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傅府上眾人評價夏不渝時,往往是環視左右,道:“混不吝。”


    補充一句便是“天不怕地不怕”。


    這就是個無所畏懼的人呢。


    而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卻是極為怕冷。


    剛才還在舞劍呢,下一秒就僵硬的倒在地上。


    看的唐詩目瞪口呆,“三,三哥?”


    沒反應。


    這是凍死了嗎?


    看著嘴唇瞬間青紫一片的人,唐詩覺得夏不渝就算沒凍死,距離凍死也隻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難怪被流放到嶺南的時候也沒見他反抗,原來這人喜熱不喜冷啊。


    那幹嘛這大冷天的跑到河套府呢?


    唐詩一肚子不明所以,也沒看到夏不渝身邊那倆伺候的兄妹倆,沒法子她隻好把人拎起來弄到屋子裏去。


    是的,字麵意義上的拎起來。


    跟著許薊安和王慎學武這幾年,唐詩覺得自己越發的朝著大力公主的路子上走,是因為平時菠菜吃多了嗎?


    她這邊拎著人進去的時候,柳家兄妹倆剛巧迴來。


    看到被拎著的人,兄妹倆對視一眼——


    沒看錯吧?


    “我沒看錯吧?”


    柳常昀這幾年逐漸穩重,但此刻臉上神色還是碎裂的,“沒有。”


    被拎進去的的確是公子。


    柳常昀經年伺候夏不渝,大概知道這位公子爺的毛病,“公子怕冷,可能是凍暈過去了。”


    柳常卿:“!!!”所以他來河套府做什麽?


    沒人能迴答柳常卿這個問題,除了凍暈過去的夏不渝本人。


    唐詩聽到外麵的窸窣聲,連忙喊人,“再不進來,你們公子就要凍死了。”


    柳家兄妹連忙進去,一個倒了杯溫熱的茶,另一個則是往羊皮袋裏裝熱水,“唐姑娘,還有多餘的棉被嗎?”


    唐詩:“有。”


    但是十床八床棉被全都蓋在夏不渝身上,確定不會把人給悶死過去嗎?


    唐詩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那個豌豆公主。


    夏不渝這麽怕冷,倒是跟皮膚極為嬌嫩的豌豆公主有點相似。


    真不知道過去他是怎麽過這冬日的,難道就整天窩在家裏嗎?


    瞧著也不像啊。


    夏不渝遲遲沒有醒來。


    柳常昀有點擔心,“我去請個大夫。”


    莘桓很快就過了來,給夏不渝診脈後有微微的詫異,“他這是中毒了。”


    “中毒?”


    “嗯,娘胎裏帶的毒。”


    唐詩聽到這話瞪大了眼,娘胎裏帶的毒。


    夏不渝是夏太傅的老來子,嫡子。


    所以這中毒的人是……


    “我在京城時見過夏太傅的夫人,她身上沒有毒素。”


    莘桓這話頓時讓唐詩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小心接觸到了這位三哥的秘密啊。


    所以,他並非夏家嫡子,是剛出生就失去了生母嗎?


    官宦人家去母留子這種事情並不稀奇。


    “那這毒能解嗎?”


    “倒也不是不能,但是需要大燥的藥物才行。”莘桓稍有些遲疑,“用藥也需十分大膽,等他醒來再說吧。”


    她倒是之前在醫書裏看到過這麽一個藥方,但不曾用過,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究竟要不要解毒,還得看夏不渝本人的意思。


    夏不渝醒來時已經深夜。


    身上壓了幾床棉被的人,仿佛背負著千鈞重量。


    扭頭看到坐在床頭的人時,夏不渝愣了下,“你怎麽在這裏?”


    原本正在打瞌睡的唐詩聽到這話頓時驚醒,“三哥你醒了呀,太好了。”


    惺忪的眼眸在燭火中閃爍,夏不渝一時失神,“嗯,沒什麽事。”


    還說沒事呢。


    要不是莘大夫跟她都說了,唐詩就信了這鬼話。


    “三哥,你這次來河套府,該不會是來找莘大夫的吧?”


    這件事怎麽想怎麽奇怪。


    夏不渝怕冷的人又在這個時候過來,總不能是千裏迢迢來看望他們兄妹幾個吧。


    找莘桓來看病,或許這才是他來河套府的緣由。


    唐詩抱走了夏不渝身上的棉被。


    壓在下麵的人總算重獲自由,麵色都紅潤了幾分,“怎麽,就不能是來看你?”


    “這話誰信呢?”唐詩才不信這鬼話。


    想起莘桓說的娘胎裏帶著毒,她看向夏不渝的眼神又帶著幾分晦澀。


    躲閃不及,便是被夏不渝抓了個正著,“莘大夫來過了?”


    夏不渝不是許薊安那沒心沒肺的,他聰明的很。


    唐詩也沒隱瞞,“嗯,過來了一趟。”


    火炕暖和得很,不比京城的地龍差。


    夏不渝擁著一床棉被坐在炕上,看著那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眸,“你是怕我殺你滅口嗎?”


    唐詩猛地抬起頭來,對上那一雙帶著幾分笑意的眼睛。


    今天這人麵色蒼白如水,冰涼涼的讓唐詩十分不安。


    如今醒來,唐詩這才意識到,夏不渝不愧是名冠京師的第一美人。


    長得可真好看。


    “三哥,聽說嶺南的女子生性豪放,有沒有漂亮姑娘去你家門外唱歌呀?”


    夏不渝一愣,“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麽?”


    “那就是有咯,你有相中的嗎?”唐詩八卦起來簡直不是人,“長得是不是很好看,唱什麽歌呀,你會不會唱?”


    眼看著這小姑娘坐到炕上,大有要跟他秉燭夜談的架勢,夏不渝拉下一張臉來,“真不怕我殺了你?”


    “你要殺我還用這麽廢話?”唐詩翻了個白眼,“行了,就別裝了,我又不會跟外人說。”


    何況自己也隻是知道皮毛而已,夏不渝倒也不至於這麽趕盡殺絕。


    “那你想知道嗎?”


    吃瓜群眾唐詩表示自己不想知道,有時候距離一些秘密遠一些,才能更安全。


    夏不渝看著那小姑娘挪動身體,一副要跑的樣子,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唐詩的手腕,“不準走。”


    “三哥,饒了我吧,我不想知道,真的。”


    夏不渝輕笑一聲,將人拉到炕上,“晚了,這泥潭,你不願意也掉進來了。”


    現在說不想知道,之前做什麽去了。


    明明是個再樂觀不過的姑娘,可現在一張苦瓜臉,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傑作,夏不渝心情愉悅了很多,“這件事我從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跟你說,你該高興才是。”


    唐詩:“……”我很高興,你要是不跟我說的話,我更高興。


    然而,晚了——


    “我不是那老狐狸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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