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啟程趕路的時候,整個隊伍都安靜的可怕。


    押解的官差有意拉長這種折磨,河套府近在眼前卻不讓大家直接進城。


    愣是在城外繞道而行。


    “這是要去北門?”


    人群中發出的聲音引發了一陣騷亂,那矮個子官差的鞭子當即抽到那人身上,“就你能耐,比別人多長了一張嘴?”


    胖官差笑吟吟的解釋,“咱們這也是為了帶著大家熟悉河套府的環境,也是一片好心呐,唐大人您說呢?”


    唐安淮知道一個詞叫黃鼠狼給雞拜年,他才不相信這些官差古道熱腸,隻是人在屋簷下哪能太強勢。


    “這是自然,辛苦幾位大人了。”


    這一番客氣落在其他人耳中別是一番滋味,“呸,虧得你還是兩榜進士聖上欽點的探花郎,竟是向這小人卑躬屈膝沒有半點文人風骨。”


    那青年堪堪說完,官差的鞭子已經招唿在他身上。


    皮鞭抽在身上痛得人渾身戰栗,那青年愣是沒發出聲來。


    這倔強模樣更是激怒了那矮個子官差,鞭子抽得人皮開肉綻。


    這是在殺雞給猴看!


    唐詩正想著,眼前忽的一黑,原來是唐安淮捂住了女兒的眼睛。


    雖然知道女兒並非看起來這麽年幼無知,但這種血腥畫麵還是少看些為好。


    那矮個子官差罵罵咧咧的抽打了一頓,覺得手腕有些酸痛這才消停下來,“原地休息一刻鍾,等你們收拾妥當了再從北門進城,省的讓河套府的人看你們笑話。”


    看似好心的讓大家休整一番好從容進城,實際上這一路流放原本養尊處優的一群人,如今都狼狽不堪,注定了要被圍觀被評頭論足,哪有什麽顏麵在?


    唐安淮細聲說道:“這是在挖坑呢。”


    之前李家三郎串通一群人的逃跑讓官差們動了殺心,如今又設下陷阱看還有沒有人要逃跑。


    官差們以逸待勞,早就算計好了一切。


    唐詩看著那坐在馬車上吃著肉脯的官差,“真是個吃人的時代。”


    可不是麽。


    享受過自由的人才知道三座大山的可怕。


    如今卻也隻能徐徐圖之,努力讓自己過得稍微好一些,畢竟他們父女現在的身份是流放犯。


    唐安淮微微錯過身去,遞了一盒牛奶給唐詩。


    這盒牛奶是在他的隨身空間裏找到的,“慢點喝,不急。”


    遠處,唐三爺看到用自己給女兒遮擋日頭的兄長,臉上無不是嘲弄,“大哥可真是舐犢情深,這麽疼四丫頭,可惜一個丫頭片子讀再多的書有什麽用?”


    唐老太聞言瞥了一眼沒說什麽,隻是眼底籠罩著層層陰霾——


    就為了這麽個不能傳承香火的丫頭,害得全家這般吃苦。


    早知道這般,當初她就該心狠一些。


    趁著四丫頭病重要了她的命!


    休息的時間轉瞬即逝,這次沒有人敢逃跑,官差們像驅趕牛羊一樣,吆三喝五的趕著犯人們往北門方向去。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看到北城門的影子,還沒等眾人欣喜,隻見遠處塵土飛揚,一群人騎著馬朝他們飛馳而來。


    “這不會是外族人吧?”


    河套府地處大魏朝西北一隅,地形狹長宛如勺子一般,北接羌族,南連吐穀渾,往西則是三家分治後近百年來發展出的西域各方勢力,都形成了小小的西北邦國。


    三麵環敵又多是遊牧民族沒什麽穩定收成,這讓河套府格外倒黴,屢遭侵擾成了被打劫的對象。


    哪怕如今大魏朝局勢穩定,卻也一直沒能拒敵於國土之外,在京城時就經常聽說河套府被外族騷擾的消息。


    當時也曾嗤笑,駐守河套府的大魏朝將士未免太窩囊,竟然打不過那些蒙昧未曾開化的遊牧粗人。


    然而現在看到駿馬奔馳,曾經口若懸河的人如今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哪還有當初指點江山的慷慨激昂。


    唐詩瞧著那一騎人疾馳而來,“這是河套府的人。”


    這一身甲胄,怎麽可能是外族人呢。


    不遠處薛氏聽到這話瞪了一眼,“你小小年紀懂得個什麽,別胡說八道。迴頭就讓這些人把你抓走!”


    她話音剛落下,隻見為首那人忽的勒住韁繩,高頭大馬嘶鳴不已,馬蹄高高抬起,嚇得薛氏連忙抱著兒子唐小寶向後躲。


    來者不善。


    唐詩覺得這人一臉兇相,尤其是右臉頰上的那刀疤,襯得一張臉越發的兇神惡煞。


    馬背上的人目光卻是落在唐安淮身上,手裏的馬鞭輕佻的抬起唐安淮的下巴,“你就是兩榜進士探花郎的唐安淮?”


    這動作輕佻羞辱意味十足,顯然是敵非友。


    唐安淮與之四目相對,不卑不亢道:“是。”


    “大膽,知不知道這是誰?這是我們河套府的守城將軍褚將軍!”


    河套府守將?


    她老爹的情敵褚建文!


    當然,這情敵是單方麵的。


    誰不知道河套府的守將褚建文對平章郡主一往情深非卿不娶,奈何這一片癡情並沒能打動平章郡主,反倒是惹得這位宗室女十分不耐,最後慶曆帝出麵將褚建文打發到河套府。


    單箭頭的褚建文求愛不得,自然對唐安淮沒什麽好臉色。


    尤其是現在這舉動,隻怕還要給她老爹一點顏色瞧瞧。


    情敵,一個大權在握的情敵,真是要人命啊。


    唐詩正想著該如何應對眼前這局麵,主意還沒想出來,隻聽到褚建文那帶著幾分陰鷙的笑聲,“大膽,怎麽能對唐大人這般無禮?不知道唐大人是咱們國子監的四品司業麽?”


    “這麽有本事,不還是被流放到河套府了?”


    顯然這兩人是在一唱一和給人難堪。


    “要我說,這些文官個頂個的不中用,要是那些外族人打來,隻怕一個個都要嚇得尿褲襠。”


    哄笑聲中,馬蹄激起塵土飛揚。


    褚建文看著站在那裏身姿筆挺的唐安淮,怎麽看都不順眼。


    不就是老白臉嘛,哪有自己虎背熊腰的安全可靠。


    真不知道郡主被這人灌了什麽迷魂湯。


    不過,來到河套府自己的地界,唐安淮是死是活不就他一句話嗎?


    “唐大人是朝廷命官,得安排個好去處才是。”


    隨從當即迴答,“將軍,馬場那邊缺了幾個養馬的,要不安排唐大人過去?”


    褚建文嗬嗬一笑,“好去處,唐大人可別辜負了本將的美意。”


    說著便揚塵而去,留下一群沒進城的犯人。


    唐詩久久迴過神來,小心拉扯著她老爹的胳膊,“爹爹,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弼馬溫?”


    作者說:


    唐詩:哇奧,我爹是大聖進化前版本


    唐安淮:你爹我不是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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