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者,苦心籌謀不過是為鞏固江山社稷。


    百姓,是他們隨時可以犧牲的籌碼。


    為了山河大計,借助外族犧牲臣民在所不惜。


    畢竟隻要這朝廷還是他家的,想要多少臣民沒有呢。


    慶曆帝是個善於玩弄群臣的帝王,他並不在乎一個臣子的生死,哪怕這個臣子曾經是自己再欣賞不過的。


    自然也不會在乎邊關百姓是否會被西域異族的騎兵燒殺搶掠。


    但總有人在乎。


    比如褚建文,再比如接過兵符的唐詩。


    將軍府的幕僚參將們看到向唐詩叩拜的褚建文,隻覺得將軍是被人下了蠱。


    然而當他們看到這位吊著最後一口氣的河套府守將說,“你們若是敢陽奉陰違,老子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眾將聞言虎軀一震,下一瞬就看到褚建文轟然倒地。


    等他們飛奔過來,隻見拿著兵符的唐詩伸出手來,幫他闔上雙眼。


    “我答應你。”


    河套府守將褚建文出城掃蕩小股羌族遊勇時中了埋伏,大夫診治後要其潛心修養,近期不可操勞軍務。


    消息傳到京城時,群臣紛紛上奏,要慶曆帝派遣新的將軍,換下褚建文。


    畢竟河套府十分緊要,若是褚建文長時間臥病在床,隻怕大魏朝的西北又要動蕩起來。


    慶曆帝卻並沒有應允眾臣子的奏請,隻是派遣禦醫前去河套府為褚建文診治。


    消息傳到河套府這邊,將軍府的一幹人等傻了眼。


    秘不發喪,隻是說褚將軍身體抱恙。


    這簡直不要太危險。


    這消息傳出去便是欺君之罪啊,而且隻怕西域那邊又要不安分。


    可是將軍生前說了,日後誰敢對唐詩陽奉陰違,他便是做鬼都不會放過。


    這是一群被褚建文收養提拔起來的心腹之人,又有誰敢違背他的遺命呢。


    “京城來的禦醫腳程稍微慢一些,但再過三五日也要到了,到時候咱們怎麽辦?”


    看著在那裏悠哉吃點心的唐詩,將軍府的參將、副將們都急了,你最近天天吃點心,不膩歪嗎?


    “急什麽,要不要嚐嚐點心,褚建文生前很喜歡吃甜點嗎?這府上的點心做的挺不錯。”


    副將關承之沉默了下,“將軍並不是很喜歡吃,但是喜歡讓廚房做點點心,送給我們的家眷,他留下一碟。”


    這碟點心,他從來不會吃,任由著放壞。


    後來關承之才知道,原來是給死去的妹妹做的。


    唐詩明白過來,“嚐嚐看吧,還挺好吃的。”


    褚建文不是個好人,畢竟幾次三番的確對他們父女動了殺心,但對自家妹妹,那是真的疼愛。


    唐詩有想過,臨死之前不是喊老唐同誌,也不是叫段知府過來,獨獨請她來將軍府,是不是也因為自己與他那死去的妹妹差不多大小。


    這種事情,大概除了死去的褚建文,沒人能給自己答案。


    唐詩也不可能去找死人要答案。


    “嚐嚐看嘛,我吃不完的。”


    眾人:“……”所以是怕浪費才喊我們吃的嗎?


    別說,還真挺好吃。


    “禦醫來到也不要緊,我這邊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你們放心就是了。”


    唐詩擺明了是故作神秘,將軍府一幹人也不好說什麽。


    “行了,沒事就去地裏頭幹活,要身先士卒才能換得士卒們的真心愛戴,百姓們才能把你們當親人看。”


    “小唐姑娘,是不是還要去打探下西域那邊的動靜。”


    “你去打聽,就掉進人家的陷阱啦,沒事我早就派人去了,不用擔心。”


    派人去了?派誰去了。


    眾人不解,但看到唐詩護食似的把最後兩碟點心抱住,一幹參將副將也不好再說什麽,紛紛離去,去忙活。


    這會兒地裏的農活多著呢,再不濟河套府還有大量的房子需要重建。


    在這裏杵著做什麽?


    沒事還礙人眼。


    冬梅看著盯著點心看的人,忍不住小聲提醒,“姑娘,不能吃那麽多,小心迴頭牙疼。”


    “我知道,我就是想,這些點心能放多久。”


    唐詩笑了起來,“二哥他們要迴來了,我留給他們吃。”


    兩個便宜哥哥怎麽也沒想到,他們出門一趟,唐詩竟然拿到了褚建文的兵符。


    “那你還打算當個女將軍不成?”


    “不行嗎?”唐詩振振有詞,“兵符在我手裏,我不當女將軍說不過去。”


    許十八郎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敢問唐將軍,能自己上馬嗎?”


    唐將軍暫時還不行,畢竟人比馬矮多了。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那要不你給我推薦個合適的人選?”


    許十八郎聳了聳肩,“大哥就行唄。”


    有那麽一瞬間,王三郎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我不行。”


    “哥,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就算我是你妹你也不能這麽說自己啊。”


    許十八郎恨不得把唐詩的嘴捂住,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麽這麽口無遮攔。


    比秦樓楚館裏的花魁娘子還能胡說八道。


    王三郎臉一紅,“既然是褚將軍將兵符交給你,你來做便是,我們兩個聽你調遣。”


    這個義妹有諸多神奇之處,被褚建文委之以重任,其實也不見得多奇怪。


    唐詩聞言愣了下,好一會兒這才嘟囔道:“你們也不怕累得我不長個。”


    難得抓住唐詩吃癟的時候,許十八郎嘿嘿一笑,“不礙事,二哥養你一輩子也不成問題啊。”


    這麽一個美好的兄慈妹恭的畫麵並沒有持續太久,唐詩言歸正傳,“你們這次出去,調查的怎麽樣?”


    “從河套府到淮南王的封地有將近兩千多裏地,如果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大概八天就能一個來迴。”


    王三郎稍加思忖才說道:“淮南王出事時,褚建文那幾日沒露麵,或許真的是他做的。”


    不然還真找不到對淮南王仇恨如此之深的人。


    這兩人去了南邊調查這事,沒曾想迴來後褚建文就沒了。


    “對了,那個平章郡主呢?還活著嗎?”


    “活著。”唐詩想到那日自己見到那瘋婆子似的平章郡主,哪怕是瘋瘋癲癲,依舊可以看出往日的幾分美貌。


    像是應了唐詩的猜測,平章郡主看著空空如也的座椅,慌亂的磕頭,“皇伯父您不要這樣,平章知道錯了,往後再也不敢忤逆您了,您不要不要平章啊。”


    她好像並沒有看到唐詩的到來,在額頭血流如注後,又小心翼翼的湊到那座椅旁,陷入一種詭異的沉迷之中。


    唐詩好一會兒才分辨出,原來那是在進行無實物的表演。


    演技比一些女優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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