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敗後的晉軍,高層怎麽迴事小人物無從獲知,樓令周邊的人則是一副沮喪加茫然的精神狀態。


    樓令聽說渡河交戰的本方人數約三萬,活著返迴大河北岸的人數卻是不足一萬,沒有迴到北岸的晉軍不是戰死就是被俘。


    與此同時,得勝的楚軍在舉行了很大的勝利慶祝活動,高層進行大宴,還下令引導戰馬與戰牛飲用大河之水,大批士兵去河灘洗靴子。


    這裏發生了一個曆史事件,也就是楚軍取得了“飲馬黃河(大河)”的成功,一個新詞的典故又誕生了。


    大河是哪條河?它是目前河水隻有一些渾濁的黃河,後麵因為上遊的植被破壞得更徹底,水土流失嚴重導致河水中有大量泥沙,慢慢才被稱唿為黃河。


    成功創下飲馬大河壯舉的楚軍,他們確實值得自豪和驕傲,不出意外接下來就是應該將矛頭轉向晉國在南方的盟友宋國了。


    國家大事當前跟樓令有關也無關。


    有關是樓令作為國家一員必然遭受影響。


    無關則是樓令什麽都做不了。


    楚軍飲馬大河之後,晉軍這邊的士氣下降到了冰點。


    如樓令事先猜測的那般,首批逃迴營寨的人被揪了出來,有爵位的幾個人被梟首示眾,沒有爵位的人則是被剁掉左腳的食指當作警告。


    隨後,撤軍的命令被下達,大軍來了個就地解散,不像往常那般迴到都城“絳”有解散儀式。


    大軍解散還要有儀式?是的,出征有誓師大會,班師也有相關流程,也就是走“棘門”的解散儀式。


    所謂的“棘門”其實就是隨便用荊棘柴草搭起來的一堵木門,它的作用類似現代的凱旋門。出征的士兵經過棘門後,等於自動解除了服役的責任,通過棘門的士兵不再接受將領的指揮,他們可以迴家了。


    樓令在迴家鄉之前特地到大河邊上了望,講實話因為河麵太寬的關係,目視對岸隻能看到很小的一個模糊輪廓,純粹就是看個風景。


    “第一次來黃河,以這樣的方式收場,真是有夠他娘的。”樓令這幾天並不好受。


    戰敗了是一方麵,難受的地方則是有許多。


    首先,樓令沒有荀罃的半點消息,懷疑所謂的迴報估計是泡湯了。


    然後,夥食才是最為折磨人的一件事情,本就不奢望能夠吃點好的,頓頓吃沒有油花的豆子,一頓要吃上個三五斤,要命是根本不扛餓!


    什麽?不是吃米飯,比如小米、黃米之類?以為拍那種不靠譜又沒有半點考究的連續劇呢!


    晉人是種麥子沒錯,普通人一般卻是吃豆飯,麵餅什麽的過節才能啃上一張,肉食就更別奢望了。


    至於稻米飯?在楚國也是隻有達官貴人能吃,普通人一樣是平常吃豆飯。


    樓令在吃的方麵已經很難忍,麵對滿身寄生蟲則是不能忍……也隻能忍!


    跟一個人聊天,能夠看到對方的胡須和頭發有虱子、跳蚤在活動,敢相信嗎?


    鄉親們,要老命了啊!


    樓令自己解了頭發在用清水洗,看到發絲上一顆顆的虱子卵,一瞬間渾身雞皮疙瘩狂冒,差點沒有一閉眼給昏厥過去。


    沒辦法的事情,時代的現狀擺在那裏,樓令再無法忍受,沒有能耐立刻就變,隻能發誓迴到家一定會好好拾到拾到自己,再要求別人一定要注意好衛生。


    戰敗的大軍被原地解散,家在附近的人自然是四麵八方散去,樓令等家鄉太遠的人則是結伴同行。


    “‘蒲’地的‘樓’嗎?太遠太遠了。俺家在‘周陽’,到‘安邑’就要分別咯。”周武是結伴同行的人中跟樓令比較聊得來的一個年輕人。


    他們這一夥人一開始的人數約是五百來人,一路向北走下來,走了約一百公裏左右,隻剩下不到三百人。


    樓令刻意跟周武結交就一個目的,周武的家鄉在先氏治下,吹噓有門路購買到比較便宜的戰車。


    另外,周武年紀與樓令相仿,一樣是年紀輕輕就成了一家之主,不同的地方在於周武有一個親姐姐嫁給了先氏的族人。


    一直向北,經過都城“絳”期間,樓令刻意入城遊玩了一番,打聽到旬氏在城內的住宅,過去給看了看。


    作為晉國都城的“絳”並不是一座什麽大城,聽說城內的居住人口也就四千多人。


    同時,城內看不到富麗堂皇的建築物,有得隻是一座座各式各樣的茅草屋。


    拿樓令一再特地去逛遊的高門大戶旬氏來說,頂多就是占地麵積大一些,外圍有一道環形的圍牆將住宅圍起來,裏麵一樣是茅草屋,帶瓦片的房子都不見一座。


    當然了,目前不是沒有帶瓦片的房屋,隻是因為生產力的限製,再來就是晉國沒有享樂之風,僅是宮城的宮闕群才大量使用磚和瓦片。


    為什麽樓令一再到旬氏府宅外逛遊?因為他抱著施恩求報的心思,想要逮住智罃啊!


    至於說直接上門求見?樓令再怎麽想要施恩求報都要心裏有數,堂堂旬氏的門不是自己想進就能進的。


    他們在“絳”待了三天,直至攜帶的糧食連迴程都要不夠,樓令才心不甘情不願再次踏上歸途。


    這一走,再也沒有結伴同行的外人,隻有老樓家自己一夥十餘人。


    當前別想一個人在荒郊野外獨行,有不小的概率被在城外生活的野人打劫,有更大的概率被謀財害命。


    即便沒有人禍,由於地廣人稀的關係,野外的猛獸遠比想象中更多,一個沒注意就要成了野獸的口中食。


    近千裏的路程,樓令等人走了將近一個月,一路上出現多次驚險,值得慶幸的是都有驚無險。


    那些危險來自碰上的野獸,也有一些在沿途碰上明顯不懷好意的人。


    “到家咧!”田指著遠處的一個村落。


    樓令已經從原身的記憶得知狀況,親眼看到村落還是泛起透心涼。


    那是一個生活著約一百二十多男女老少的村子,以當前的稱唿,凡是村落都叫做“邦”,國家也可以稱唿“邦”。


    至於城池?用的是“邑”這個稱唿,神奇的是一個國家的“都”不止一座,凡有宗廟的城池都可以稱唿為“都”,有些“都”隻是某家族在裏麵設有家廟。


    村子臨著一條溪水,約在十公裏外有幾座山,農耕區基本就是在溪水的兩岸。


    “一百二十多人,住所不到十六座,茅屋分得也有些散,真是一個依山傍水卻沒有半點前途的村子啊!”


    不是樓令愛嫌棄,主要是附近方圓百裏就他們這麽一座村子。


    知道更要命的是什麽嗎?依照當前的律法,他們不能下水捕魚,同樣不能上山砍柴和獵殺動物,山地與水係的所有權和使用權都在國君手上。


    必須說實話的是,樓令有點迷糊該怎麽過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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