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朱高烈深邃的眼眸落在賈時安的身上,無形的氣機令他整個人都是微微一沉。


    整個大殿都似乎變得死寂。


    冥冥中,還像是醞釀著一股驚濤駭浪!


    “陛下掌握造化神器,真是越發的深不可測了!哪怕我新晉神藏,在陛下麵前依舊覺得萬分渺小。”


    賈時安心中暗道一聲,連忙迴稟道:“張文明看似自然死亡,不過,臣請沈監正算定,其命數上似有極其隱晦的外力幹涉痕跡。”


    “可查出是什麽人做的手腳?”


    賈時安稍作遲疑,才道:“迴稟陛下,按照沈監正的說法,幹預命數的痕跡疑似心學一脈的心相之法……”


    所謂心相,乃是一種解脫法。


    能悄無聲息的潛入人的心神當中,令人在不知不覺中度過一生,於夢中死亡,心神也隨之消亡。


    “心相之法?”


    朱高烈微微皺眉,剛要開口,就似乎看到了什麽,轉而對賈時安擺擺手,“你去吧,此事暫且不要聲張。”


    “是,陛下。”


    賈時安躬身告退。


    殿門關閉,黑暗籠罩了整座大殿。


    朱高烈身形緩緩化作星星散散的光點消散在原地,隨後,他便出現在無盡的天外天上,金色帝袍加身,如淵渟嶽峙。


    方一出現,天外天的罡風烈焰就被無聲無息的消弭。


    “參見陛下。”


    而這時,一個老者的身影卻快速由遠及近。


    赫然是王雲,王陽明!


    他依舊是一身素樸長袍,看上去宛如一個落魄的老秀才一樣,可那身上明顯的聖權印記卻做不得假。


    當世聖人啊!


    朱高烈眼眸深邃:“恭喜陽明先生聖道再進一步,此次親來,看來是有什麽事情要說與朕知了!”


    王雲歎了口氣:“的確是有事。若非之前杭州府有魔潮之險,當日就要來見陛下了!”


    “哦?”


    “陛下可知,天崩將至了!”


    王雲神色一肅,正色說道。


    朱高烈的眼眸定定的落在了王雲的臉上,淡淡說道:“朕已知此事。”


    天崩,本就是他有意推動。


    畢竟想要徹底一掃千年之積弊,勢必要下猛藥才行,唯有如此,方可重塑大明天闕,收歸日月權柄!


    哪知道王雲卻搖搖頭:“可是,陛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這次天崩,若是應對不好,不僅大明將亡,恐怕連華夏衣冠也將不保……”


    “不可能!陽明先生如何在此危言聳聽!”


    朱高烈眉頭一皺。


    王雲苦笑,自是清楚對方不會輕易相信了自己這話。


    畢竟大明超過千載之積累,非同小可。


    再加上這些年來對方有意推動,隨著法禁漸鬆,勢必已經占有不少先手,手裏的底牌絕對遠比外人想象的要多。


    可王雲卻知道,大明看似花團錦簇,實際上早已暗伏殺機。


    “陛下,此乃我推演聖道所得,千真萬確!”


    王雲滿臉憂心忡忡的說道,“長達三百載冰河之期將至,可怕的低溫將籠罩整個大明,到時候天地冰封,萬物凋敝,生靈塗炭……”


    “可惜,天數冥冥中隱去,令我難以確定敵手到底是何身份,隻知到了那時,我華夏一族,衣冠盡失,人人皆為奴婢!”


    “陛下手掌神器,不可不防啊!”


    王雲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眼前幾乎重新浮現出了當時推演的那一幕,令他這位當世聖人都感覺到心靈的戰栗。


    強烈的情緒波動,幾乎令整個天外天都在顫抖。


    甚至其心中所思所想都化為了模糊的景象,呈現在了朱高烈的麵前。


    朱高烈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陽明先生,如你所說,朕當何為?”


    “內聖外王!內以聖道教化四方,外行王道統禦八荒。廣收外埠之資糧,供養我大明天闕,方可萬壽無疆!”


    王雲深吸了一口氣,正容說道。


    朱高烈看了王雲一眼,終於明悟了:“原來這才是陽明先生的用意!”


    內聖外王,乃是對方的聖道所至。


    若按照這種做法,自然會大幅增強對方的實力。


    可在朱高烈看來,那些寄生在大明天闕上的佛家、道門,以及諸多的豪族門閥,早已化為蟲豸,瘋狂的吞噬著大明的血肉!


    想要依靠聖道教化這些人,無異是癡人說夢!


    更何況,理學那位雖去,可卻已經自成一族,甚至還意圖以“朱”代“朱”,其心簡直是可誅!


    所以,在朱高烈心中,無論內外,當是王道和霸道並舉!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推行《大誥》,並且重用張太嶽,強力推行改革變法,以期一點點挖出寄生在大明身上的腐肉蟲豸!


    “陛下……”


    王雲看到朱高烈若有所思的樣子,剛要開口,就被朱高烈打斷。


    “陽明先生,朕可以明確告訴你,大明不會亡,華夏衣冠亦不會失去!朕,會讓這大明天闕,世代永昌!”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說罷,朱高烈身影緩緩消散。


    “陛下!”


    王雲上前一步,朱高烈卻已經消失,這讓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心知這一次的勸說並未讓對方徹底重視,隻能以後再尋合適機會了。


    “至於老夫,或可提拔一些後進,幫助他們盡快成長。”


    “不僅老夫,老夫門下弟子也要招收學生!心學壯大,刻不容緩!一來聖道所需,二來也是爭取那日到來時,能為我華夏多積攢一些底蘊!”


    王雲歎了口氣,身影也如同泡沫般散去。


    第一次皇者和聖人的對話,就此結束。


    金陵城。


    楊凡卻已經換了一身衣著,以楊林的身份再次入城。


    風流倜儻,年少多金的形象立馬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剛到秦淮河畔,周圍就圍上來不少人。


    這些人皆是幫著遊船畫舫招來生意的。


    “公子,可是有相熟的姑娘嗎?”


    “公子,您這氣質一看就是大行家,我們畫舫清靜,不若上去喝一杯酒水,順便聽一聽曲?”


    楊凡一皺眉,直接驅散開這群人。


    什麽話這是!


    她們將自己當成什麽人了,他豈會是那等勾欄聽曲之輩?


    他可是來選學生的,尤其是那“秦淮八豔”,那等才氣與容貌並重的絕色女子,最好全部收下!


    壯大心學,從收取秦淮八豔為徒開始!


    楊凡一揮扇子,扇子上麵寫著“傳授道業”四字:“我楊某人必將心學之精華,一一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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