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吳國幫他們訓練軍隊?


    樓令隻想到了五個字,那便是:吃力不討好!


    一旦去吳國,不是一兩年能夠歸來,待上十來年都有可能。


    到底哪根筋不對,才會讓樓令願意去吳國待上好幾年?


    有那些時間,發展家族不好嗎?


    另外,去了吳國之後,哪怕是在為晉國付出,晉國君臣會感謝沒有錯,更現實的是一定會被邊緣化。


    為吳國訓練軍隊,進而掌控吳國軍隊這種事情,任誰想都是不敢想的。


    原因太過現實,吳軍任何人的一切,隻要吳國之君一句話就能夠剝奪。這種現實之下,便是去的人有再強的手段,不可能取代壽夢成為吳國之君為前提,理所當然也就無法收買吳國的將士。


    至於取代壽夢成為吳國之君?等著被眾諸侯討伐吧!


    得到召喚的樓令與智罃一同出發了。


    “翁人的病好些了嗎?”


    “已經好了許多,隻是一直會咳嗽。”


    “翁人沒有再被指派任務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後別再說了。”


    晉國內部,當前對趙氏的討伐仍然在繼續。


    各個戰場在進入冬季之後,交戰雖然沒有完全停下來,交戰的規模與頻率卻是減少了。


    從形勢來看,趙氏的覆滅隻是時間問題,看也就看公族在這一次內戰是損失大,還是會收獲更多。


    能夠肯定的一點,祁氏無法獨力攻克“趙”地。


    因此,祁奚已經正式向晉君獳進行求援。


    晉君獳要求幾個公族封君配合祁氏一起攻打“趙”地,戰後祁氏給予那些公族封君必要的補償。


    郤氏一直在攻打“溫”地,他們比祁氏更好的是已經兵臨“溫”城之下,現階段正在對“溫”城進行封鎖,重新有大動作該是來年開春之後了。


    其餘地方的戰事,大致上來說就是公族封君占優勢,奈何各地的趙人抵抗十分激烈,哪怕公族封君占領了某地,隻能說付出的傷亡比他們事先預估的要大。


    暫時並沒有公族之外的家族加入到對趙氏的討伐,同時也沒有家族趁著各公族封君抽調私軍幹點什麽,三方隻能說是在各幹各的事。


    內戰正在進行,齊國的翁主卻是已經到了“新絳”城內,不出意外公子壽曼會在明年春秋舉行婚禮。


    旬氏近來越加低調,低調到幾乎是逆來順受的程度,恰是因為低調的關係,不止晉君獳越來越過分,其餘家族也開始在侵占旬氏的利益了。


    晉國內部就是那樣,誰軟弱就活該遭到欺負,沒有多少人會對弱者生出多餘的同情心,不趁火打劫都算是有節操。


    正是因為那樣的內部氛圍,任何一家之主都明白一個道理,決不能有所懈怠,要抓住每一個能夠變強的機會,免得自家成為被欺負的對象,乃至於遭到瓜分。


    “要忍多久?”樓令躲在‘平陵’自然也是受到了旬氏的影響。


    這很合理。


    樓令弱小的時候,會因為與旬氏聯姻,借助到旬氏的強大,使得很多想幹什麽的人心裏感到忌憚。


    同理,旬氏變得看上去很好欺負,肯定會有人對旬氏的姻親伸手,樓氏就是旬氏的姻親之一。


    如果樓氏不是範氏的姻親,再加上樓令與郤氏關係很好,真不是簡單地躲在“平陵”就能夠躲過去。


    智罃低低歎了一口氣,說道:“隻能一直忍下去了。”


    旬氏敢反抗嗎?


    或者說,旬氏應該反抗嗎?


    前麵有了先氏的覆滅敲響警鍾。


    目下更有趙氏即將覆滅。


    旬氏光是郤氏都打不過,麵對能夠指揮公族和其餘非公族的晉君獳,旬氏拿什麽來跟晉君獳鬥?


    逆來順受就是旬氏目前采取的策略,奢望用這種方式來減少晉君獳的忌憚,哪怕是旬氏遭到削弱,隻要沒有明顯步上先氏和趙氏後塵的跡象,旬氏會一直進行忍耐。


    旬氏拿先氏與趙氏當例子,用“唇亡齒寒”的道理去向範氏等非公族請求團結?


    即便範氏等家族知道一再讓晉君獳那樣搞下去,到最後各個家族一個都別想跑,沒有真正落到他們身上之前,有那個膽氣或決心跟旬氏抱團來抵抗嗎?


    他們超大概率是沒有那種勇氣。


    理由是:誰都會存在僥幸的心理。


    在目前,晉君獳隻是針對旬氏的小宗智氏,暫時沒有涉及到旬氏的最核心部分,想來這也是旬氏還能夠忍受得住的主要原因之一,更是晉君獳清楚不能一下子將旬氏逼得太狠。


    他們一行人花費了二十六天才抵達“新絳”城外。


    畢竟是冰雪季節,路途上耗費的時間一定比其它季節更多,用二十六天可以抵達都城,算是老天爺給麵子了。


    要不然的話,趕路期間下雪或是下雨,乃至於雨夾雪一塊來,真的不是人想繼續趕路就能夠繼續趕路。


    來到“新絳”城外之後,智罃選擇當即與樓令分別。


    “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智罃很是為難地繼續說道:“不要來家裏了。”


    樓令無聲地注視智罃,一臉:已經到了這種階段了?


    智罃沒有再多話,甚至連乘車進城都不敢,徒步入城了。


    盡管一路上沒有多聊,樓令卻是感受到了旬氏當前麵臨的壓力,自然不會自己加戲去給旬氏製造度過難關的障礙。


    在樓令來到“新絳”城內的當天,家宅都沒有過去,徑直來宮城請求謁見晉君獳。


    “令這副風塵仆仆的模樣,該不會連家門都還沒有進吧?”步毅來到宮城迎接。


    樓令笑嗬嗬地說道:“知道君上召喚,哪敢耽誤?”


    步毅露出一副無語的表情,說道:“現在誰都怕君上,表現得也太明顯了。”


    隻能說,步毅不愧是郤氏家的孩子,說話這麽直接。


    “你怕什麽?即便君上要針對旬氏,跟你有什麽關係。”步毅看上去真不認為旬氏遭殃會連累到樓氏,前麵引路的同時繼續碎碎念:“就是旬氏完蛋,不是還有範氏嘛。”


    樓令真的無語了。


    一來是晉君獳的心思竟然鬧到連步毅都能窺探的地步。


    再來就是隨著趙氏將要覆滅,其餘家族應該是陷入到人人自危的狀態。


    所以,晉君獳固然是達成了某些目標,晉國在未來相當一段時間內,恐怕是很難跟楚國正麵交鋒了。


    道理不複雜的。


    晉國內部的家族害怕國君,他們會執行來自國君的命令,隻是絕非心甘情願,更不可能冒險損失實力,隻會抓住每一個機會自保,免得等出事那一天連跑路都做不到。


    步毅倒也不是真傻,他就是故意講那些話給樓令去聽,至於是惡作劇,或是意有所指,且看後續了。


    他們來到晉君獳這邊。


    彼時,晉君獳與孟姬坐在一處走廊,邊上擺著幾個火盆,兩人卻是沒有交流。


    “君上,翁主。”樓令分別行禮。


    晉君獳視線轉到樓令身上,問道:“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孟姬繼續一臉的呆滯,看著有點像是行屍走肉。


    樓令再次行禮,說道:“臣隻知道君上召喚。”


    晉君獳詫異道:“罃沒跟你說什麽?”


    樓令臉色一絲變化都沒有,說道:“舅哥在刻意疏離臣。”


    這時,孟姬眨了一下眼睛,轉頭看向樓令,說道:“疏離才是在害你。”


    樓令就是跟晉君獳表達一個意思:旬氏知道正在發生什麽事情,不想牽連樓氏。


    結果,孟姬那一句話,掀開了晉君獳與旬氏的那一層遮羞布。


    沒有離開的步毅“嗬嗬”笑出聲,等所有人都看過去,一點不慫地說道:“旬氏不是先氏,也不是趙氏,他們怕什麽。”


    樓令隻能低下頭,嘴角不斷抽搐。


    晉君獳卻是“哈哈”笑了幾聲,沒有對步毅的發言,給出什麽看法。


    “是啊,旬氏不是先氏,也不是趙氏。”孟姬說完竟是神經質地笑了笑,還想說點什麽,遭到晉君獳的怒瞪,閉上了嘴巴。


    “吳新君對寡人提出請求,委派你南下幫助吳國訓練軍隊。”晉君獳對樓令說道。


    樓令很直接地應道:“臣不想去吳國。”


    晉君獳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也沒有開口說話。


    站在一側的步毅連忙給樓令打眼色,大概就是:你可別觸怒君上。


    孟姬比較突然地站起來,先“嗬嗬嗬……”笑了一小會,發出一聲冷哼,禮都不行一個,邁步直接走了。


    “為什麽?”晉君獳看著孟姬遠去的背影,或許是雙重問句。


    樓令答道:“臣才獲得爵位不久,平時極少待在封地,家中各項事務無法及時處理。再去遙遠的吳國?家中嫡子隻有六歲,無法做什麽主,極怕迴國之後……”


    意思已經表達到位,後麵的話不用說了。


    樓令那樣拒絕,不會惹怒晉君獳嗎?


    其實,一定會惹怒晉君獳,隻是當代所有貴族,包括諸侯在內,他們都有那種“自我”的認知。


    所謂“自我”不是單指自己,誰都有極強的宗族觀念,認定自家的興衰比天大。


    社會的主流思想和觀念是那樣,晉君獳哪怕再惱怒也不能說樓令重視家族有什麽錯,更不可能要求樓令去幹“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事情。


    事實就是,一旦晉君獳要求誰犧牲自己成全大家,他才會是站在所有人對立麵的那邊!


    “寡人怎麽會讓你去吳國?”晉君獳沒有笑,甚至眼神有些銳利地注視樓令,繼續說道:“這一次召喚你過來,有另外的任務托付給你。”


    樓令當即叉手為禮,等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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