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曲歌舞罷,文敬帝才默默地收迴視線。


    嘖,這些公主愣是沒有一個能與自家兒子相匹配的。


    文敬帝頗為頭疼,要是這些人裏都挑不出一個來,怕是有些不好交代。文敬帝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騎虎難下了,如果不看樣貌性情的話……


    他最想要的與之結親的,那當然是大邢。畢竟坐著金山銀山,還兵強馬壯。有這樣的娘家幫襯,這對兒子來說哪裏是娶了個妻子,那就是娶了一座金山啊!


    可惜這也就是想想,那大邢皇帝徐離本禹名下除了一個義女就沒有親女兒了。其餘沾邊的皇族,要麽跟徐離本禹的關係不夠親,夠親的膝下沒有女兒隻有兒子。


    後來他就想義女也行,好歹也是徐離本禹認定的,總歸不會給足這個義女的體麵。將來的嫁妝不得有座小金山嗎?


    文敬帝這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可惜再一查才發現徐離本禹封的義女鳳儀公主已經有駙馬爺了。


    好好的盤算又落了空。


    他也認真考慮過大啟,如果現在的大啟還是天承帝那老糊塗繼續掌權,那他倒是有辦法從大啟那拿到他想要的。可惜啊……


    可惜現在當家主事的卻是梁鶴禎,想糊弄他可不容易。更何況,那六公主與梁鶴禎隻是姑侄關係,還從來都不親近。


    好歹天承帝還是挺疼愛這個女兒的,逐越若是娶了她,將來天承帝或多或少都要關照一些。可梁鶴禎……怎麽看到不像是會為了一個六公主而對逐越妥協的人。


    更何況……炆王夫婦的死跟逐越有關。


    文敬帝又靜靜地想了一會,當初到底還有多少黑鷹衛留下來又暗中護在了梁鶴禎身邊?


    從梁鶴禎認祖歸宗之後,文敬帝就總是不由自主地將威遠大將軍的死跟他聯係到一起。雖然總覺得有些牽強,但這個想法卻又很難消散。


    夜風徐徐,觥籌交錯。


    這些人各種打太極,暗中的交鋒不知道過了多少招了。


    “朕聽聞太子妃醫術高超,貴國皇上曾經一度病危都是太子妃給救了迴來,不知可有此事?”文敬帝忽然開口問到。


    蘇雲染愣了一下,竟然點到她了。


    蘇雲染站起身笑道:“不過是略懂醫術罷了,哪裏有傳言說的神乎其技。”


    文敬帝目光在蘇雲染臉上停留了一下,別說,這張臉可比在座的公主們漂亮多了。而且,他還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在哪見過呢?


    大抵是天下傾國傾城色皆是這般。


    她淺淺笑著,很溫柔,眼眸中映著的是這大殿上流光溢彩的珠玉光芒。文敬帝多看了一眼,不由勾起了嘴角。


    嘖嘖,這粉頸低垂,睫毛輕顫,眼眸如星光璀璨又溫柔的樣子真是美極了。


    “咳……”梁鶴禎輕咳一聲,眼神毫不留情地看著文敬帝。那眼神透著一點……譏諷,似乎在說,把你哈喇子擦一擦。


    文敬帝輕笑兩聲:“太子妃何必自謙,太子妃是神醫再世,這消息都已經傳遍了天下。隻是沒想到太子妃年紀輕輕,又是如此人間絕色……”


    忽然想起之前就是因為他評論梁鶴禎的‘容顏’被懟得失了麵子,這會一個沒攔住嘴,又忍不住誇一下蘇雲染這容顏。


    他又打哈哈地笑了笑:“不知太子妃醫承何處?”


    蘇雲染忍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文敬帝問這問題的時候估計都已經將她查了個門清兒。多此一問,大概是意在試探吧?


    “有幸得一方穀穀主師承,卻不得尊師十之一二。”蘇雲染淡淡地說到。


    她倒是沒有隱瞞,這一點上跟外麵傳說的一樣。但是,文敬帝卻覺得有蹊蹺。雖然沒有證據,但他覺得蘇雲染一定在入一方穀之前就已經會醫術了。


    詭異就在於此,她之前可是從來都沒有人教她。一手了不得的醫術,絕對不會是憑空而來。


    詭異,太詭異。文敬帝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對一個人產生濃厚的興趣了,就是梁鶴禎都已經被他拋卻腦後。


    這個蘇雲染,他是真想將她好好探查一番。


    蘇雲染心裏咯噔了一下,她看到了什麽?文敬帝眼中閃過的那一抹熱切,似乎是很急切地了解什麽。眼裏的那團火,是在看她嗎?


    蘇雲染一個激靈,瞬間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是吧?不會吧?文敬帝雖然上了年紀還挺儒雅,但畢竟這年紀差輩了,該不會是對她動了那種心思吧?


    蘇雲染能注意到,梁鶴禎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拉過蘇雲染坐下,然後對文敬帝道:“流言千千萬,總能止於智者。”


    梁鶴禎這話就是想堵住文敬帝的心思,他估摸著文敬帝是想讓蘇雲染給什麽人看病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就怕是有人在做局。


    文敬帝瞧著梁鶴禎這急於撇清關係樣子,不由輕笑了一聲:“謠言從來都是不攻自破,而太子妃的醫術卻是美名揚,可見這都是真事。太子也不必如此緊張,朕不過是仰慕醫者。”


    仰慕……醫者?


    是心裏話嗎?


    文敬帝又趕緊圓了一下:“此番太後壽辰本事舉國歡慶,可是前兩日太後卻忽然病了,這事讓朕憂心不已。太子妃醫術高超,不知可否為太後診治一二?”


    蘇雲染下意識就皺了皺眉。


    見她這表情,蕭丌立馬跟文敬帝打配合:“父皇,太子妃金尊玉貴,豈能喚她去當大夫?這話不妥,父皇還是不要勉強的好。”


    這話表麵上看好像是蕭丌不讚同他父親的話,竟然不顧父親的顏麵幫對方反駁了。然而實際上,這兩人一個場紅臉一個唱白臉,好話壞話都讓他們說了。


    這反倒是把蘇雲染給架到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地步。


    她要是直接拒絕了,那可是太不給東道主麵子了。再說了,人家說是替太後看,她太子妃尊貴難道太後就不尊貴了嗎?


    她要是拒絕,一下子可就同時打了皇帝和太後的臉。


    嘖嘖,蘇雲染望向蕭丌。心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梁鶴禎慵懶地往後靠可靠,然後笑得那叫一個風姿搖曳。她把玩著蘇雲染的手,有意無意地捏了捏然後道:“皇上可是給我家太子妃出了個難題了。”


    他眉目輕揚,笑意滿滿卻從來未達眼底,甚至還能看出一點冷意:“我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家太子妃醫術還稚嫩得很。逐越家大業大的,難道還找不出個能看病的禦醫嗎?”


    蕭丌剛要插話,隻見他嘴剛張開,梁鶴禎立即又道:“再說了,太後鳳體才是金尊玉貴,讓我家這還沒出師的學徒看診……皇上,太草率了!”


    文敬帝與蕭丌眼神飛快地交流過,然後蕭丌道:“太子嚴重了!太後的病情來得古怪,禦醫都束手無策。太子妃的醫術如何小王可是見識過的,莫非太子是顧忌兩國之間恩怨,不願讓太子妃出手相救?可是……醫者父母心,太子妃一向是個菩薩心腸……”


    說到這裏似乎還露出一抹含情脈脈,蘇雲染被惡寒到,直接往梁鶴禎懷裏撲。


    去你的菩薩心腸!


    梁鶴禎順勢將蘇雲染往懷裏帶,還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像是在安撫她。


    大殿之中的其他人:咦……沒眼看!吃瓜人毫無防備之下被塞了一嘴狗糧。


    “你們瞧,你們這一句一句的都把我家太子妃嚇著了。她膽小,可經不住你們這麽捧殺的。三王爺說到兩國恩怨,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眾人又是一愣,除了被涉及到的當事人之外,其餘人都差點笑出聲了。


    文敬帝眼神飛快地掃過蕭丌和蕭行,兩人似乎微不可聞地搖了一下頭。


    逼的越近,似乎適得其反。


    罷了,下次再找機會。可能是他們太冒進了,但這梁鶴禎的防備心也太重了。


    文敬帝哈哈大笑起來:“好端端的怎麽越說越遠了?怪朕,是朕太過憂心太後的病情,這不就……還望太子妃見諒!朕自罰一杯如何?”


    說著就端起酒一飲而盡。


    蘇雲染笑了笑,文敬帝這厚臉皮功夫十分了得。這是秉承了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嗎?


    第一晚隻是正式坐下來打個招唿,也沒聊什麽正事。


    宮中宴席散去後,禁軍護送著使團迴到皇家別院。


    蘇雲染一迴到房間就問梁鶴禎:“相公,你說文敬帝和蕭丌合著夥想讓我去給太後治病,他們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梁鶴禎半眯起眼睛:“其實這文敬帝跟我們耍心眼呢!”


    蘇雲染盯著他,原來這家夥是知道點什麽。


    在蘇雲染殷切的目光下梁鶴禎才道:“其實逐越的後宮有兩位太後。一個是文敬帝的生母,一個是他們先帝的皇後。”


    蘇雲染是多通透的人,一點就明白了:“所以文敬帝想讓我去診治的人是那位正牌的太後?畢竟不是親生母子,能有多好的感情?”


    梁鶴禎點點頭:“不錯,早就有消息傳東宮太後被西宮太後打壓了很多年,日子過得很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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