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的戰車數量不變,隨行步兵進行增加,包含戰車組成員在內,擴增到七十五人。”


    “如此這般,同為一個作戰單位,我方可參戰人員便是敵軍的三倍。”


    “君上,臣以為納賦之人,需另有要求。”


    “何等家族,納賦之人需有多寡披甲。若是未能達到披甲數量,給予警告,下次再犯便罰金。”


    欒書進行了一係列的匯報,講得是怎麽來擴軍,並且對以後各個家族納賦做出了相關的要求。


    現場的人不多,晉君獳肯定需要在場,要不然欒書匯報給誰聽?郤錡和樓令、智罃也在。


    對於智罃怎麽會參與進來,一開始肯定是會被審視,後來晉君獳、欒書和郤錡發現智罃就是個湊人頭性質,默認了智罃參與進來的事實。


    那是樓令主動將功勞分潤給智罃,不會影響到其餘人的利益,隻要智罃不壞事,倒是沒有人會拒絕。


    尤其是對晉君獳來說,有智罃參與進來算是一件好事。


    畢竟,智首是中軍佐,上軍將則是旬庚。


    破壞卿位排序繼承這種事情,幹一次兩次也就夠了,幹得多了必然要將原有秩序瓦解掉。


    在這個一場風寒都會要了人小命的時代,沒有人是絕對的安全。


    所以,晉君獳在認定改革對晉國有利之後,一定希望欒書之後,擔任中軍將的人可以將定好的製度繼續執行下去。


    在那一種前提下,智罃參與進來,等於這件事情上有旬氏的參與,無論以後是智首或旬庚接任中軍將職位,想來新製度是能夠得到延續的?


    晉君獳等欒書闡述完,問道:“有跟其餘幾位卿進行過溝通嗎?”


    欒書一時間安靜下來。


    改變軍隊編製是一件大事,決不是晉君獳或欒書願意就能夠最終敲定下來。


    然後,晉君獳在不久之前才設立三個新軍,任命了六位臨時的卿大夫。


    如果欒書剛才講的方案得到通過,晉國不可能維持六個軍團的規模,一定要有人連臨時卿位都坐不上了。


    那等於是有人的利益將會出現受損,他們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臣……並無把握說服各家。”欒書這一次沒有利用話術,直接表示現在的自己辦不到。


    郤錡麵無表情地說道:“既然有益,何必瞻前顧後。”


    欒書用怪異的目光打量了一眼郤錡,心裏大概是在想:你是郤克的兒子,不是郤克。


    坐在主位的晉君獳用笑吟吟的表情也看了郤錡一眼,隨後視線在幾個人身上來迴掃視,看到同樣麵無表情的樓令,一副緊張模樣的智罃,皮笑肉不笑的欒書,最後目光又轉移到樓令身上。


    “令。”晉君獳進行點名,隨後問道:“軍律製定得怎麽樣了?”


    樓令聽到唿喚就已經直立起腰杆,等晉君獳講完話,才行禮說道:“臣正在仔細斟酌,另有罃從中協助。”


    在軍隊擴編以及製定軍律方麵,講實話就是晉君獳並不感到著急。


    這是一個做什麽花費數年,乃至於耗時十數年都顯得極其正常的時代。


    軍隊擴編的方案有了,礙於利益必然重新分配的關係,顯然是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才能正式進行。


    至於製定軍律?要是樓令三兩個月就拿出最終方案,包括晉君獳在內的所有人該是被驚嚇到了。


    春秋時代到底有沒有軍法?那自然是有的。


    隻是,之前已經提到過,每一名擔負監督軍律以及進行處罰的人,他們都有極其強烈的個人風格,不是按照既有的軍律去統一執行。


    在那些人的執法風格中,大多會顯得極其殘酷。


    那種殘酷不是在其它方麵,幾乎是動輒斬手剁腳,要麽就是挖鼻子、割耳朵之類,奔著殘害他人身軀而去。


    所以了,在任何一個諸侯國看到缺手缺腳,或是沒有鼻子、耳朵,等等身軀出現殘缺的人,他們不一定是上了戰場導致出現殘缺,也有可能是受到了處罰。


    肉刑這種玩意,周王朝有太多的花樣。


    在周王朝還有一些專門用來羞辱人的刑罰,比如不讓穿衣服,或是剃頭、刮掉胡須、臉上黥字,等等。


    樓令負責製定的是軍法,並不是國法。


    由於時代因素的關係,樓令無比清楚不可能有那麽多的“斬”,甚至要充分照顧到“刑不上大夫”這個鐵律。


    那麽,涉及到“斬”的處罰隻能限製在“大夫”以下的“士”和“徒”,針對“大夫”以上以罰金或其它帶有羞辱性質的軍律為主。


    與此同時,排除掉秦國這個另類的國家,包括楚國在內的更多諸侯國,他們在交戰時期不會惡意去殺戮非戰鬥人員,搶劫也會搶得很文明,不能說沒有發生奸淫,隻能說發生的次數極少。


    所以,樓令在製定軍律的時候,不用刻意加入的事項極多。


    有了那些限製,擺明了就是讓樓令無法照搬某個王朝的軍律,最多就是進行借鑒而已。


    樓令正在闡述一些已經確認下來的軍律,其中包括“超乘者斬”這一條。


    之前有“超乘必罰”的默認規則,隻是怎麽處罰屬於能夠由人去酌情考慮。


    “臣屢次奮戰於第一線,發現超乘的現象比較普遍,使得攻勢總是無法順利進行,認為必須對超乘的人進行最為嚴厲的處罰,來保證進攻或是撤退的有序進行。”


    “另外,臣以為一些處罰過重,應當給予進行更改,如不必動輒斬首剁腳。”


    隨後,樓令開始對一個國家殘廢的人太多,國家會增加多少負擔,又是減少了多少勞動力,等等方麵來進行闡述。


    “已經超過軍律的範圍了啊?”智罃一直在聽,第一次發現樓令竟然能夠那麽有魅力。


    其餘人也在認真聽,多數人時不時頷首,再時不時表現出滿意或感到困惑。


    “沒想到吧?”晉君獳對屈膝跪坐在主位邊上的欒書輕聲說道:“原來咱們得天下第二對治國也有自己的理解。”


    如果是智首、旬庚、士燮等等卿大夫來講述那些,會讓欒書感到極度的忌憚。


    講那些的人是樓令?


    說到底,樓令不可能威脅到欒書屁股下的寶座。


    所以,欒書非但沒有覺得受到威脅,相反結合近期一係列合作下來,心裏想道:“那麽能打,可以製定軍律,還懂得治國的樣子?這不是我執政生涯的最佳幫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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