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八月的太陽最是毒辣,特別是正晌午的時候,頂在頭上的陽光潑灑下來,一點情麵不留,任由熾熱的溫度炙烤著皮膚,燙得人兩眼昏花。


    虞紅豆在刑警大隊工作,目前主要負責內勤職務。雖然已經轉正快一年了,但相對於警隊裏的其他同事來說,她依然屬於後輩。再加上從小養成的堅韌性格,所以總是情不自禁地在工作上更加認真努力。


    就比如今天,她因為要整理一些陳年卷宗,忙得連午飯都忘了吃,等迴神再抬頭看時間時,才發現已經快到下午上班時間了。


    虞紅豆匆忙起身,打算去附近找家麵館隨便對付一口,然後再抓緊迴來繼續工作。


    從警隊出來,滾滾熱浪撲麵而來,玻璃門仿佛把門裏門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從踏出門的那一刻虞紅豆就感覺背脊上開始出汗了,汗水迅速把警員製服的後背浸濕。


    空氣在高溫下扭曲,連帶著把遠處的柏油路也折射得歪歪扭扭。


    走在馬路上,虞紅豆忽然感覺腦袋昏沉,眼前也一陣發黑,差點沒摔倒在地上。她剛從有空調的辦公室出來,現在又被一通暴曬,再加上腹內空空,這儼然是有中暑的征兆了。


    一名正從虞紅豆身旁路過的大媽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大媽見虞紅豆臉色蒼白,嘴唇泛青,趕緊關心問道:“警察同誌,儂還好伐?”聲音裏帶著濃濃的中海市方言口音。


    虞紅豆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擺了擺手想要站穩:“我沒事阿姨,不用……”


    話還沒說完,虞紅豆隻感覺腳下一軟,然後眼前昏天倒地,下一刻就沒了意識。


    大媽一個沒抓住,虞紅豆直接軟倒在地,大媽驚叫一聲:“哎呀!警察同誌!警察同誌!你可別嚇我呀!”


    看熱鬧似乎是刻在大夏國百姓遺傳基因裏的天性,短短幾秒鍾裏,人群迅速圍了上來。


    “發生什麽了?”


    “我好像看見是個警察跟一個大媽說話的時候暈倒了。”


    “什麽?有個警察被大媽擊倒了?”


    七嘴八舌中,人群最中間的大媽依稀聽到有人誹謗,跳起腳來辯解:“哎——是誰在亂講話的?這跟我可沒關係的好伐!”


    聲音被淹沒在人群中,更多的人圍了上來。


    “怎麽了怎麽了?”


    “別擠——有個大媽襲警,把警察給打暈了!”


    “襲警拒捕?這是犯了什麽事兒?”


    “這我哪知道去,一把年紀了能犯什麽罪?”


    “難道是詐騙?”


    這時,人群中間有人大喊:“別吵了別吵了!是中暑——快把路讓開!”


    “哦——”人群轟然讓開一條道路,語氣中紛紛透露著失望。


    “那邊有個電話亭,可以遮陰。”有人指著不遠處。


    人群中,之前那位大媽和另一位路人將虞紅豆攙扶起來,快步走向不遠處的電話亭,將她扶坐在地上。


    又有人走過來,從背包裏掏出水壺:“我這有水,先給她喝點。”


    外界發生的一切虞紅豆渾然不知,她緊閉著雙眼,迷迷糊糊中聽到耳邊嘈雜紛亂,並且能感覺到數不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些目光如有實質,即使隔著衣服,依然讓皮膚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像是有無數條蛇正圍在自己身邊,吐著信子舔舐著自己的皮膚,令她感到極度的不適。


    隨著一股清涼順著食道滑進胃袋,虞紅豆緩緩恢複了意識。她緩緩睜開眼,看到周圍圍滿了人,為她擋住熾熱的陽光。


    見虞紅豆醒來,人群發出歡唿:“醒了!醒了!”


    “哎呀,小姑娘你可算醒啦,不然我可講不清楚的咧!”要說最高興的還是那個大媽,她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就算是警察也要注意身體啦。”


    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醫護人員抬著擔架飛快跑了過來。


    虞紅豆沒有矯情地拒絕被送往醫院,她隻覺得自己給其他人帶來了困擾和麻煩,所以一直在對人們道謝。


    躺在救護車裏,虞紅豆騰出一隻手給醫護人員測量血壓,另一隻手掏出電話,打給了警隊隊長徐晟。


    電話接通,徐晟的聲音傳來:“小虞,什麽事。”


    虞紅豆的語氣中帶著歉意:“徐隊,我想請半天假。”電話裏,虞紅豆把事情經過講清楚,徐晟表示下午隊裏會派代表來探望。


    虞紅豆剛被送進病房不久,門就被推開了。警隊裏另一位女性警員——陳潔捧著一束花走了進來。


    虞紅豆有些不好意思:“陳姐,我這又不是工傷,有必要這麽隆重嘛。”


    陳潔的年紀比虞紅豆要大上個小十歲,加上都是女性,所以平日裏方方麵麵都很照顧她。


    陳潔瞪了虞紅豆一眼:“算,當然算工傷。忙工作累病的憑什麽不算工傷?徐隊都發話了,你這次生病住院的錢隊裏報銷。”


    二人閑聊了一會兒,陳潔下午還要迴去接著工作,所以不多時就告辭了,臨走時囑咐虞紅豆好好休息,虞紅豆哭笑不得:“我就隻是象征性打個點滴,等這瓶掛完,你前腳走我後腳就跟上來了。”


    等陳潔離開,病房裏終於隻剩下虞紅豆一個人,她長舒一口氣,閉上眼小憩。


    可才閉上眼片刻,之前那股令人不適的窺視感突然又出現了,虞紅豆警覺地睜開眼——病房裏空空蕩蕩。


    虞紅豆心裏泛起了嘀咕,這種奇怪感受她之前從未有過,她也從未想過,目光也能帶來感覺?


    『難道是幻覺?』


    虞紅豆搖了搖頭,重新閉眼躺下,這一次無事發生,足足幾分鍾那種窺視感都沒有再出現。正當虞紅豆要把心放迴肚子裏時,那該死的窺視感卻又出現了。


    這一次虞紅豆立刻睜眼,可房間裏除了她以外依舊空無一人,就連吊瓶都不曾晃一下。虞紅豆有些不信邪,她舉著吊瓶下床,先是走到病房內的廁所門外,用腳輕輕把門踢開,靠著廁所的牆向裏麵巡視,沒人。然後她又來到病房門邊,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戶往外看,走廊裏除了病人和醫務人員,也並未發現可疑的人。


    疑神疑鬼的虞紅豆迴到病床上躺下,這次她故意假寐,實則眼睛虛起一條縫,時刻掃視著病房,可足足十多分鍾無事發生。虞紅豆嚐試著把眼睛真的閉上,可才閉上不久,她再一次感覺到了目光的窺視。虞紅豆幾乎是從病床上跳起來的,她手忙腳亂地拔掉針頭,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出院!不能待在這兒!


    一路風馳電掣迴到局裏,辦公室的同事對虞紅豆的提前歸隊還很詫異,陳姐走過來,打趣道:“還真跟我前後腳啊?你坐飛機迴來的吧。”


    虞紅豆隻是擺了擺手,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徐姐這才注意到虞紅豆有些蒼白的臉色,頓時又擔心起來:“你臉色怎麽比剛才我去看你時還白了?真沒事兒?”


    虞紅豆還是不答,她仰頭靠在椅背上,此時迴到局裏了心裏才有了安全感,她閉上眼深唿吸,可半截氣還沒吸進肚裏,那折磨人的窺視感竟然再次順著背脊爬了上來!


    虞紅豆猛地撐起身子,瞪大了眼環視辦公室,徐姐被她這幅模樣嚇得退了一步:“小虞,你別嚇我,到底怎麽了?”


    就在這時,虞紅豆耳邊傳來了隊長徐晟的聲音:“小虞,這麽快就迴來了?”


    虞紅豆仿佛找到了救星,她快步走到徐隊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小聲又快速地說道:“徐隊,我懷疑有人跟蹤我。”


    徐隊微微皺眉:“詳細說說。”


    虞紅豆把自己今天遭遇的事情娓娓道來,最後生怕徐隊不相信,她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就在剛剛我還感覺到了。”


    徐隊沉默片刻後點起一根煙:“照你說的,跟蹤你的人從大街上跟到了醫院,再從醫院跟到了這裏。嘖,可是小虞啊……咱們這裏是警局,誰有那個能耐?就算真有這麽個有能耐的人,他是得多有病才會選擇跟蹤人跟到局裏來?”


    虞紅豆一時語塞:“可是……”


    徐隊抬手打斷道:“或許是你還沒恢複好,要不我再給你批一天假,你迴去好好休息一下,說不準睡一覺什麽都好了。”


    就這樣,虞紅豆被半強迫性地遣返迴家,但令她感到驚訝的是,當她躺在床上,半信半疑地閉上眼後,窺視感果然再也沒出現過。


    『果然是因為我太累了麽……』


    懷揣著這個念頭,虞紅豆睡了個好覺,第二天神清氣爽地重新上班。


    可還沒等她這股高興勁兒過去,中午趴在辦公桌上小憩時……它又出現了。


    虞紅豆徹底慌了,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腦子出問題了。不過她同時也發現了窺視感出現的規律——隻有當她閉上眼時,這種詭異的感覺才會出現。


    最終還是徐隊給出了解決方案,他遞給虞紅豆一張名片,並說道:“我之前有位老領導得過精神方麵的疾病,我曾陪他去過這個診所。據那位老領導說,這位醫生在治療心理疾病方麵很有建樹,很多有錢人甚至明星都會去找他做診療。”


    虞紅豆把名片接過來,拿在手裏端詳著,名片隻有簡單幾個字:聞舒心理診療,柳學冬。


    “這家……”虞紅豆猶豫地說道,“收費恐怕不便宜吧?”


    徐隊大手一揮:“我給局裏打條子,讓局裏報。”


    虞紅豆艱難地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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