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令這一次是以擔任司馬的職位隨軍出征。


    在大軍正式出發之前的一個月,郤氏、旬氏和韓氏都送了一些關於軍法的竹簡。


    旬氏送能夠理解,並且他們的動作還顯得有些慢,想送應該是樓令正式擔任司馬就立刻送。


    郤氏送的話,其實也不是那麽令人感到意外?隻是能夠在喪期辦這件事情,足見對樓令的重視。


    韓氏那邊也送,著實是令人感到意外了。


    樓令跟韓氏的交情僅限於跟韓厥來往了幾次,平時並沒有刻意進行交往,家族間的互動就更少了。


    在申巫臣擔任司馬之前,司馬一職是由韓厥擔任。


    申巫臣隻是一種鍍金性質。


    那麽,在司馬一職上在任很久的韓厥,他更懂得擔任司馬該做什麽,顯然是更了解的。


    韓厥送給樓令的竹簡,它們包含了擔任司馬可以執行的軍律,還有他個人的一些執法心得。


    這一份情誼,顯然樓令是該記下的。


    一個滿編晉軍在“新絳”郊外集結,沒有進行誓師大會,出發之後直接朝著周王室的疆域進發了。


    “到王野之後,大軍先行駐紮,我將前往謁見天子。”欒書不是剛成為晉國的中軍將嗎?他是應該在上任之後,去謁見周天子進行匯報。


    這是晉國仍舊高舉“尊王攘夷”大旗必須做的事情。


    當前的晉國,其實比較尊重周天子,每年的“貢獻”該是什麽禮物,一樣都不會有任何的缺少,品質方麵還很不錯。


    樓令並沒有被點名一同前去,倒是步毅被欒書特別點名了。


    話說,郤克逝世,怎麽步毅還出征了呢?


    那是晉國自有國情在,遇到軍國大事的話,對於守喪是能夠靈活操作的。


    “你們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事情了嗎?”樓令麵對老樓家的一眾人,發出提問。


    這是樓令擔任了司馬,他的麾下也就變成了“執法隊”的性質。


    比較令人尷尬的是什麽?誰擔任司馬都有自己的執法標準,並非是每一任司馬都執行同一套軍律。


    直白來說就是,沒有固定的軍律,甚至都沒有明確的國法,幾乎就是上位者說什麽就是什麽。


    樓黑豚帶頭說道:“我等需要在營盤各處宣傳懸掛寫有軍律的木板,再為他們宣讀軍律。”


    這不是沒有固定的軍律條例嗎?搞得每每有新的司馬上任,軍方都要有一段時間來熟悉新司馬的執法風格。


    在樓令之前,沒有司馬會明示軍律的內容是什麽,等於沒有誰明確告訴軍隊眾人:什麽是你們不應該做的!


    樓令發現這一點之後,沒有打算幹釣魚執法的操作,親自書寫了羅列出來的軍律,再讓自己的私軍在幾個轅門以及校場邊上進行懸掛,甚至安排人進行反複宣讀。


    這樣一來,樓令的行為在晉國屬於第一次,在諸夏的曆史長河中是不是首位就不清楚了。


    “法不傳六耳,你……是不是草率了呢?”解張恰好遇到正在四處查看的樓令,很是為樓令感到擔憂的樣子。


    “法不傳六耳?”樓令聽見這說法,一時間真的愣住了。


    這裏必須了解姬周是一個什麽樣的王朝。


    在周王朝成為天下共主之後,一開始其實就是自己搞了個爛攤子,到周公旦得勢才算將國家製度推廣到同姓與異姓的眾多分封國。


    周公旦用來約束諸侯的方式是指定“禮”與“樂”,因此“禮樂”其實就是周王朝的一套“法”了。


    然後,周王朝因為要集權的關係,一開始可不搞法令明示的做法,要諸侯自己去領悟,再看誰倒黴了之後,得知什麽是不該做的,做了之後就是違背禮法。


    到後麵,周公旦一再殺雞儆猴之後,最終將“禮樂”製度相關明確通知給眾諸侯。


    可是,姬周是一個等級製度異常鮮明的王朝,不止講究“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的這一套,什麽事情是哪些人能知道,哪一些人又是連打聽都不行,一切都被玩得明明白白。


    在這種社會背景之下,解張對樓令進行提醒,講實話就是心懷好意。


    “如果眾人連做了什麽是違背軍律都不知道,他們怎麽去規避呢?”樓令用不解的表情提問。


    解張也就是出於好意才提醒,沒有打算涉足太深,低歎了一聲又笑了笑,找理由告辭了。


    營盤內有許多地方在宣揚軍律,掛上去的牌子簡直就是密密麻麻,並且有人在當場宣讀與解惑。


    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不造成轟動?


    解張出於交好樓令的原因,做法對不對另外說,進行了善意的提醒。


    另外一些人,有特別將樓令召喚過去詢問,也有人想阻止樓令繼續做下去。


    一同出征的智首在事先就了解情況,樓令在做之前有特別找他詢問後意見了。


    智首認為是好事,隻不過提醒樓令,說是可能會冒犯到範氏。


    講實話,樓令真不知道為什麽會冒犯到範氏,了解到範氏一直把持“士師(大法官)”這個職位,才搞清楚怎麽迴事。


    因此,樓令又去找了範氏,與士燮見麵說清楚在履行司馬職責之後要做什麽。


    士燮非但沒有阻止樓令,還非常高興地交談起來,明確表達了支持的態度。


    不會冒犯到範氏,士燮還明確表達支持?


    樓令自然也就沒有了那麽多的顧忌了。


    當然了,樓令肯定要問欒書的意見。


    欒書的意見就是沒有意見,一副樓令履行司馬職權,他隻看最後結果的態度。


    總之,樓令就是幹了,暫時看不出將會引發什麽影響。


    “你明示了軍律,大家知道做了什麽是觸犯軍法。”智首是支持的態度,隻是有不少擔憂,問道:“一定會有遺漏,有那個精力去補上漏洞嗎?”


    現在沒有“法無禁止即可為,法無授權即禁止”的說法,隻不過一定存在相同的狀況。


    人治會很混亂,隻是對權貴來說就是大好事,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官字上下兩個口,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旦全部明文列出,可操作空間可就沒有多少了。


    並且……,想要律法嚴謹,工程量可非一般啊!


    “我做能夠做到的事情,開一個頭,後麵與範氏一塊共同努力。”樓令說道。


    智首有些怔怔地看著樓令,一臉迴過神來的表情,笑著說道:“我倒是忘記你與範氏也是姻親了。”


    所以,沒有那層關係在,以為樓令想見到士燮就能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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