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信帶著一眾縣兵衝入趙家莊之中,打著尋找胡虜的名頭挨家翻找。


    但凡有些價值的東西,便會被他們席卷。


    不管家裏的老人女子們的哭訴,直接一腳踹去,隨後搶奪走銀錢和糧食。


    嗬斥聲、咒罵聲、哭訴聲,各種聲音在莊裏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兇殘和悲慘交織的現實。


    站在莊口的趙風捏緊拳頭,心中狂風暴雨,但卻不敢反抗。


    他深知,眼前的惡吏無論如何也不是他們趙家莊能對抗的人。


    更不用說對方的背後還站著官府這個龐然大物。


    而官府的後麵還有朝廷!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們這種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報負。


    世道為何會如此?!


    趙風在心底痛斥。


    但現實中發生的事情,依舊讓他無能為力。


    縣尉站在莊口前麵色冷峻,但心底卻樂開了花。


    胡虜前來不但沒有造成多少損失,反而讓他們能夠撈上一筆。


    他甚至開始期待,如果每隔一段時間那些家夥便來上一次……


    或許也不是什麽壞事。


    至少對於他們官兵來說不是壞事。


    一番搶奪之後,親信帶著滿載而歸的官兵返迴。


    “稟報縣尉大人!”


    來到莊口的親信背著一個大麻袋,沉甸甸的重量讓他有些吃力。


    “小的們已經搜索全莊,找尋出許多贓物!”


    “而且莊內還有殺掉分割的戰馬。”


    “以及胡虜所帶的財貨和糧食。”


    “請大人明察!”


    “一並帶走!”縣尉大手一揮,故作官威。


    他指著莊前的幾個大鐵釜:


    “另外,還有這幾個。”


    “都是胡虜的贓物,全部帶走!”


    “返迴官府處置!”


    “諾!!”二三十個縣兵立刻上手。


    從莊裏搶來木車,把鐵釜裝上。


    雖然推起來需要極其小心,但縣兵們充分展現出不怕困難的態度,推上木車盡可能快速前進。


    趙風看著縣尉帶隊浩浩蕩蕩離去,他連忙衝入莊中。


    一番查探之後,有幾人被打傷。


    不過還好,沒有造成更多的傷害。


    但是,莊裏各戶本就不多的錢糧,被官兵大肆掠奪一番,幾近見底。


    甚至一些剛收的糧食都被官兵搶奪而走。


    “這哪裏是官軍?簡直就是強盜!”


    站在一處院落中的趙風仰天怒吼。


    滔天般的火焰在他心底焚燒,但他卻依舊無能為力。


    身旁莊民的哭聲,刺激著他的感官,使得他的情緒更為悲愴。


    誇啦誇啦。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響起,趙風看向院落門口,發現白馬身影返迴。


    “大哥,那些官兵做了什麽?”


    趙雲縱身一躍,從戰馬上跳下,手持亮銀槍飛快來到趙風麵前詢問。


    聽聞大哥帶著無奈和憤怒訴說,趙雲整個人仿佛置身於狂怒的大火之中。


    “該死的官府!”


    “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強取豪奪!”


    “可惡!”


    說罷,提槍的他轉身便要走,卻被趙風一把拽住。


    “二弟!”


    “莫要如此!”


    趙風苦苦勸說道:“大哥我知道你武藝高強。”


    “但你就算再強,能比的過弓弩嗎?”


    “能憑一己之力掀翻整個官府嗎?”


    “能對抗後麵站著的朝廷嗎?”


    一連三問,仿佛一盆冷水一般潑下,直接澆滅趙雲心底的怒火。


    “不能……”低頭的趙雲臉色漲紅。


    官府以及朝廷對於他們來說,那是比天還要更為廣闊的存在。


    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對抗。


    情緒跌落穀底,年輕的趙雲心底萬分酸楚。


    這是他第一次心生這樣的感觸。


    使得他開始懷疑人生,自信受損。


    突然,一道手持巨大鐵戟的身影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對方以淩厲招式屠殺胡虜,縱馬肆意馳騁。


    趙雲猛的抬頭,心底的頹勢一掃而空,看向大哥正色說道:


    “我想去山中轉轉。”


    “你……”趙風遲疑道:“你確定?”


    “確定!”趙雲用力點頭,“我想去看看,所謂的新莊,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堅定的表情在趙雲臉上浮現。


    趙風自知這個弟弟向來有膽色,他歎氣隨後道:“去看看也好。”


    “但是……二弟千萬要保持住本心。”


    “不要被虛假的幻想迷惑。”


    “我知道。”趙雲用力點頭道:“大哥放心,我不過是去查探一番。”


    “想要看看不一樣的東西。”


    “無論如何,我還是那個良民。”


    “日子該過還是得過。”


    跟大哥道別,手持長槍的他飛奔跑出院落,縱身一躍飛上白馬。


    “大哥!”


    騎在戰馬上的趙雲拱手做禮,“我去些時日便迴。”


    “你莫要擔心!”


    不等趙風迴話,白馬在趙雲策動下一溜煙跑沒了蹤影。


    “如風一般自由……唉!”趙風望向院落門外,雖然早已看不到趙雲的身影,但他卻充滿無限感慨。


    “誰又不想這般自由隨性生活呢?”


    收攏情緒,他前往各戶安撫。


    匯總情況之後,他隻覺得心寒。


    莊裏的糧食被搶的太多,用不了幾日便要斷糧。


    好在莊外還有一些沒有收割的糧食,可以頂上一段時間。


    但官糧如何交?


    增加的攤派如何補上?


    趙風隻覺得頭大。


    “大家前往曠野上挖掘野菜以及一切能吃的東西。”


    挨家挨戶的他組織人手,“今年冬天,咱莊怕是不好過。”


    “現在便要竭盡全力儲存。”


    趙家莊全莊行動。


    ……


    “吸溜……”


    樹林中,親信喝上一口熱湯,感覺整個人變得飄飄然。


    “馬肉湯可真香啊!”


    “看看這油花,看看這肉沫。”


    “嘖嘖!”


    “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般好吃的東西。”


    其他猛吃的官兵們連連點頭附和。


    縣尉獨自一人拎著馬腿猛啃,吃的滿嘴流油。


    馬肉絕對是稀奇的東西。


    更不用說戰馬的肉。


    緊實又有嚼頭,極為好吃。


    “縣尉大人。”親信端著一個陶碗湊近,兩隻三角眼滴溜一轉建議道:


    “胡虜之前可不隻前來趙家莊,還去了一旁的陳家莊。”


    “哦?”猛嚼嘴中馬腿肉的縣尉眉毛一挑,擠出的聲音頓時讓親信領悟。


    “想必那陳莊也定然會私藏許多胡虜之貨。”


    “縣尉大人務必帶小人們前往查探。”


    “官府的戰利品怎能容得賤民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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