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樓氏需要針對趙氏的原因是趙武受到了韓厥太多太大的恩惠,導致趙武必須為韓氏實施複仇,並不是樓氏與趙氏有直接的仇恨。


    當代沒有“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那麽誇張,可是受到他人極大的恩惠,恩人的家族遭到覆滅,自己不尋求報複的話,誰敢與之社交啊?


    趙武剛死那一會,邯鄲氏想要繼承趙氏的名號,其實也等於釋放將會繼承趙氏恩恩怨怨的信號。


    所以,樓令當時並不是在反對邯鄲氏繼承趙氏的名號,乃是當時的樓令立足未穩,不想增加邯鄲氏這麽一個實力不弱的敵人。


    現在不一樣了。


    雖然邯鄲氏不弱,但是樓氏更強。


    時間也過去了幾年,太多的性質已經發生變化,邯鄲氏或許會尋求使用趙氏這個名號,他們或許能夠繼承趙氏的招牌,隻是無法繼承趙氏的遺產了。


    “邯鄲氏有必要使用趙氏的名號嗎?”樓小白對此存在疑問。


    樓令笑著說道:“趙氏的名頭還有用,起碼可以讓君上感到親近。”


    與晉國公室聯姻的人是趙朔,他跟趙莊姬結合生下了趙武,年紀輕輕死亡的趙武未有子嗣,邯鄲氏並沒有晉國公室的血脈。


    為什麽趙氏這個名號會讓晉君周產生親近感?因為拿到趙氏名號的邯鄲氏具有一定實力,所以具備讓晉君周進行扶持的資格。


    邯鄲氏繼承趙氏的名號,但是他們沒有受過韓氏的恩惠,不需要為韓氏進行複仇。


    繼承了趙氏名號的邯鄲氏卻有對趙氏各封地主權的宣稱資格,等於新的趙氏天然與搶奪原趙氏封地的家族存在矛盾。


    當然了,一旦邯鄲氏繼承了趙氏這個名號,他們不會傻乎乎提出領土主權,問題在於也不會放棄領土主權,隻會是一種暫時擱置的狀態。


    那樣一來,邯鄲氏同時與郤氏、荀氏對上。


    不太好說郤氏或荀氏會不會馬上采取什麽行動,反正存在極大的間隙,間接也就讓邯鄲氏很難靠攏向郤氏或荀氏已經構建的聯盟之中。


    這樣的邯鄲氏,他們天然就是需要更加靠攏向一國之君,怎麽會讓晉君周沒有期待感呢。


    “父親,趙武成為趙氏之主,不到三年時間收迴了六七成丟失的封地。”樓小白說得事情是趙莊姬斡旋,晉景公點頭應允,搶奪了趙氏的一眾公族封君將搶來的城池和土地歸還給趙氏的事情。


    要不怎麽說趙武某種程度上是天選之子呢?他在繈褓之中就得到晉景公和韓厥的共同守護,沒有成年繼承家主之位且讓覆滅的趙氏得到複立,成為趙氏之主三年不到恢複了大半的封地主權。


    那還隻是樓令這個曆史的趙武版本,原曆史上發生的事情更加誇張,近乎於是一輩子處在對內對外皆是躺贏的環境之中。


    為什麽說趙武躺贏?因為最難的事情已經先後被欒書、韓厥、智罃相續完成,連帶與列國的相處也是由晉悼公在掌舵,擔任卿大夫到成為中軍將唯一主導的就是第二次“弭兵會盟”,此外的建樹就是與老牌投降國鄭國達成和解。


    晉國可是一個軍果主義國家,趙武掌權期間竟然是尋求與敵國的和解,這不是直接又明白的昭告晉國在武力上不行了嘛。


    什麽是軍果主義國家啊?從建立的那一刻起就是擴張再擴張,實在擴張不動了才會尋求和平。開始尋求和平的軍果主義國家,不是不行了又是什麽。


    史書也給出了答案,趙武執政之後的晉國開始走下坡路,對外並無太大的作為,內部的兼並變得前所未有的激烈。


    樓令和樓小白都不知道原曆史版本發生了什麽,提起趙武就是一個很“遠古”的人物,沒有太過特別的感觸。


    要不是邯鄲氏突然間活躍起來,講實話就是他們早將趙氏擱置在記憶的角落了。


    “父親對邯鄲氏爭取卿位是什麽態度?”樓小白問道。


    樓令反問:“該是什麽態度。”


    “他們不爭取卿位還能窩在‘邯鄲’發展,一旦獲得卿位便要落得族滅下場了。”樓小白給出這個答案。


    這個結論倒是跟樓令的判斷相符合。


    抵達“新田”的邯鄲氏眾人,他們請求謁見晉君周沒有得到同意,後麵的幾天除了一再對晉君周提出謁見請求之外,沒有展開對幾個卿位家族的公關。


    某種程度來講,邯鄲氏那樣做很對。


    目前的晉君周缺乏有力支持者,盡管他手中沒有太大的實權,可是掌握著“名”與“器”這種大殺器。


    如果邯鄲氏能夠獲得晉君周的全力庇護,便可以對卿位發起衝擊了。


    樓氏不會阻止邯鄲氏獲取卿位。


    其他的卿位家族想將邯鄲氏裝盤子擺上餐桌,需要讓邯鄲氏成功獲得卿位。


    成功獲得卿位之後的邯鄲氏,他們不對郤氏和荀氏提出領土主權,短時間內可以維持一個相安無事的格局。


    那是所有卿位家族陷入疲軟期,不適合大動幹戈為前提,並不是被擺上餐桌的邯鄲氏有多安全。


    “你先迴‘太原’,休息夠了去‘雍’。”樓令對樓小白的行程做出安排。


    樓令被“新田”的事情牽絆住了。


    那麽,作為樓氏世子的樓小白就該承擔起責任,前往新占區處理相關的事務。


    樓氏成功趕跑了秦廷,使用軍事手段控製了當地。


    目前還有大量拒不屈服的秦人在野外流竄,並且近期的惡性事件在增多,沒有足夠分量的人坐鎮怎麽能行呢。


    再者說了,坐鎮新占區可以讓樓小白建立功績,增加相關的政務熟悉度。


    “其他家族接受我們的管理了?”樓小白待在國外太久,以為自己錯過了什麽。


    樓令搖頭說道:“戰後進行軍事管控是應該的事情,怎麽來讓君上與其他卿大夫接受當地為我們的勢力範圍,可能不會那麽簡單。”


    那可是眾多的城池與一大片的土地,別說還原屬於秦國的都城圈,進行分配怎麽可能是簡單的事情嘛。


    過去幾年發生的事情非常多,晉國先是大大懲戒了鄭國,隨後與楚國在“楊梁”爆發曠世大戰,後麵正式敲定對鄭國北部、西部、南部的占領。


    關於從鄭國獲得的城池和土地怎麽分配,涉及到的家族太多,並且還有一大批原鄭國貴族投奔,不得不特殊事情快刀斬亂麻地進行處理,怕拖得久了使得事情生變。


    秦廷被迫西遷,以樓氏為主的家族展開軍事行動,恰恰就是其他卿位家族沒有參與,搞得事情變得更為複雜。


    以為從頭到尾是樓氏在出力,出現成果就可以讓樓氏獨占?這就小瞧人性的貪婪,以及一個國家內部的複雜程度了。


    所謂複雜所指的是,郤氏、範氏、荀氏願不願意接受樓氏享受既有成果。


    在這一段時間,樓令先試探了郤錡和郤至的態度,得到的迴應並不多麽正麵。


    郤錡倒是很無所謂,隻是過問晉君周獲得了多少。


    郤至卻是謀求增加在涇水之邊的土地,尤其提出樓氏協調人力幫忙築城的請求。


    這種事情算什麽?大概就是郤氏拿樓氏當小弟的定位,得知小弟創造了成果,想要分潤其中的一份。


    至於樓氏怎麽來看待,要從實際的角度出發。


    郤氏是沒有出兵參與針對秦國,可是郤氏幫樓氏擋住了來自其他家族的壓力。這其實是出力了。


    所以,哪怕樓令無比渴望獨占成果,他必須接受郤至的要求,劃出涇水之邊的土地給予溫氏,隨後再協調人力幫忙築城。


    沒有什麽憋不憋屈那麽一迴事,進行了借力之後,當事者要求獲得迴報,給予應得的迴報而已。


    要是郤氏提出原秦國首都圈的要求,比如分一座或多座城池,事情的性質肯定就變得不一樣了。


    範氏或荀氏?他們默許了樓氏的行動,講道理樓氏也該給予一定的好處。


    同樣的道理,某天郤氏或範氏、荀氏尋求在哪裏擴張,樓氏哪怕沒有幫忙,隻要是樓氏進行默許,他們一樣需要有所表示。


    如果這樣的默契沒有被打破,也就是沒有家族一定要吃獨食,起碼各個家族在對外尋求擴展的階段會減少被絆腳的可能性。


    因此,樓令在收尾階段沒有喊上那些卿位家族,並非是一點都不願意分潤,單純就是不想分潤太多。


    說白了就是,出了多大的力氣,獲得應得的迴報;既然沒有實際出力,頂多就是獲得作為執棋者的那一份。


    希望晉國保持擴張的樓令,他其實很想維持那種默契,不是各個家族在對外擴張上互相下絆子。


    樓小白走了,他沒有先往“太原”再到“雍”而去,直接就去了“雍”那邊。


    對此,郤錡得知之後,他在見到樓令的時候有所怨言:“福將要分娩。”


    那將是樓氏的第一位三代成員,一旦是兒子的話,不出意外某天就是樓氏之主,還代表著郤氏與樓氏的牽絆。


    “福分娩之前,小白會迴到‘太原’。”樓令給出說法。


    郤錡一個愣神,問道:“樓氏的醫術這麽厲害,完全確認分娩的時間了?”


    女人分娩的時間可以算,隻是無法太精細,大概就是一個月的誤差。


    郤錡所指的樓氏醫術精進,猜測樓氏將分娩期的時間預判縮短了。


    樓令隻是點頭,沒有說更多。


    在婦科方麵,樓氏當然會進行重視。


    事實上,一直到新中國成立之前,曆朝曆代要麽是完全沒有概念,不然就是有心有力,導致分娩事故極多,或是嬰孩夭折率非常誇張。


    樓氏在相關醫學上隻是摸索階段,最先享受成果的群體,必然是樓氏的核心階層。關於這點,其實連說都不用說的。


    “邯鄲旃前天來拜訪於我。”郤錡說起了正事。


    那是邯鄲旃先派人請求見麵,得到允許之後的第三天才上門對郤錡進行拜訪。


    郤錡沒有對樓令說太多,簡單的提到邯鄲旃正式表達獲得卿位的意願,試探應該付出何等的代價。


    “中軍將怎麽看呢?”樓令問道。


    郤錡麵無表情說道:“君上沒有任何表態。這一點很不好。”


    邯鄲氏的強隻是相較於非卿位家族而言,比起卿位家族不說什麽都不是,起碼不是同等級別。


    實力以及體量不在同一個級別,邯鄲氏也不可能說任由卿位家族予取予奪,對於邯鄲氏來說事情就卡在這裏了。


    那麽,看就看晉君周或哪個卿位家族願不願意支持邯鄲氏,再為邯鄲氏獲得卿位支付相應的代價。


    “這件事情不能拖!”郤錡指的是到底由誰來補上卿位。


    樓令也就需要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郤錡說道:“楚君審駕崩了。”


    啊?


    樓令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情。


    “不是死於弑君。”郤錡頓了頓,表情略微微妙,繼續往下說道:“熊招還沒有繼位,派來使者偷偷拜訪,詢問和解的條件。”


    那就是楚國對楚君審的薨逝秘而不宣,即將繼位的熊招在搶先進行布局。


    “其他人……”樓令話到一半被截斷。


    郤錡說道:“現在隻有我、你、至知情。”


    講實話,郤錡就是不知道該怎麽敲詐才能夠被楚國所接受,見完熊招的秘密使者,立刻招唿樓令過來商議。


    “楚國的儲君,他繼位合乎法統,隻是楚國的情況一直都挺複雜……”樓令說的是楚國就沒有真正拿法統當迴事。他看到郤錡點頭,接著說道:“現在需要先確認熊招在繼位前,願不願意將與我國議和的事情公開。”


    這件事情很重要!


    事先開出什麽價碼,雙方談得很好,結果最後繼位的人不是熊招,不等於白談了嗎?


    另外,被逼急了的楚國有出爾反爾的傳統,極可能發生熊招繼位之後沒有幾年,幹出撕毀協議的操作。


    “要盡快確認卿位,做出四個軍團南下的假象,乃至於真的四個軍團南下。”郤錡沒頭有尾的講了這麽一句。


    樓令聽得懂。


    要不要真的四個軍團南下,取決於楚國屈服到什麽程度。


    有一點比較難辦,也就是晉君周願不願意承擔“伐喪”的惡名聲。


    “所以,君上那邊需要你來勸說。”郤錡給了任務。


    樓令知道看似是一件事情,裏麵卻摻雜了太多,控製不住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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