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的那種操作,委實是讓晉國君臣無語到了極致,一下子弄得有些不會了。


    盡管是被惡心到了,晉國君臣還是隻能暫時放下吳國,轉而將精力傾注到趕往“蒲”地會盟的事情上。


    這一次,晉國並沒有進行全麵動員。


    根據晉君獳的命令,隻是動員了中軍和上軍,下軍與新軍並未在動員之列。


    “應該是來集結的各家私軍數量不多,臨時變通一下?”樓令都已經是司馬,怎麽可能不知道高層的商議結果?


    這一次動員,暫時沒有動員北部與西部的家族,中部也僅是動員了一部分,主要動員區域在東部和南部。


    公族的封君偷奸耍滑,盡管後麵進行了補救,隻是兵源素質方麵隻能說完全不達標。


    非公族的家族倒是沒有糊弄,又以旬氏、範氏最為謹慎。


    由於是隻局部動員中部,東部和南部全麵動員的關係,好些家族其實並沒有收到動員命令。


    同樣接到動員令的郤氏,他們隨隨便便就集結出了兩個“師”的兵力,還是擴編之後的兩個加強師。


    當時是樓令前往核算,無論從軍備到兵源素質,真的不存在能夠找出毛病的地方。


    那就是作為晉國第一強大家族的底蘊,暫時還沒有家族能夠像郤氏那般,做得那麽輕鬆愜意。


    在晉君獳任命中軍和上軍的侯奄(相當於後勤裝備部部長)之後,樓令作為監察紀委的任務也就到此為止,接下來主抓的是紀律了。


    有些奇怪的事情是,不在動員份額之內的人,晉君獳一貫要求全部隨行前往“蒲”地參與會盟。


    “這是一個信號。”荀罃顯得高深莫測,壓低聲音說道:“給諸侯,給楚國,我們要重新奪迴霸權!”


    是的,晉國在“邲之戰”後失去了天下霸主的寶座。


    以時間來算,晉國丟掉天下霸主寶座已經有十三年的時間,真的是有點久了。


    晉國甚至一度失去了中原霸主的權威,搞得好些中原諸侯與楚國進行結盟。


    樓令看向了不遠處的華元,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睛。


    要說所有諸侯裏麵誰最高興,大概就是宋國了吧?


    宋國等這一天等了十多年,期間曆經了好幾次在晉國與楚國之間跳舞,要不是宋國君臣一直對晉國強調結盟意願,其實跟鄭國的所作所為區別不大。


    宋國與鄭國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們的君臣從一開始就抱定了立場,不像鄭國君臣從身到心的反複橫跳。


    大軍出發,晉國以上軍打頭陣,中軍則是跟列國之軍慢悠悠地跟在後麵。


    樓令隻是作為司馬,不被劃歸到哪一個軍團服役。


    在那期間,樓令要麽是在兩支軍團迴來巡視,不然就是待在晉君獳能夠召喚的地方。


    晉國進行了改革,目前大家隻是知道頒布了新律,軍隊進行了擴編,暫時並沒有體會到更多。


    “秦國那邊有什麽動靜?”樓令比較關注秦國,他的這種關注讓個別人比較不理解。


    旬庚就是不理解的人之一,納悶地說道:“秦國自穆公之後,看不到有崛起的跡象。他們跟白翟結盟是自絕於諸夏,一定要遭到諸侯的唾棄,你的封地並不與秦國或白翟接壤,平時怎麽這樣關注?”


    自絕於諸夏?秦國與白翟結盟,後果那麽嚴重的?


    事實是,真的就是後果那麽嚴重!


    隻不過,那是有晉國死死壓著秦國的前提下,哪一天晉國沒有了之後,秦國再得到崛起,頂多也就是一兩代人罵一罵,時間更久就被人所遺忘了。


    不獨秦國,其實無論個人還是集體,基本上就是那般模樣。


    一代人之內刻骨凝心,時間總是能夠衝淡一切,再怎麽樣的深仇大恨隔上幾代人基本也就變成了談資,雙方的子孫後代都不是那麽在乎了。


    他們一路向東,進入“霍”地並未停駐,直至來到“蒲”地的一個平原,大軍才正式紮營準備常駐。


    “暫時沒有聽說秦國下達動員令,倒是打聽到白翟進行了龜縮。”荀罃眯起了眼睛,繼續往下說道:“君上沒有事先派人去秦廷,不知道後麵會不會派人過去。”


    晉國的這一次會盟地點選在“蒲”地,擺明就是想要針對秦國。


    至於晉君獳為什麽沒有事先派人去秦國邀請會盟,大概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不進行正式的宣戰,要統率聯軍直接殺入秦國勢力範圍?


    樓令琢磨了一下下,說道:“白翟的勢力範圍多山,群山裏麵的山穀更多。那一條路線不適合大軍行軍吧?”


    以地理位置來算,樓令所說的白翟勢力範圍是現代陝西東部。


    那邊還不是後世的山川地貌,看去一片青蔥盎然。


    隻是,當地的山真的多,幾乎就是一座連著一座,有其餘的位置能夠選擇,真的不會有統帥願意走那麽一條路。


    另外的一點,晉國的勢力範圍與白翟隔著一條大河,大河又不是那麽容易找到淺灘位置,幾個適合大軍渡河的河段,其實是在固定的季節又是不變的河段。


    樓令不知道晉國有沒有人事先去摸清楚,認為大概沒有人做相關的事先準備。


    所以,晉君獳這一次在“蒲”地舉行會盟,很大可能性就是想迫使秦國進行動員,等秦國與白翟組建聯軍,晉國與一眾小弟有了明確目標再逼近交戰?


    旬庚知道的消息比樓令多,說道:“君上已經從魏氏選人,該是出發前往‘雍’了。”


    誰啊?


    樓令聽說是魏錡,怎麽都不覺得意外。


    “去宣戰嗎?”樓令問道。


    旬庚用另一個說法:“邀請會獵。”


    那……,樓令認為這一次壓根就打不起來了。


    秦國君臣又不傻,他們明確知道晉國召喚了一大幫小弟,光是晉軍的兵力規模就達到七萬五千,加上一眾諸侯的兵力,總兵力接近十萬。


    崛起失敗的秦國,他們全國的總人口不知道有沒有八十萬,哪怕是玩老命動員十三歲到四十歲的男性,再把健壯婦女連著湊人口,恐怕短時間內也集結不來十萬人吧?


    那是秦國的國情所決定了的事情。


    畢竟,秦國目前還是一個散裝國家,全國僅有兩個比較集中的農耕區,一處便是當前都城“雍”這一片,另一處是秦人老家“冀”那一片;更多的秦人還過著逐草而居的生活,分布在很廣袤的秦國西部與北部,想找到逐草而居的各個部落都不容易,別說是短時間內進行動員了。


    站在樓令的角度,他發現秦國是這麽一個國家,講實話是懵的。


    就是那麽一個散裝的國家,當代人誰敢相信會最終崛起,並且還橫掃八荒六合了呢。


    要是現代人穿越過來,恐怕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被顛覆印象。


    畢竟,現代人所知道的秦國各種厲害,也知道是秦國最終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哪怕秦國的勝利很短暫,舊有諸侯被掃滅就是一個事實。


    “秦國的崛起用了幾年?一定不是一蹴而就,隻是……跟商鞅的變法絕對脫不了關係!”樓令記得商鞅是衛人,還是衛國的公族成員?


    樓令的記憶沒有出錯,商鞅本叫衛鞅,確實是衛國公族,一開始去了魏國拜師,後麵在魏國得不到重用,去了誰都不願意去的秦國,與秦孝公嬴渠梁奏對,兩人奏對談了幾天幾夜,衛鞅也就在秦國踏上了變法之路。


    說起衛國,有太多的人才是在衛地出生,可惜的事情是衛國留不住那些人才,還是那種衛國無論作為中等諸侯國,或是徹底衰敗下去,怎麽都留不住人才的狀況。


    晉國在事先已經築造了會盟台。


    樓令由於職責所在,來到會盟場地之後,大部分的時間就是在會盟台附近轉悠。


    諸夏的會盟台是一種八角高台的款式,並非古埃及的三角金字塔,關於這點可不能搞錯了。


    而諸夏的會盟台,它隻有一麵台階可上,頂上留下一個寬大的平台。


    因為是晉國召集會盟,會盟台上方的平台,自然早早插上了屬於晉國之君的大纛。


    其餘來參加會盟的諸侯,他們的大纛則是位於會盟台的台階前方一個小平台,一支支有著各色皮毛、翎羽、尾巴的大纛就那麽插在小平台的左右。


    與此同時,晉國準備了會盟所需的三足鼎,它被安排在大型會盟台的台階前方,也就是那個小平台上方。


    光是那一個三足鼎,它其實就代表著一筆很龐大的財富,並且真不是隨便什麽諸侯國能夠造出這麽一座鼎。


    不單純是青銅鼎會用到很多銅,跟有沒有掌握製造工藝有關係,再來是製作一方鼎所需的其餘戰略材料,例如足夠多的蠟。


    如果樓令沒有記錯,那方鼎出現的頻率可不少,似乎隻要晉君獳出動,基本上它就會跟隨在隊伍之中?


    那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地方,晉國的國君出動,基本上就是召集諸侯進行會盟,既然會盟肯定要有家夥什,那一方鼎就是晉君獳進行會盟必帶的家夥什了。


    “這些紋路都是曆史啊!”


    樓令正湊近了在看,有些突然間被郤錡給嚇一跳。


    說起來,樓令有將近小半年沒有與郤錡見過麵了?


    關於鼎上麵紋路都是曆史這一點,樓令肯定是願意相信的。


    並且,能夠銘刻在鼎上麵的曆史,哪怕再沒有基礎常識,誰不知道非常值得誇耀呢?


    “見過至了嗎?”郤錡問道。


    樓令當然見過郤至了,隻是各有公務的關係,閑聊幾句也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郤錡有些沒頭沒尾地問道:“至有跟你說過了嗎?”


    樓令看向郤錡,沒有從郤錡表情上看出什麽表情來。


    那句話有點繞,問題在於郤錡很難得才臉上有什麽表情。


    樓令知道自己不能問,隻能夠說道:“世子並沒有跟我提過什麽特別的事情。”


    郤錡先“哦”了一聲,隨後點了點頭,再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有了這麽一出,樓令不得不思考有什麽事情必須自己知道,同時納悶到底是郤錡想差了,或是郤至見到自己的時候忘記說了。


    類似的事情在樓令與郤至的交往中已經不是第一次,包括上一次樓令莫名被晉君獳召喚去趙氏保護孟姬。


    “不行!當前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必須找到郤至問清楚。”樓令屬於行動派,隻是更清楚近十萬人的場地,想快速找到一直在走動狀態的郤至有點難度。


    在隨後,樓令不再到處走動,一邊派人尋找郤至的同時,暗地裏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多方打聽之下,樓令並未聽到什麽異常的消息,直至一次來到晉君獳的軍帳聞到了藥材的味道。


    “什麽情況啊?國君病了?!”樓令是有好些天沒有來國君的軍帳,隻是前一段時間晉君獳看著還挺好,怎麽就突然給病了?


    隻不過,樓令也知道晉君獳有了點歲數,再來是出門在外更容易出狀況。


    “令?”欒書看到樓令,似乎感到了意外,問道:“巡視迴來了?”


    司馬便是那般,沒有固定的辦公地點,整個營盤,包括周邊有將士活動的區域,全屬於司馬的巡邏區域。


    樓令沒有從欒書臉上看到太特別的情緒,擺出了想問什麽,又不是那麽確認要不要問的表情。


    “君上病了。”欒書主動講出來。


    樓令配合地變了變臉色。


    欒書又說道:“君上要先返迴都城,會盟將由本將來主持。你負責糾察,一定要看,看好各處。”


    樓令多了一嘴,問道:“有加派人去秦國嗎?”


    欒書也不感到意外,說道:“加派了。”


    兩人在打什麽啞謎?反正加派人不是與戰爭有關,相反加派人主要是去請秦廷派出醫生。


    畢竟,秦國有一個扁鵲組織,曆代扁鵲都是當世醫術最好的人,列國之君要是生病的話,不管與秦國的關係怎麽樣,基本都會派人去秦廷求醫。


    秦國與晉國關係不好,詭異的事情是一旦秦廷得到求助,他們一樣會派出扁鵲進行就診。


    到現代,不一樣一大堆的賽華佗或賽扁鵲嗎?


    樓令對於扁鵲一開始是一個人的名字,後來變成一個組織頭領的代號,真的沒有感到什麽意外。


    “這下問題大了!”樓令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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