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那隻是阿衍隨口說的話罷了。


    蘇雲染搖搖頭,覺得自己真的是草木皆兵了。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讓蘭溪去走一趟叮囑懷鉞要看緊一些,說不好阿衍真的留了後手。


    蘭溪也覺得是蘇雲染太過緊張了,赤元天尊叫得再響亮他也隻不過是個凡人。不能手眼通天,又怎麽能在那樣嚴密的看守中逃走呢?


    不過現在的情況特殊,小心一些也是應該的。


    就連街上的百姓似乎都能感受到榮京的低氣壓。


    皇帝駕崩了,雖然說百姓也早就聽說天承帝病了許久,可皇帝真的殯天了,百姓卻能感受到整個榮京頓時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之中。


    街上的行人走得慌亂,店鋪也著急關門,蘭溪騎著馬怕撞到亂竄出來的信任,如此反而有些難以前行。罷了,還是牽著馬走過去吧!


    “皇上突然駕崩,也不知道由誰去繼位?”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宸王了!論實力那些皇子都不是他的對手,以前還有個信王,可那不是一時犯渾被貶為庶民了嗎?”


    蘭溪望過去,一個破茶寮還有幾個人在閑聊,這幾人倒是心態穩。這是覺得皇帝駕崩又沒有繼承人出來,所以趁亂就暢所欲言了?


    “你可快拉倒吧!宸王那是什麽心思?那是路人皆知好不好?之前信王逼宮,大街小巷亂成一團。宸王緊隨其後出來打著勤王的名頭,可實際上是什麽意圖誰還不清楚呢?宸王的勢力是不小,可宮變那晚之後他的兵權可都被收迴了。”


    蘭溪看了一眼說這話的人,倒是還有幾分眼力。


    “誒……不對不對,正所謂爛船還有三千釘,宸王這樣的人豈能沒有後手?你且看著吧,笑到最後的肯定還是宸王!”


    “嘿嘿……我覺得你們都猜錯了!皇上駕崩之前是誰在監國?向來監國的人都是太子,大權都在他手裏又怎麽能輪到宸王?”


    其餘人都望向了剛才說話的瘦黑男人:“你是說……桓王?之前的確都是桓王在主持大局,可他畢竟是個……你們見過站不起來的皇帝嗎?有損皇家威嚴!”


    這話說動了其他人,一時間幾人都唏噓起來:“要是桓王雙腿沒廢,那他可就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了。皇後嫡子,名聲又好,真是可惜了!”


    “說到皇後嫡子,那廣陵郡王也是嫡孫啊!而且還是長孫,這身份也是夠格的,可怎麽就命短死了呢?”


    “皇家的事誰能說得準呢!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迴家把門窗都鎖好了,我感覺那晚宮變的情景還得再來一次。”說完幾人都各自散去。


    蘭溪這一路走過去,這樣的言論沒少聽。多數人還是覺得宸王會是最後的贏家,可就是沒有一個人會覺得這個皇位可能會旁落他姓。


    大啟真實的情況遠比百姓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得多。


    宸王府,宸王一掃往日的頹勢。


    宸王妃是真的怕了,在她看來有些機會稍縱即逝便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王爺,父皇去的突然又未立下儲君,皇子們肯定都在明爭暗鬥。咱們不要著急出手,桓王手中還有調動衛城軍的兵符,沒有必要冒險。”


    吃過了衛城軍的虧宸王自然知道自己這次絕對不能冒進,上次還可以用信王來擋槍,這次調軍隊可就真的隻有謀反一條路了。


    “放心,本王也想知道這背後布局的究竟是哪位高人。給人當棋子這麽久,也該輪到本王看看戲當個漁翁了!”


    正要出門,管家來報。


    “王爺,國公來了。”


    “舅舅怎麽來了?越是這個時候,咱們越是要小心行事才是。”


    李國公自然明白很多眼睛都在盯著他們,不過他今天還是得來走這一趟。畢竟皇位隻有一個,現在盯著皇位的人可不少。


    皇帝沒有立儲君,現在就看誰的拳頭硬了。


    桓王就算得了天承帝的監國之權又如何,他一個殘廢難道還真想當皇帝不成?最大的對手信王已經栽了,皇長孫已經死了,剩下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殿下,這事得好好籌謀。雖然上次我們行事在急吃了暗虧,但這次不一樣,隻怕是動作慢了可就要讓他人捷足先登了。”皇位無主,先到先得。


    雖然宸王折損了不少重要的棋子,但以目前朝局分派來看,依舊是宸王獨占鼇頭。當初支持信王的那些官員因為信王逼宮之事遭受牽連,如今罷官的罷官被貶的被貶。


    朝中更多的是保持中立的大臣,剩下的……


    就在李國公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之時,宸王說了一下自己對當前局勢的看法。說完半天也不見李國公開口,他這才發現他竟然走神了。


    “舅舅!”他待會還得趕去宮中守孝呢!


    李國公迴過神來:“殿下,廣陵郡王……真的死了嗎?”


    宸王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又提到了梁鶴禎?


    “舅舅這還是何意?我的人可是全程看著他和京羽衛的精銳活活燒死在客棧之中的。當時他為了調虎離山,故意讓藺翊承帶著其他人走了另一條道。要不是他這一舉動,我們還沒有那麽容易得手。”


    要不是李國公突然又提起梁鶴禎,宸王本來都已經但他是個死人了。說好的堅信他已經死了,可這會心裏卻還會生出了一絲疑慮。


    李國公擺擺手:“殿下也別怪我多嘴,比起信王這皇長孫才是你最大的威脅。他最好是真的死了,否則的話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麽枝節來。”


    宸王沉默了好一會:“舅舅,梁鶴禎曾經也懷疑過神衣教是我弄出來的,但天地良心我跟那神衣教可真的半點關係也沒有。之前我甚至都懷疑會不會是梁鶴禎賊喊捉賊,那神衣教就是他自己的。”


    李國公搖頭:“這個不太可能,畢竟他好幾次都差點栽在神衣教手中。如果這是他的苦肉計,那也太過於逼真了。神衣教絕對不會是梁鶴禎的,這一點我很肯定。”


    宸王沒想到舅舅竟然這麽篤定:“舅舅何以認為?”


    李國公背著手冷笑:“因為蘇雲染。”


    蘇雲染?廣陵郡王妃?這跟她有什麽關係?


    “殿下,一直以來我們對廣陵郡王妃這個人太過忽略了。如果她不是頂著一個‘衝喜的農女’的身份成為郡王妃,或許我們也不至於這麽忽略她。”


    宸王皺起了眉頭,好像的確是如此。


    蘇雲染孤身前往林州,就這個舉動就足以證明神衣教與梁鶴禎並沒有關係。神衣教若是聽令於梁鶴禎,那蘇雲染一個弱女子何必冒險千裏迢迢跑去南方?


    山高路遠,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她必定是過於擔心,才會如此冒險。


    “舅舅是發現了什麽?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那個女人無論是從氣質還是長相半點都不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農女。”


    李國公冷笑一聲:“還有一手了不得的醫術,這女人的心計隻怕是半點不輸梁鶴禎。這麽一個渾身透著古怪的女人,我當然得好好查查她。這一查還真是驚人,沒想到皇上也曾派人秘密調查她的身世。”


    宸王的確是瞧不上鄉野長大的梁鶴禎,就更加瞧不上被家人賣去衝喜的蘇雲染了。所以對蘇雲染的背景,除了麵上知道的全家被殺之外,並沒有做深入的調查。


    一個出身卑賤的鄉野村姑,當然不值得他費心。


    此時此刻宸王無法再忽視蘇雲染這個村姑了:“怎麽樣?有什麽特別之處?”


    李國公拿起茶潤了潤喉:“跟皇上得到了的結果是一樣的,那個女人絕非下河村蘇家人。”


    宸王著急道:“這算是什麽結果?”


    李國公當初這個這個調查結果的時候,反應跟宸王一樣。


    “殿下先聽我說完。當初引發一樁樁滅門慘案的金釵,最後以上河村蘇家一家四口死亡而結束。這說明兇手要找的人跟蘇家人有關,而蘇家人之中,唯獨這個蘇雲染是最不受待見的。”


    宸王了然:“所以蘇雲染可能不是蘇家之女。而她的身份非同小可,以至於有人不惜連續弄出三樁滅門案也要找到她。如果是尋迴親人,大可不必用如此過激的手段,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李國公點點頭,一個從小在吃不飽穿不暖隨時都可能死去的家庭中長大的小姑娘,究竟背著什麽秘密才會引來這樣的殺身之禍?


    “可惜,有人抹去了所有痕跡。查到最後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蘇雲染並非蘇家女,而且還不是大啟子民,她很有可能是曾經西域二十四國中的某一國之人。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女子的眉眼竟有幾分異域的美,沒想到竟然真有西域的血統。”


    宸王腦海裏浮現出蘇雲染的模樣:“但她的長相與真正的西域人有所區別。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有一半的西域胡人血統,另一半應該是漢人。”


    宸王轉念一想,一個異族的女子又能怎麽樣?丈夫都死了,她一個女人還能翻出浪來不成?


    “舅舅,她一個女人不足為據。舅舅若還是不放心,那便安排人半道截殺。桓王早就修書讓她迴來給父皇治病,腳程再慢,也該到……”


    宸王忽然打住,李國公立馬問到:“怎麽了?”


    宸王忘記告訴舅舅一件事了,曲州那邊傳來的消息,蘇雲染懷孕了。


    李國公臉色稍變,不過很快又緩了過來:“殿下不必擔憂,別說她隻是懷孕,就算是她生下了皇長孫的兒子又能改變什麽?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難道還想爭皇位?”


    宸王的臉色也緩了過來,剛才差點被自己個嚇到了。一想到梁鶴禎有後,頓時就方寸大亂。


    “這個女人還是盡早除去的好,目前還沒有找到她的行蹤,我會通知下麵的人抓緊時間去辦。這個女人的背後,一定還有一個十分了得的靠山。不過沒有了丈夫,在朝中她說不上話。”


    “舅舅覺得她背後的勢力,會是誰?”


    李國公不敢肯定,但從查到到的結果來看。定然是有人保下了蘇雲染的性命,所以她才能好端端的成為郡王妃。她背後的人不僅讓刺殺她的人停手了,而且還將所有痕跡都抹得一幹二淨。


    不說手眼通天,但絕對是個大權在握的人。


    “對了,還有一件事很有意思。跟在蘇雲染身邊保護她的人當中,有三個人很不簡單。他們名聲雖然不算好,但也算是響當當的江湖人物。西沙三傑,盜墓起家,本事不小。”


    宸王曾經試圖招攬過不少江湖人,但這些江湖人都有一個特點。


    傲氣,桀驁不馴的江湖人很難做到絕對服從。


    西沙三傑曾經也在他的招攬名單之中,隻是可惜他們的行蹤飄忽不定根本找不到。


    宸王略顯驚訝:“竟然是他們三兄弟!盜墓趟機關是一把好手,打洞挖坑更是厲害。但這三人怎麽會被梁鶴禎給招攬了?這三兄弟一向獨來獨往,怎麽可能會服從一個當時還不是皇長孫的梁鶴禎?”


    李國公搖搖頭:“你錯了,他們服從的不是梁鶴禎而是蘇雲染。應該是蘇雲染對他們有恩,所以三兄弟選擇留在她身邊報恩。從他們對蘇雲染的態度和梁鶴禎的態度上看,這一點是可能肯定的。他們服從的隻是蘇雲染,但愛屋及烏對梁鶴禎也很客氣。”


    宸王再次震驚,沒想到他一直都沒拿正眼瞧的蘇雲染還有這樣的本事。真是可惜了,這樣的女人若在他這邊,那可是一大助力。


    以前宸王隻會覺得梁鶴禎真是夠蠢的,守著一個沒有娘家助力的蘇雲染不願娶李國公之女還真是枉費了天承帝的一片苦心。


    現在看,真香了。


    “這還不止,她身邊還有一些人神出鬼沒,連個長相都沒能被看清。但這些人都隻圍著蘇雲染,和明顯是聽令於她的。這些人或許就是她背後的勢力,真是可惜了不能為我們所用。”


    李國公是真心可惜,宸王也是真心惋惜。不能為我所用的力量,得不到就必須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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