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走到這一步。


    趁著登基大典結束的空閑時間,梁鶴禎拉著蘇雲染單獨給父母的靈位上香。


    “父王、母妃,你們在天之靈都看到了嗎?我完成了父王未竟之事,你們可以安息了。”梁鶴禎望著靈位心思百轉千迴,最終帶著一絲更咽。


    “皇上、皇後娘娘,晚宴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開始了。”內侍過來提醒兩人,晚宴還得換身衣服。


    按照規矩帝後都有自己獨自的寢宮,但新帝獨寵皇後一人是整個大啟人盡皆知的事情。雖然不符合祖製,也有言官提出異議,但一概都被梁鶴禎給壓下去了。


    開什麽玩笑?好不容易才熬到這個位置再也不用跟媳婦兒為了明刀暗箭而分開,現在隻想著好好跟她天天膩歪在一起才好。


    之前一直都覺得虧欠她良多,餘下的時間雖然很多精力還得放在公務之上,但他和媳婦兒近在咫尺再也不用嚐試分別的思念。


    梁鶴禎想得十分美好,他們住在一塊吃在一塊,就連書房都搬到寢殿旁邊。這樣一來,就算是有忙不完的公務也可以有她在身邊陪著。


    這麽一想,疲憊的身體頓時又有了動力。


    他腦子想得太多了,蘇雲染是沒看出他在想什麽就感覺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扣住。她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悸動,一頭霧水的她不明白這男人怎麽突然像是在腦子裏構建了一幅美好的藍圖。


    萬安宮,這是帝後如今居住的宮殿。


    剛進宮門蘭溪就走過來道:“娘娘,刑帝已經在大殿中。”


    在宮中不像宮外,太多眼睛盯著行事不得不小心一些。想要單獨見徐離本禹這就這麽一會的功夫,畢竟使臣沒有辦法留在宮中。


    蘇雲染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臉上也難免露出欣喜的表情快步走進大殿中。


    身後的梁鶴禎徹底被她拋在腦後,隻能像隻委屈的巨型犬一樣緊緊跟在她身後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有爹就不要相公了。


    “父皇!”


    在帶徐離本禹過來之前蘭溪就已經將這宮殿中的人屏退,不過饒是如此她這麽喚他還是壓低聲音了:“兒臣給父皇請安!”


    徐離本禹比她更加激動,快步向前就抱住女兒。誰能相信一代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此刻正老淚縱橫,就跟那些思念女兒的老父親沒有任何區別。


    徐離本禹打量了一下女兒:“瘦了。”


    有一種瘦叫你爹覺得你瘦了。


    梁鶴禎被父女兩忽略了徹底,隻好趕緊站出來請安刷刷存在感。


    徐離本禹看著一身風華卻又滿身帝王之氣的女婿滿是滿意地叫了三聲好。


    徐離本禹不由有些感慨,當初見到小兩口的時候還是在那偏遠的小鎮子。女兒不過是個村婦,當時年紀小臉上稚氣未脫但處事沉穩。


    這女婿嘛,當時他是瞧不上的。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都要好看,這有什麽用呀?好看的臉蛋能當飯吃嗎?


    時間過得真快,當初還是這世間普普通通的小夫妻如今卻已經是這一國帝後。


    “老爹還沒看到兩個孩子吧?”


    蘇雲染趕緊讓蘭溪將兩個兒子抱過來,徐離本禹看著兩個一動一靜的小娃娃有些無從下手。


    娃娃太小,總有些害怕他手勁稍微大一點會不會就把他們給捏碎了。抱著的時候,兩隻手有些不協調的輕顫。


    這雙手殺人的時候沒抖過,卻在抱著個奶娃的時候抖了。


    蘇雲染瞧著徐離本禹這抱娃的姿勢不由笑出聲來,她記得梁鶴禎在兩個兒子剛出生的時候大概也是這麽抱兒子的。那感覺就是手中抱著的不是奶娃,而是隨之都會炸的地雷。


    徐離本禹逗了孩子好一會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他這次來當然不會是空手來的。


    “我給孩子們帶了一些見麵禮來,但不方便送進宮中便讓人先存放在錢莊。”


    蘇雲染眼嘴偷笑,來就來嘛,還帶啥禮物呀!


    梁鶴禎謝過卻覺得老丈人給的已經夠多了,整個富臨錢莊什麽沒有?


    徐離本禹卻不以為然:“錢莊那是我女兒的嫁妝,外孫的禮物自然要另算。另外……”


    梁鶴禎意會,讓蘭山帶人守著宮殿絕對不允許‘隔牆有耳’。


    重逢的喜悅過後,三人的臉上都換上了一種凝重。


    “老爹,之前你傳信過來的事情有查到什麽了嗎?”


    徐離本禹點點頭,自從公孫家透露出當年烏雅生的是雙身子之後他就一刻都不能平靜了。


    原來他是不信的,這次他們直接對蘇雲染和徐離墨動手已經觸犯到了他的逆鱗。他是決心徹底將這些大家族給清理了,偏這個時候他們扔出這麽一個重磅消息,饒是他定力再強再冷靜也不可能不受影響。


    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萬一是真的呢?


    “他們在這種時候放出這樣的消息出來,無非就是想跟您討價還價,我還是很懷疑這真實性!”蘇雲染也派人繼續查了,但事情過去太久,的確太困難了。


    “當初見證我娘分娩的人早就已經不在了,誰還能證明這件事的真實性?而且當初我被嬤嬤帶著逃到下河村,嬤嬤身上留下的東西也沒有任何線索指向還有另一個男嬰的。”


    蘇雲染有些殘忍地打碎徐離本禹的幻想,但她還是覺得雙生的事還是公孫家編出來的。


    徐離本禹沉默了片刻,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


    蘇雲染看著布包裏是一件帶血的小衣,顏色款式都已經跟是男孩的衣服。


    蘇雲染與梁鶴禎對視一眼:“這個是……”


    徐離本禹輕歎一聲:“朕與五大家族已經徹底撕破臉,如今除了公孫家其餘的都已經全部拿下。這件衣服是公孫家給的,成了他們的保命符。”


    蘇雲染皺著眉頭,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懷疑這裏麵的真實性。


    這或許就是公孫家狗急跳牆拿出來做擋箭牌的。


    “隻有一件帶血的衣服又能說明什麽呢?而且這衣服雖然看起來不像是新衣服,但是看起來也不像是快二十年的樣子。”


    蘇雲染將衣服給梁鶴禎看,反正她瞧著這衣服不像是那麽迴事。


    梁鶴禎拿著衣服瞧了瞧,然後就對徐離本禹道:“這衣服的款式的確是西域的風格,看起來挺新應該是沒穿過幾迴,不過這衣服上的暗沉的血跡倒是看得出來時間也不短。”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沉默的徐離本禹:“不過嶽父大人應該是發現了什麽不尋常的地方,不然就不會帶著這麽一件血衣過來了。”


    徐離本禹點點頭,從梁鶴禎手裏拿過衣服:“你們看著衣服的走線,這樣的縫製手法是她從一個宮中老繡娘手裏學來的。”


    蘇雲染不以為然:“既然是有師父帶的,那就不一定是我娘親自縫的。誰知道那老繡娘還有沒有其他徒弟呢?”


    徐離本禹搖搖頭,他很確定:“我們在漁村成親那時她跟我說過,她沒有得到老繡娘的真傳,每次走線總是會不自覺就歪了。而且那老繡娘隻有她一個徒弟,也隻有她在運用這種縫製手法時會縫歪了。”


    屋中三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可惜當初蘇雲染小時候的衣服早就被蘇家人給燒了,如今就是想做個對比都沒有辦法了。


    “嬰兒的衣服也不會區分男女那麽準確,說不定這就是小染穿的。你們看,這件衣服是外衫,說不定就是在逃亡路上被扯下了的。”


    蘇雲染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但徐離本禹卻有些不確定。


    “既然公孫家拋出了這麽一個物件來保平安,那他們要如何才願意說出那孩子的下落?”如果那孩子真的存在的話,公孫家這些年必定會養在看得到的地方。


    公孫家還真是未雨綢繆,還在鼎盛之時就知道要布局用一個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嬰兒來保命。


    “僵持著,他們自然是不肯說的。說了,保命的底牌就沒有了。”


    若是別的事情上徐離本禹或許壓根就不會給他們要挾的機會,可偏偏公孫家的人準確的掐住了他的死穴。


    隻要是關乎烏雅他就不會放任不管,更何況是這次的死穴還可能是他的兒子。


    “那嶽父打算如何?”梁鶴禎相信嶽父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聽之任之的。


    徐離本禹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們掐住我的命脈,但我也不會讓他們遂了心願。不能處死公孫一族,但他們也不能踏出公孫家一步。”


    蘇雲染點點頭,這也不失為一個策略。徐離本禹越是緊張,公孫家就會更加不可一世得談條件。就要這麽冷著他們,不殺也不放,條件慢慢談。


    “他們逃不了就這麽被關著,我相信他們也不會甘心的。要麽是找機會逃走,要麽最終提出安全離開刑國的要求。”


    不過公孫一族畢竟龐大,要救全族可不容易。公孫家主怕是也頭疼得厲害,就算平安逃離了刑國,從此也擔憂徐離本禹的追殺。


    “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他們目前還沒有進一步的提條件大概也是在想如何才能真正的全身而退。並不是離開刑國就徹底安全了,要如何才能一直挾製朕才是他們需要時間去想的。”


    蘇雲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但這事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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