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監副沒想到竟然在鄭德閔這邊吃了排頭。


    他當然知道這位牧監大人是何等睚眥必報一人。


    如今竟然冰釋前嫌不動手,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探花郎一家硬骨頭是嗎?


    他倒是要看看,這群先前養尊處優的老爺太太們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要知道,馬場的人幹什麽活,怎麽做,那可都是聽上麵安排。


    他不著急,再等等,等過些天,唐家人受不住了,可不就會乖乖把那小娘子送到自己床上來?


    ……


    大魏朝並不是武德充沛的國家,就連河套府馬場這一王朝第一大養馬場飼養的戰馬也不過三萬多匹。


    而且這三萬匹戰馬並不盡數在河套府內。


    河套府馬場不過是以河套府城這一州府所在地命名,其實整個河套府城內的戰馬數量不過五千匹。


    “不過咱們這養馬場也就是這些年沒落了,早些年可是養了五萬匹戰馬呢。”


    從五萬到五千。


    唐詩嘴角直抽抽,“這朝廷也沒問罪?”


    “問什麽?那都是前朝時候的事情了,咱們大魏建國以來,河套府城的戰馬數量就沒超過八千匹。”


    給唐家父女帶路的馬吏王三郎倒是個熱心腸,當然如果你能幫他幹活,相信他也會跟你話癆。


    “現在空了很多馬廄。”王三郎笑著指了下,“你們晚上要是在這邊休息,其實可以在那些空馬廄裏。”


    稍微收拾下倒也能睡個囫圇覺。


    王三郎說著就去給自己負責的馬匹喂草料,讓唐家三人在這邊隨便看。


    老衛頭特意吩咐了,他自然要對這位犯官好一些,畢竟老衛頭可不止一次救了他的性命。


    “爹爹,根據王三郎說的,這裏一共一千二百個馬廄,現在隻用了其中五百不到。”


    每個馬吏負責十個馬廄,也就是差不多一百匹馬。


    每日裏喂草料喂水就得耗費大半天時間,勤快點的還會給打掃打掃衛生,若是遇到個懶散的,誰會管馬廄裏幹淨與否呢?


    更別提還要去給馬匹配種,有時候還要選擇馬匹去運送貨物什麽的。


    馬場管理又十分嚴苛,以至於這邊馬吏時不時就要更新換代,導致養馬工作無法延續下去,馬匹飼養陷入惡性循環之中。


    想要把這偌大的馬場弄好,還真不是什麽容易事。


    唐安淮自然明白其中麻煩,但天大的麻煩在麵前,也得一點點解決不是?


    “咱們先跟著王三郎熟悉一下。”


    唐詩點頭,巴巴的跟在父親身後往馬廄去。


    倒是元娘壓根都聽不懂大伯父和四妹妹他們在說什麽,落後一步這才過去。


    走過去沒幾步就有刺鼻的味道鑽到鼻孔裏,元娘忍不住捂住口鼻。


    雖說流放途中辛苦,什麽都遇到過。


    然而安頓下來又聞到這味道,著實讓她小臉上有些掛不住。


    看到四妹妹歡欣雀躍的跟在伯父身後,元娘咬了咬銀牙跟上去——


    沒道理四妹妹可以,自己這個做姐姐的反倒是不行。


    王三郎沒想到唐家父女倆竟然主動幫他,他十分開心,畢竟有人幫忙幹活自己總能少幾分辛苦嘛。


    “咱們這裏的戰馬已經很久沒去外麵放牧了。”說到這王三郎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你說咱們這戰馬整天待在馬廄裏,能比得上人家那些在牧場上飛奔的馬匹嗎?”


    這就相當於讓一個文弱書生去上戰場與騎兵廝殺,這不是鬧著玩嗎?


    然而這話,可不能跟外人說,要是牧監、監副大人們聽到,不得剝了自己的皮?


    唐安淮瞧著正要往飼槽裏丟草料的人,猛地抓住了王三郎的手,“飼槽怎麽和水槽共用?”


    王三郎理所當然道:“都是這麽喂的,吃草的時候喝著水,這樣方便。”


    “可是如果這會兒馬兒不想吃草,那這幹草在水裏麵豈不是容易腐爛?這樣水質被汙染,也影響馬匹的體質。”


    唐詩還是不明白,“可我們昨天在那個馬廄看到的那幾匹待產的母馬好像是飼槽和水槽分開的,難道你們怎麽喂養都不一樣?”


    王三郎倒是聽說了昨天的事情,“每個馬吏怎麽養都有他們的章程,一般不會幹涉別人做什麽。不過你們最好離那個錢五遠點。”


    錢五,正是昨天那個一度陷害唐家眾人的馬吏。


    別說唐家父女,便是元娘都聽出有些不對勁,輕聲問道:“為什麽呀?”


    王三郎聽到這話忍不住多看了元娘一眼,盡管飽受折磨,但是京城來的小娘子細皮嫩肉就是跟風吹日曬的河套女子不同。


    “也沒什麽,就是聽說那個錢五的祖母是孫夫人的奶嬤嬤,人都說咱們牧監跟死去的孫夫人鶼鰈情深,可不看僧麵看佛麵也總該給錢家一些麵子才對。”


    然而因為一點小事,錢家就被發配到馬場來,如今隻剩下錢五一個人。


    而且還朝不保夕。


    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


    元娘倒是大概猜出了幾分,下意識的看向唐詩,隻見四妹妹嘴角在抽抽,稚嫩卻又澄澈的眼底似乎帶著幾分不屑,仿佛看出了什麽。


    元娘心中納罕:四妹妹好像跟之前不一樣了。


    對了,還有伯父,仿佛自己從來都不認識他似的。


    王三郎說罷也有些後悔,又補充道:“我隻是提醒你們一聲。”


    唐安淮看著年輕的馬吏有些不安,笑著說道:“多謝小哥提醒,隻不過這水槽和馬槽還是要分開的,不然這馬匹孱弱,對小哥你的前程也沒什麽好處。”


    王三郎自嘲一笑,“我哪有什麽前程,不過是有一天混一天罷了。這偌大的馬場,除了幾位大人,哪個不是朝不保夕?”


    “王三哥這話可不能這麽說。”


    青稚的女童聲音讓王三郎覺得仿佛荒漠行走渴的要死之際看到了一汪甘泉。


    明明是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哪有資格說這話呢?


    然而小女孩的眼神這般明亮澄澈,讓人覺得反駁她看到她眼底透出失落都是一種罪惡。


    “我爹爹之前可是博學廣聞的國子監司業,雖說現在被剝奪了官職就是個流放犯人,但誰也不能拿走他腦海裏的知識學問你說對不對?”


    “有他在,就肯定能幫你把這馬廄管理好,到時候你升官發財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作者說:


    唐詩:聽我……爹的,升官發財娶老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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