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閨女樂觀的很,唐安淮覺得這一點像極了自己。


    不過也是,單是他們有農科院空間這一條就強過不少人。


    樂觀點,隻要活著總會有辦法的。


    魚肉魚湯下肚暖了腸胃聊以果腹,正是睡覺的好時候,“睡吧,爹給你趕蚊子。”


    野外休息就這點不好,蚊蟲特別多。


    困意來襲,唐詩靠在樹幹上已經睜不開眼,迷迷糊糊道:“那你也睡,我不怕咬……”


    說話間小女孩那秀挺的眉頭皺著。


    唐安淮揮手趕走一隻蚊蟲,溫聲道:“睡吧睡吧,爹爹在呢。”


    初來乍到就被流放的唐詩夜間睡得並不好,好在老唐同誌半個地質專家的身份不是騙人的,第二天中午頭的時候遙遙看到那高聳的城牆。


    官差們的銅鑼敲得震天響,“過了這條河,再往前走五裏路就是河套府了。”


    這一聲提醒竟是讓好幾個人跌坐在地上,其中就有唐三爺。


    “可算到了。”他養尊處優慣了,哪吃過這苦頭?一想到都是因為自家大哥迂腐才導致自己這般,就氣不打一出來。


    其他犯人也一把鼻涕一把淚,曾經人上人現在階下囚,到了河套府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怎麽也比現在好。”一天五十裏,刮風下雨走了一個多月這腳上水泡疊水泡。


    難不成河套府比這流放途中還辛苦?


    “你以為到了河套府能有什麽好果子吃?沒聽說過‘流放河套,鬼神不饒’這話嗎?”


    唐三爺聽到這話渾身一顫,剛想要開口就聽到有人說,“那,那怎麽辦才好?”


    說話那人瞧了一眼馬車上罵罵咧咧的官差,聲音低沉道:“跑。”


    雖說往後隻能東躲西藏,那也比到了河套府有去無迴的好!


    唐三爺聽得心驚膽戰,逃跑?


    他不要,他跑不快的,也沒力氣跑。


    再說了,他大哥迴心轉意要向平章郡主服軟了,他跑什麽呀,才不跑呢。


    生怕被牽連,唐三爺慢吞吞的挪動屁股離開這邊。


    他動作笨拙,被唐詩不小心瞧到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爹爹,你看他。”


    唐安淮看了過去,瞧到那個不爭氣的兄弟笨拙的像是個鴨子,他皺了下眉頭,“過會兒你待在我身邊,別亂動。”


    唐詩聽出了不對勁,“咋了?”


    “眼看著就要到河套府了,現在是最後的逃亡機會,這會兒押解的官差也放鬆了警惕,說不定就會有人動了心思。”


    一旦真有人要逃跑,那到時候肯定一陣騷亂。


    說不定他們就會有池魚之禍。


    唐詩有些震驚,“不會吧?”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那邊原本跌坐在地上的幾個犯人竟是往他們這邊過來。


    不止要跑,竟然還要拉他們入夥?


    唐安淮直接拒絕,“逃跑隻有死路一條。”


    為首那人神色一緊,“你不想跑也沒必要潑冷水,莫非唐司業還打算去告密?”


    唐詩聽到這話十分憤怒,這人也忒不要臉了些,這跟那些逼良為娼的混蛋有什麽區別!


    “你以為是機會,殊不知早就落入到別人的圈套裏麵。”


    如果說唐安淮的拒絕讓打算逃跑的幾人心神不定,那唐詩的話則是讓其他人心惶惶。


    為首那人瞪了一眼,“小丫頭胡說八道,等到了河套府就知道今天你說了什麽蠢話!”


    說著一群人又慢吞吞的往河邊挪動,大概怕動作幅度太大驚動了官差,不到十米的路,一群人竟是用了不少時間。


    而在這檔口,胖官差笑吟吟的過了來,“唐大人人緣不錯嘛。”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胖官差自然是瞧出了端倪。


    “他們剛才跟唐大人說了什麽?”


    唐安淮不卑不亢,“大人您料事如神,又何必拿我尋開心呢?”


    來往京城與河套府,這些押解官差早已經輕車熟路,經曆了不知多少,便是選在這河邊休息都有講究。


    犯人想借機逃跑,而官差們早就以逸待勞。


    “畢竟良言勸不住要死的鬼。”


    胖官差嗬嗬一笑,“到底是唐大人清楚明白。”


    他笑嗬嗬著離開,沒走幾步唐詩就聽到河邊傳來的一聲,“跑。”


    幾個人竟是加快了步伐。


    唐詩看傻了眼,你們戴著鐐銬枷鎖,能往哪裏去?


    總不能跳河吧?那也遊不動啊!


    下一秒,犯人們下餃子似的往河裏跳。


    唐詩目瞪口呆,餘光瞥見冷光閃過,那羽箭衝著河裏的人射了去。


    鮮血一度染紅了那蜿蜒的河流。


    手持弓箭的矮個子官差站在馬車上,神色冷冽猶如殺神,“逃跑?自尋死路!”


    不起眼的矮個子官差竟是百發百中的神箭手,這讓唐詩一身冷汗。


    而這還不算完!


    其餘官差把被射殺的犯人從河裏撈了出來,清點人數後發現竟然有漏網之魚。


    慫恿其他人逃跑的李家三郎竟是真的逃走了。


    官差們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眼皮子底下竟然跑了一個,這豈不是在挑釁他們?


    這口惡氣怎麽能忍!


    看著匍匐在地上還有一口氣在的幾個犯人,矮個子官差聲音響亮如鍾,“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逃跑。”


    “流放途中逃跑罪同謀逆,定斬不饒!”


    話音剛落,隻見他手起刀落,前一秒還發出聲音的犯人的腦袋便是與身體分了家,湧出血水在地上滾了好幾下。


    嚇得女眷們尖叫連連,哭聲不斷。


    “誰再敢發出聲音,和他一樣,死!”


    血腥殘暴的場麵、死亡的威懾讓渾身顫抖不已的女眷們死命的捂住嘴。


    便是有想要嘔吐的都被堵了迴去。


    河套府生活固然艱難,好歹還有條命在。


    若是死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親眼看到其他人被斬首,唐詩渾身顫抖不已。


    她隻是在網上看到過戰爭過後的斷壁殘垣,戰亂後的悲涼又哪裏及得上眼前這一幕帶來的衝擊。


    唐安淮試圖遮擋女兒的視線,但唐詩卻堅持看著官差們草菅人命。


    盡管她牙齒都在打顫——


    我得看著,永遠記住這一幕,才能在這個時代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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