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令到“新田”之後,去宮城拜謁完國君,隨後在家安生了八天。


    有上麵那一句話,自然是第九天發生了一些事情。


    “令。”


    韓厥、荀罃、郤至、魏顆聯袂而來。


    在得知四個人一塊過來的時候,樓令一度心跳加速,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樓令出門迎接,看到四個人的臉色正常,多少是舒了口氣。


    “下軍將,下軍佐,新軍佐,顆大夫。”樓令一一行禮問候。


    荀罃走上前,笑著說道:“經年未見,怎麽不來都城?”


    他們能不知道樓氏在太原盆地忙著嗎?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荀罃講那麽一句,更多是在為想講的話留白。


    大門外並不是說話的好場所,樓令引著眾人入內,來到待客的大廳。


    樓氏已經有人做了相關的準備,一應待客器物被拿出來,幾位大人物座位的案幾上擺了熱湯,肉、水果等物。


    跟隨幾個大人物一塊來的護衛或隨從,他們待在會客廳的偏廳,一樣有屬於自己規格的招待。


    按理來說,不管是在誰的家裏,隻要是身份差距太大,一定是身份最高的那人坐主位。


    不過,韓厥有求於樓令,同時樓令與他一樣是趙武的老師,韓厥自然不會摸了樓令的麵子,怎麽會去坐主位呢?


    韓厥不坐,荀罃和郤至沒有跟樓令搶主位的理由。


    坐在最末位的魏顆看到進入會客廳落座後,樓令與韓厥、荀罃、郤至有說有笑,時不時還搭理自己一下,不得不承認樓令人緣好不是沒有原因的。


    “秦國那邊催了幾次,隻是君上的病一直不見好,怎麽能夠讓醫匠迴去?”郤至不知道什麽原因,將話題扯到了晉君獳身上。


    之前,韓厥與樓令聊的是關於趙武的話題。


    祁氏已經將“趙”地交給了趙武。


    同時,韓厥主導之下,一批趙氏舊臣與屬民返迴“趙”地重歸趙武的統治之下。


    剛才韓厥提到了一點,他與樓令在今年需要主持趙武的加冠儀式,請樓令做好提前準備。


    也就是韓厥說完這件事情,郤至提到了晉君獳的病情。


    樓令腦子裏還在思考怎麽主持趙武的加冠,話題突然間轉變,思維方麵給頓了頓。


    “秦國有失禮節啊!”荀罃先做出評價,隨後臉色晦暗地說道:“隻是……,君上一直說自己病好了,讓我們很被動。”


    諸侯向秦國的“扁鵲”組織求醫,並非是一種無償,需要付出財帛以及政治承諾上麵的代價。


    因為“扁鵲”組織的來人在給晉君獳看病後,得出一個讓晉君獳等死的結論,惹得晉君獳異常惱怒,晉國該給的財帛會給,什麽政治代價則是壓根不想承擔了。


    這一下可不就讓秦國君臣惱怒了嗎?


    秦國的“扁鵲”組織外出就醫,不分到底能不能夠治好,暫時沒有諸侯在談妥條件之後反悔的例子。


    有鑒於晉國與秦國互相之間在“肴之戰”後撕破臉,晉君獳惱怒之下不願意承擔政治代價,好像又變得能夠理解了。


    “當前沒有醫者仁心的理念,再來‘扁鵲’被秦廷高度掌控。那麽‘扁鵲’們是要走了?”樓令琢磨著這一次撕破臉,離晉國與秦國開戰不遠了。


    因為有那個猜測的關係,樓令下意識看向了全程比較安靜的魏顆,說道:“可是秦國那邊有異動?”


    魏顆頷首道:“自前年與白翟結盟,秦國屢次大行征召,與白翟結成聯軍應對義渠入侵。現如今,義渠已經龜縮,若是不出意外,或將再次對我們不宣而戰。”


    這個可能性不是說有的問題,簡直是概率太大了!


    目前,魏氏算是頂在晉國西部的最外圍。


    如果不是晉國與秦國中間還有異邦勢力,大荔再往西麵有一片長度約四百裏的無人區,想來魏氏每天就該過得提心吊膽了。


    換個方向來講,恰是魏氏麵臨那樣的壓力,他們才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可以的話,還是主動出擊吧。”智罃說得很認真。


    對了,智氏的主要封地都在晉國西部,有一塊封地也是在最外圍。


    郤至直接笑出聲來,說道:“怕什麽,來了就打。”


    他這一笑,整得智罃和魏顆比較鬱悶。


    該怎麽說呢?郤氏沒有封地在晉國西部或西北部,秦國並不是郤氏需要直麵的威脅。他們不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爆發國戰肯定也要出兵,隻是心態肯定是跟旬氏和魏氏不一樣的。


    眾人逐漸將目光移動到沒有發表意見的韓厥身上。


    在場的人以韓厥的身份最高,說起來還是荀罃的直屬上司。


    韓氏雖然也有封地在晉國的西部,隻不過韓氏的封地前方有旬氏和魏氏擋著,甚至好些公族的封地都要比韓氏更靠近西邊,韓厥的注意力一點不在秦國身上。


    “楚國沒有大動作之前,秦國不敢輕動。”韓厥並不關注秦國,對於整體局勢卻是看得比較明白。


    “也對……,便是與白翟結盟,秦國哪敢正麵一戰。”魏顆呢喃得比較大聲。


    這是隱晦提醒眾人,秦國曆來不跟晉國光明正大交鋒,總是搞出令人防不勝防的偷襲。


    到現在為止,樓令還搞不清楚四個人過來的真正目的。


    四個人這個話題說完,轉到下一個聊了一段時間,說到一半又會接著轉話題。


    聊越久,話題越多,樓令越不好判斷其中的重點是什麽。


    “按照道理,魏顆過來應該是為了秦國可能的偷襲?”樓令知道魏氏目前緊抱旬氏的大腿,掃了荀罃和魏顆一眼,繼續思考:“裏麵或許有需要應對秦國威脅的因素,更多是知道不與其中一個卿位家族結盟,會在晉國完全沒有話語權吧?”


    四個人沒有要在樓氏家宅吃飯的意思,由郤至首先提出告辭,其餘三人也跟著站起來。


    樓令作為東道主,再來是客人身份比較特殊,肯定要送到門外。


    “令。”荀罃臨上車前招唿樓令走近些,壓低聲音說道:“近期不要去宮城。”


    樓令微微點頭,心裏不免多想:“旬氏這是收到了什麽消息?”


    結果,荀罃的車駕移動起來,又有人招唿樓令。


    “我聽說君上讓你規勸公子?”郤至滿臉的厭惡,肯定不是厭惡樓令。他撇了撇嘴,繼續說道:“那個胥童以為獲得公子信任就能夠複仇?如果不是看在公子的份上,胥童早死於街頭了。”


    樓令要說話,看到不遠處的韓厥在看著自己,詫異地想道:“我現在這般緊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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