,一一附和齊君環的話說得對,再吹捧樓令果然英勇善戰。


    一時間,殿內的氣氛非常好。


    在當前的曆史階段,諸侯與諸侯之間可沒有互相遞國書這麽一迴事。


    說到底,他們都是周天子的臣子,屬於分封製度下的國主,哪來的資格互相遞國書?甚至連互相派人都不能稱為“使節”,僅僅是“使者”而已。


    等互相以國書形勢的時候,其實就是進入到了戰國階段,派出的人也能以“使節”身份自居了。


    “令大夫今夜留在宮城。”齊君環聽到了嘩然聲,再一次選擇性無視。他笑眯眯地對樓令說道:“今夜寡人設宴款待,令大夫再給寡人講一講出征趣事。”


    樓令卻不敢答應留宿宮城。


    “君上!”高固不想當出頭鳥,問題是不阻止的話,簡直就是不成體統,也就說道:“臣會好好款待令大夫,君上若是喜歡與令大夫聊天,明日再讓令大夫入宮?”


    國佐卻是不答應,說道:“該由老夫款待令大夫。”


    然後,大殿內國氏與高氏的兩排人開始吵起來。


    樓令特別觀察過齊君環什麽狀態,隻發現齊君環津津有味地看著,好幾次還鼓掌叫好。


    “這就是個不靠譜的?”樓令認為齊國君臣沒有必要在自己麵前演這一出。


    畢竟,齊君環可是一國之君,怎麽都要顧著點尊嚴。


    另外一點,國家與國家競爭可不是光依靠陰謀,本身要有一定的實力。


    道理太過於現實,陰謀也需要實力去支撐,不然等對方崩潰,好處是其餘有實力的人,沒實力就活該幹瞪眼。


    樓令就安靜地看著,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大殿內的爭吵很激烈。


    隻不過,哪怕每一個人都是腰間懸劍,一樣沒有人敢拔出劍來。


    樓令看到有人在互相噴口水,看得控製不住,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那可是真的在噴……,不,應該說是吐口水!


    “打他,衝上去打他!”齊君環也看到在互噴口水的人,進行了鼓動。


    可能是因為齊君環鼓動的關係,大殿還真就上演了五行,隻是雙方保持了最大的克製,沒有使用武器,用的是拳腳。


    樓令更加的目瞪口呆。


    這還是廟堂嗎?


    又或者說,齊國君臣這麽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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