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來的翁主啊?隻要不是過於不受寵,能夠想象平時的生活質量怎麽樣了。


    另外,目前任何一國諸侯的子女,隻要是嫡出的一員,一定會有或多或少的食邑,生活方麵說什麽都不會過得太拮據了。


    要是公子壽曼的妻子受寵?以樓令對齊國公室子女的了解,他們的生活不止是過得豐富多彩,平時的玩樂項目都要遠超其餘諸侯的子女。


    所以了,樓令相信公子壽曼很缺錢的說法。


    “公子想要獲得‘陰’地,可以直接向君上請求。君上一定不會拒絕公子的。”樓令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公子壽曼狐疑地問道:“真的?”


    樓令頷首道:“公子試一試便知道了。”


    眼見樓令說得那麽篤定,一下子讓公子壽曼增添了很大的信心。


    有時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晉國自有國情在,隻要是被留在國內的公子,哪一個不是過著有求必應的美好日子?


    在之前,極可能是晉君獳為了保護公子壽曼,等差不多要成親了才帶在身邊,要不以往是養在了“曲沃”那一邊。


    公子壽曼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尊貴,他極可能還自小被一幫人團結在身邊侍奉,沒有多少機會接觸到其餘人,以至於暫時沒有享受到來自貴族階層的刻意討好?


    仆人討好,與貴族階層討好,講實話就是兩迴事。


    那幫仆人討好公子壽曼,頂多就是在生活方麵各種有求必應,壓根拿不出什麽其餘的東西去腐化。


    貴族階層想要討好儲君,每一名貴族的做法都不會重複,拿出來的東西甚至會不帶重樣。


    現在,公子壽曼的追求看上去還挺樸實,隻是想要有更多的財貨去滿足妻子在日常的花銷,遠沒有涉及到政治的層麵上。


    他們在“陰”地的一應行動不存在什麽波折,哪怕是陰氏有人反抗,不給樓令造成什麽麻煩,自然也就不能算是波折。


    一圈的處理下來,也就樓令知道應該收斂,要不然想要貪墨的話,有的是機會藏起一些什麽來。


    “我給國君抄家,不可能沒有人暗中盯著。”樓令看似在點算物資,其實也就隨便看一看,心裏想道:“滅了一家公族封君,殺雞儆猴的目標達成。最為重要的政治目的達成,其餘便是次要。”


    樓令對於一些事情很是分得清,決不想拎不清楚輕重。


    拿物資來說,樓令即便是大貪特貪,又能夠貪多少,夠不夠樓氏一年產出的量?


    如果無法貪樓氏一年的量,樓令為什麽要在政治爭鬥格局裏麵,加入那種被抓到證據就會讓國君產生極大厭惡的操作?


    說到底,陰氏沒了,一應屬於陰氏的東西,一定讓晉君獳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樓令可以合理地分潤,多的最好就不要去占。


    在一個半月之後,樓令與公子壽曼迴到“新田”,聯袂謁見了晉君獳。


    沒有等樓令進行正式匯報。


    公子壽曼看到晉君獳就把樓令一陣狠狠地誇,誇得晉君獳用笑眯眯的表情不住一直掃視樓令,能看出晉君獳不是在乎太多其它,隻光高興公子壽曼懂得去拉攏重臣了。


    那麽,樓令算是重臣嗎?


    僅以爵位和官職來論,樓令肯定不算晉國的頭部重臣。


    問題是什麽?是樓令相比那些卿大夫,對公子壽曼的拉攏價值更大。


    別的不說,隻要樓令願意保,無論是平時或上了戰場,人往身邊一站,誰有把握刺殺成功呢?


    再來說威懾的層次,樓令不止射藝驚人,近戰實力也是有目共睹,加上君權的加持,誰對上了都要感到發怵。


    “你做得很好。”晉君獳掃了幾眼文牘,笑眯眯地說道:“那些‘士’與‘徒’便是寡人賞賜給你了。你可以再從中挑選一成,算是公子給予你的禮物。”


    樓令沒有遲疑,行禮道:“謝君上,謝公子。”


    晉君獳隻是“唔”了一聲,保持著很好的心情。


    公子壽曼卻眼角抽搐了一下下,示意樓令先出去,有什麽事情要對晉君獳說。


    樓令才不想留下來,順勢也就走了出去。


    至於國君父子說什麽?


    看公子壽曼剛才的舉動,明顯心疼那一成額外對樓令的賞賜,甚至以為是要從自己那一份取出。


    沒有馬上離開的樓令,他在門外聽到晉君獳訓斥公子壽曼,看了幾眼站崗的衛士與寺人,差點沒繃住直接笑出聲,趕忙離門更遠了一些。


    “這個公子,他就是屬於拎不清的。”樓令之前就猜測到了,晉君獳對公子壽曼的教育有些缺失,沒教導公子壽曼最應該的一部分,也就是要大氣。


    用一句不是那麽恰當的形容,公子壽曼無非就是見小利而忘大義。


    屬於儲君的大義是什麽?就是不能讓臣子看出小氣,要不然誰樂意效忠一個吝嗇鬼啊!


    話說,樓令在等什麽?他在等晉君獳派人過來。


    這一等,等到公子壽曼一臉鬱悶的重新出現。


    “令,我帶你去選。”公子壽曼將鬱悶完全擺在了臉上。


    樓令假裝看不出公子壽曼的心情,笑嗬嗬地說道:“君上真是大方啊。”


    “是啊,很大方。”公子壽曼臉色好看了一些,想了想還是說道:“我父說了,你挑選一成,剩下的都歸我了。”


    那之前還一臉的鬱悶?


    或許,隻是或許,公子壽曼認定被樓令多拿了一成,才心裏感到鬱悶。


    如果是那樣,樓令很是為晉國由公子壽曼繼承君位而感到擔憂。


    那才多少東西?一個家族的一成而已。


    輪到出現更大的利益,壽曼會不會也拎不清呢?


    真要是為了非政治層麵的事情,導致君臣失和,那隻能說要被列國將晉國君臣給笑死了。


    這一次,樓令是得到允許,自然不會再克製,往精細了去挑選人口與物資,再看公子壽曼一臉的肉疼心裏暗笑。


    “公子,君上給你‘陰’地了吧?”樓令將要分手之際,進行發問。


    公子壽曼先“啊啊”了兩聲,點頭說道:“如司馬所料,我父二話不說就給了。”


    樓令笑著點頭,說道:“那令多拿的那些東西,便是公子的謝禮了。”


    公子壽曼聽了心裏先是好受了一些,一想又感覺不對勁,沒有藏著掖著,說道:“我是公子,不應該你來感謝我麽?”


    “跟公子這樣說的人,他是在害公子吧?”樓令一臉的驚奇,不等公子壽曼反應過來,一臉認真地說道:“要人辦事,哪能是隻有索求。這樣的話,誰辦事會認真呢?”


    公子壽曼滿臉驚愕,脫口而出,說道:“父親也是這樣說的!”


    那隻是做人最基礎的道理,不分是否為一國之君。


    偏偏這樣的道理,很多上位者根本就不在乎,其中包括缺乏正確教導的公子壽曼了。


    如果是君主,有專門的一個詞去形容,叫:刻薄寡恩。


    要是君主大權在握,一樣少不得在位期間叛亂不斷。


    換作是王朝末世的君主?國祚必將不得保,最後甚至弄得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樓令不再與公子壽曼多說,行禮之後告辭。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樓令繼續履行司馬的權責。


    因為有陰氏的滅亡在前,不管誰對樓令履行職權有意見,至少沒有人再敢當麵給樓令臉色看。


    差不多來到春季下旬的時間,收到邀請的幾個諸侯,他們之中最先趕到晉國勢力範圍的一方,竟是離得最遠的齊國之君。


    晉國出麵迎接齊君環的人是智罃。


    那是由於智首去齊國迎親,導致智氏跟齊君環多少有了一些牽扯,很適合出麵進行交流。


    比較有意思的事情是,齊君環不止帶來了軍隊以及補給,他還特地帶來了近五十車的禮物送給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公子壽曼的妻子。


    隨後,一則傳聞開始廣為流傳,說的是公子壽曼養不起自己的妻子,鬧到需要齊國特地送來財帛。


    有齊君環帶來的近五十車禮物打底,某種程度上算是坐實了公子壽曼養不起妻子的傳聞,偏偏無論晉君獳或公子壽曼都無法解釋。


    這對國君父子該怎麽解釋?


    公子壽曼確實是有些養不起自己的妻子,鬧得不止樓令知道,該說應該知道的人,真就是早都知道了。


    晉人單純覺得那位齊國翁主不好養活,笑話公子壽曼則不會有。


    畢竟,晉人真的不好享受,尤其是貴族階層有點資源,第一時間想到的會是投入家族建設,期望再多培養一些私軍,真的對美夏廣屋的興趣不大。


    而那位齊國翁主來晉國沒有多久,公子壽曼的居住區已經新蓋了四次房屋,聽說還在大肆集中各種木頭與其它材料。


    以情況來論,晉人隻會認為那位齊國翁主好享受,不好再過多評頭論足了。


    隨後,宋國、鄭國、魯國、衛國、曹國、莒國的隊伍也先後到來。


    又是過了將近半個月,晉國才收到消息,講得是原本答應要會盟的吳國,他們給臨時反悔了。


    答應卻又反悔?這不是吳國鬧出來的最大動靜。


    晉國這一邊收到一些消息,吳君壽夢近期鬧出了一個大動靜。


    那個動靜便是,吳君壽夢不知道抽了什麽風,認為既然楚國自號為王,吳國不久前戰勝了楚國,完全也有資格自號為王。


    所謂,吳國不久前戰勝了楚國,那是吳國和楚國都宣稱自己才是勝利的一方。


    看來,吳君壽夢真的認為是他們獲勝,進而認為既然吳國能夠打贏楚國,自然而然就該與楚國平起平坐,決不能在稱王方麵落後楚國一步。


    聽到吳君壽夢要稱王消息的晉國君臣,隻能說有一個算一個頭皮發麻。


    怎麽說呢?


    隻能說……,好家夥,真的是好家夥!


    楚國那是實力強了要求升爵,結果那一任周天子非但是個小氣鬼,看著還是一個神經病,結果鬧出楚國脫離周王室體係,搞出了自號為王的事情。


    講實話,中原諸侯對於楚國是有些同情的。


    畢竟,楚國當時已經有一些實力,要求升為侯爵國,無論怎麽看都屬於合理訴求。


    結果,一個有病的周天子非但拒絕,罵得還很難聽。


    諸侯有一個算一個,誰不想獲得與實力想匹配的爵位?


    他們隻知道合理的訴求難以實現,對於“洛邑”的周天子,該怎麽保持恭瑾心態?


    現在,情況有些不對味。


    別說吳國能不能打得過楚國,周王室之前對吳國可不薄,使得吳國重新認祖歸宗。


    並且,晉國這邊目前是扛旗者,哪怕扶持吳國有利於晉國爭霸,之前已經被吳國羞辱了一次,輪到繼續釋放好意,吳國非但沒有接受,還鬧出要自號為王的戲碼出來。


    “刑巫臣怎麽辦事的啊!”晉君獳都要率眾出發前往‘蒲’地了,臨走之前鬧了這麽一件狗屁倒爐的事情來。


    作為中軍將的欒書臉色黑得跟碳似得,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吳人就是有病!”


    那可真的說對了,不止現在的吳君壽夢有病,往後幾代君臣也犯了井底之蛙的病。


    欒書深唿吸一口氣,對晉君獳說道:“君上,我們現在隻能假裝不知道有那些事情。”


    晉君獳同樣深唿吸一口,咬牙切齒地說道:“讓刑巫臣迴來。”


    欒書卻是非常為難地問道:“刑巫臣的兒子成了吳君的行人,恐怕……”


    晉君獳像是才知道這麽迴事,忍不住一拍案幾,怒聲道:“原來又是為了私人利益!”


    那不是什麽刻板印象。


    刑巫臣為了美人葬送了自己的家族。


    輪到現在,刑巫臣為了兒子在吳國能夠榮華富貴,力主晉國與吳國結盟,再讓晉國扶持吳國,不是他幹不出來的事情。


    樓令看著晉君獳與欒書一再互動,兩人對刑巫臣簡直是憤怒到了極致的樣子,心裏卻清楚晉國的國策已經確認,哪怕事情出現了差錯,還是一個大錯誤,恐怕不是想要改就能夠去改。


    “到最後,還不是要假裝看不到、沒聽見,該扶持吳國還是進行扶持。”樓令管這個叫國家利益高於一切,包括私人的感官好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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