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代有戰略嗎?那指定是有的。


    例如帝辛、聞仲、周公旦、薑尚、管夷吾等幾位先賢,他們都有自己的戰略核心,隻是有人在執行戰略的過程中失敗,有人成功執行了自己的戰略。


    隻不過,知道什麽是戰略和能夠應用的人極少極少,一百萬人當中都不一定能夠出現一位。


    樓令也就是知道什麽叫戰略,懂得應用其中的一些知識,太複雜的戰略其實製定不來。


    老樓家的發展其實就是按照樓令製定的戰略在進行,並且一直在按部就班,沒有出現什麽波折。


    如果不是樓令製定了一係列的發展戰略,純“土生土長”的人來當老樓家的家主,無疑會跟其餘家族那般,壯大的過程極其緩慢,怎麽可能十年不到從一個隻有百多人的家族,發展到擁有將近四萬人口。


    隻是,樓令多少有點拾人牙慧,一套“耕戰體係”暫時隻有一個雛形,遠不到發揮出“耕戰體係”最大威力的時候。


    “中軍尉已經攻破‘趙’城,令有其它軍務,請求南下與下軍佐會合。”樓令對祁奚發出請求。


    一陣猛攻之下,平叛大軍是已經占領城牆,隻是遠遠不算真正占領“趙”城。


    祁奚聽了樓令的請求,溫和聲說道:“司馬不稍作休整嗎?”


    這一次出征,樓令也就是當前鋒,包括他在內的老樓家眾人並未參與攻城,哪裏需要什麽休整?


    “既然如此,祝司馬南下順利。”祁奚選擇當一個通情達理的人。


    樓令行了一禮也就退下。


    戰事當然還在繼續。


    平叛大軍已經拿下了“趙”城南麵和西麵的城牆,許多士兵殺進城內,他們遭遇到了城中趙人的抵抗。


    然而,趙人雖然還在繼續抵抗,他們卻是一種各自為戰的打法,注定不可能反敗為勝,不過是給雙方徒增傷亡。


    仍舊在抵抗的趙人,他們隻是不想投降,要在死前多拉一點人墊背。


    所以,在樓令率部離開之後,平叛大軍花了將近半個月才真正控製住“趙”城,由於入城之後遭受到無休止抵抗的關係,後麵殺紅眼造成更多趙人的死傷。


    等待祁奚入城,看到的是到處躺臥屍體的街道,不少建築物不是塌了,就是被大火燒毀。


    城中原屬於趙氏住宅的地方,它被最後一批負隅頑抗的趙人自行點燃,連他們自己,包括一眾仆人、奴、隸一塊死於大火。


    同時,趙氏的家廟也在大火之後成為廢墟,祖宗牌位一個沒剩。


    從春秋時代的定義,家廟沒了的趙氏,哪怕一家之主趙武活著,趙氏都算是正式滅亡了。


    “燒了好啊。”祁奚真心這麽覺得。


    當然不能是祁奚下令搗毀或是焚燒,他這樣幹會成為公敵,原因是當代講究存亡絕續,凡事不能幹得太絕。


    負隅頑抗的趙人自己將趙氏家廟給焚毀,哪怕祁奚要擔一些責任,世人卻是不能夠詬病祁氏了。


    “你親自去告訴各家之主關於趙氏家廟焚毀的事情,我馬上迴都城向君上以及翁主稟告。”祁奚對祁午說道。


    這也是因為“趙之戰”死傷過於嚴重,尤其是趙氏一方損員太多所導致,導致祁奚真的沒有太多需要處理的事情。


    戰後的處置變得很簡單,收殮戰死者的遺體,救治受創的傷員,打掃戰後場地而已。


    祁奚知道一點,因為交戰過程中雙方死傷嚴重的關係,祁氏想要融合趙人,恐怕是要花更多的精力與時間了。


    而樓令這邊。


    他們花了將近一個月才抵達“溫”城之外。


    “拿下‘趙’地了?”郤至特地來見樓令,了解‘趙’地的征戰過程。


    “拿下了。”樓令進駐的營地由郤氏騰出,不需要費太多的時間,隻是重新搭建帳篷。他不知道該有什麽樣的表情,隻能是麵無表情地說道:“雙方的死傷比較嚴重,戰死的人合起來超過兩萬。”


    隻是戰死的人就那個數字,間接死於戰爭的人必然更多,別說傷員之類。


    郤至愣了愣,訝異問道:“這麽慘烈?”


    怎麽說呢?那邊的趙人抵抗確實很激烈,祁奚又沒有使用其餘的方法進行攻略,一味就是使用武力,能不越打越慘烈嘛。


    郤至比較感慨地說道:“趙氏多忠烈啊。”


    樓令不得不好奇“溫”地這邊發生了什麽事。


    根據郤至的說法,他們也遭到了趙氏很頑強的抵抗,其中兩個叫程嬰和公孫杵臼的趙氏家臣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那個叫程嬰的人已經戰死,得到了郤氏的厚葬。他戰死的過程就突出一個寧死不降。


    “隻是一個閑散家臣就那般……”郤至看上去略微唏噓,又說道:“聽說就是一個懂醫術的家臣,不以武力彰顯。”


    “……,???”樓令聽到程嬰這個名字就已經懵了,再聽說是個醫匠,講實話就是更懵逼。


    在《趙氏孤兒》的版本中,不正是這位程嬰用自己的兒子代替趙武被屠岸賈摔死了嗎?


    當然了,戲曲或電影都是經過再加工,不是真實發生。


    曆史上,爆發《下宮事件》的時候,趙武已經六歲,壓根是嬰兒,怎麽包在繈褓之中?


    同時,曆史上沒有一個叫屠岸賈的人。哪怕是有這樣一個人,在晉國沒有成為卿大夫,怎麽可能擔任司寇一職?


    樓令就搞清楚了一件事情,確實有一個程嬰,並且還是醫匠,然後以慘烈的方式戰死,使得一些人印象非常深刻。


    另外,樓令也聽到了公孫杵臼這個名字,聽郤至講就是公孫杵臼投降,隨後又被郤氏給放了。


    “世子,這個公孫杵臼是什麽人?”樓令問道。


    郤至說道:“賈國後裔。”


    確實有一個賈國,他被晉國所滅。


    晉國滅掉的諸侯國並不少,賈國、楊國、霍國、梁國、魏國、旬國、原國……等等很多個。


    晉國並沒有對那些諸侯的後裔趕盡殺絕,允許他們繼續祭祀自己的祖先,乃至於留下封地當食邑。


    現如今的晉國,好些非公族的貴族,他們就是被晉國所滅諸侯的後裔,其中包括旬氏。


    旬氏是原國公族後裔,本為原氏,獲得“旬”地才更為旬氏。


    而原國的滅亡是跟晉文公打賭,玩的就是認賭服輸,沒有曆經慘烈交戰,舉國以相對平和的方式並入晉國。


    樓令壓根不知道賈國是一個什麽樣的國家。


    講實話,樓令也不需要去了解賈國的過往,說道:“那個公孫杵臼去了哪裏?”


    郤至有些納悶地反問,道:“你關注他做什麽?”


    樓令總不至於由於一些“戲說”或“演義”的因素,跟郤至講那些“道聽途說”吧?


    如果不出錯,樓令認為哪怕跟“演義”與“戲說”出現誤差,那個叫公孫杵臼的人一定會在趙武複立趙氏的過程中起到作用。


    郤氏到目前還沒有攻克“溫”城。


    那是因為“溫”城的守軍比“趙”城更多,同時“溫”城裏麵的存糧超乎想象。


    有另外一個原因。


    這座“溫”有指揮官,他叫梁弘,乃是趙氏小宗梁氏之主。


    郤至來找樓令,不是要讓樓令率部參戰,純粹就是很久沒有見麵,剛好有空過來聊一聊。


    這一聊,提到了南下吳國的事情。


    “吳君賞賜了巫臣一座府邸,沒有賞賜食邑。”郤至說道。


    樓令聽後沒有其它感受。


    申巫臣……,不,要稱唿刑巫臣了。


    總之,刑巫臣隻是代表晉國前往吳國,要幫吳國建設國家,並非要在吳國出仕。


    郤至特別講這一點,其實就是提醒南下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如果吳國迫切需要得到晉國的幫助,明知道刑巫臣會在吳國待非常久的時間,講道理是該給予食邑的。


    隻是“食邑”的級別,不是“封地”這種級別。


    刑巫臣長久待在吳國,要吃要喝,應酬也必不可少,沒有食邑就什麽都要從晉國的“刑”地運輸過去,兩地相隔遙遠,途中耗費巨大,再有底蘊也經不起那般消耗。


    因此,根據吳君壽夢的表現,看起來搞得像是晉國一頭熱。


    “我們的任務很重!”郤至都不好意思說事實。


    那不是最後一次晉軍與楚軍的交鋒,晉軍輸給了楚軍嗎?還被楚軍搞出了“飲馬大河”的壯舉。


    之後的幾年,晉國連續敗給了鄭國、宋國,更是讓晉國這位曾經的霸主看上去變得很是虛弱。


    至於打贏齊國?也許在吳國君臣來看,晉國打贏齊國隻是一次僥幸。


    現如今正是楚國如日中天的時候,晉國不輕易對楚國進行挑釁,甚至樓令都懷疑輸給鄭國和宋國乃是晉君獳有意為之,為的就是麻痹楚國。


    郤至走了。


    後麵,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拜訪樓令,幾個人閑聊下來,多多少少提到“溫”地的戰事進程。


    “搞什麽,明知道裏麵守軍不少,不缺糧也不會斷水,選擇圍困的方式?”樓令必須進行思考,一想下來有些頭緒。


    郤氏是想圍困“溫”城多久?可別搞到沒有將“溫”城守軍困到絕望,己方反而支應不起軍需先被拖垮了。


    樓令猜測郤氏寄望用政治層麵來解決“溫”城守軍,並且已經取得了成效,差就差最關鍵的地方了。


    什麽關鍵?僅僅是晉君獳宣布趙氏正式除名。


    而那需要“趙”城陷落為前提。


    這個也是郤至從樓令這邊得知“趙”城陷落,神態立刻放鬆下來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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