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研究解藥的事情是有條不紊地在進行,可誰也沒有想到忽然一夜之間神衣教的名頭就傳遍了大江南北。


    不僅如此,神衣教的信徒更是如雨後春筍一般瘋長。


    這是怎麽迴事?


    此時遠在榮京的皇帝都已經聽到了風聲,望著書房裏站著的幾名內閣大臣和皇子,他的眉心都快打結了。


    “去,派人把京兆尹叫過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京兆尹火急火燎地進宮來,不用皇帝發文他也猜到了皇帝召見的主要目的。


    內侍去通報的時候,他後背都被汗水濕透了。


    天承帝揉揉眉心,一個眼神都不給麵前下跪著的京兆尹周慎:“神衣教是事情怎麽一夜之間就傳遍的這個大啟?若傳的是客觀事實還好說,偏偏傳的都是對神衣教歌功頌德的話!這分明就是有人在刻意給神衣教造勢,這讓朝廷顏麵何在?”


    梁鶴禎傳迴的奏疏已經在朝堂上討論過了,大多官員都覺得神衣教絕對是狼子野心毋庸置疑。然而也有不少官員覺得這事廣陵郡王的看法有所偏頗。


    神的旨意其實普通人能夠妄自猜測的?


    梁鶴禎沒有真憑實據去證明南方三州的怪病是中毒而非天譴,除了親眼所見神衣教以活人祭天之外,神衣教並沒有什麽違法之舉。


    就說那以火焚燒人身的祭祀方式,聽著的確有些毛骨悚然,可是在民間這樣的是事情卻不是無獨有偶。


    就是宮中的曆史紀錄中都有不少這樣的祭祀方式,或是以火,又或是以水。總之,這樣的祭祀方式不是神衣教獨創,不過從幾百年前的前朝就已經被明令禁止以活人祭祀。


    律法是禁製了,可是鬼神之說在百姓心裏那是根深蒂固,就算是有律法在前也有一些比較偏僻閉塞的地方還是會動用這樣的方式去祭祀。


    這種事情不少封疆大吏多多少少都是有所耳聞的,隻是百姓對這種事情的處置非常決絕,就是當地的官府也根本無法幹預。


    因為等官府收到消息的時候,被送去祭祀的人都已經死了。官府就是想抓人也無從下手,因為舉行這種祭祀的人,一般都是人數龐大的群體。他們還有一個特征,那就是思想腐朽,排斥外人。


    有句老話說得好,法不責眾。這種情況,官府除了訓斥教育一番也沒有什麽辦法了,總不能把整個村子的村民全部抓了去吧?


    周慎隻覺得頭頂的傳來的壓力讓他頭都抬不起來:“微臣無能,流言幾乎是一夜之間就傳開了,想製止已經來不及了。微臣已經派人去查流言的來源,目前……暫時還沒有結果。”


    天承帝終於睜開眼睛掃了一眼周慎,語氣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一定要查出來是誰在夥同邪教徒蠱惑我朝百姓!給你三日的時間,能做到嗎?”


    這是要立軍令狀了,周慎臉色都瞬間蒼白起來。


    桓王推動著輪椅向前:“父皇,神衣教的事情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就像鶴禎在奏本裏說的那樣,神衣教在起事之前的謀劃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周全。能在一夕之間將神衣教的名頭響徹整個大啟,這就說明他們的勢力已經遍布大啟。”


    現在神衣教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那可是救苦救難的神使。朝廷若是在沒有證據之前直接下令清繳神衣教,一定會適得其反。


    天承帝瞧著桓王似乎有了什麽主意:“你有什麽想法就直接說吧!”


    桓王緩緩看了一眼還在下跪的京兆尹,天承帝對周慎擺擺手:“你先起來吧!”


    桓王這才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父皇,神衣教的意圖若是真的想利用百姓來製造自己的聲望,那我們不妨暫避其鋒芒。”


    天承帝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你的意思是任由這些宵小繼續發展壯大?”


    宸王冷笑一聲:“八弟,你這是在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嗎?”


    桓王不惱也不著急,臉色已經十分平常:“父皇,以退為進也不失為一種策略。眼下三州百姓都已經被邪魔外教控製,眼下整個大啟的百姓更是對神衣教無比篤信。在鶴禎查出證據之前,朝廷沒有必要為了他們跟百姓起衝突。”


    天承帝心裏是覺得桓王這話是有點道理的,可心裏卻聽著還是很不舒服。一國朝廷卻要向區區一個邪魔外教妥協,還得讓這這些百姓,這叫他一國之君心裏如何能舒服?


    秦王沉思了片刻也開口道:“皇上,臣弟也覺得桓王此話有些道理。朝廷不在明麵上打壓,卻可以暗中繼續調查。隻要抓到神衣教的把柄立即公之於眾,到時候百姓自然也就能看清神衣教的本質。”


    與其為了神衣教處處與百姓為敵,還不如等抓到他們的破綻讓他們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到那個時候,朝廷都無需費力氣神衣教就會牆倒眾人推,呈摧枯拉朽之勢徹底瓦解。


    宸王剛才已經出口反對,這會若是支持秦王的話可就打臉了:“父皇,兒臣認為之舉不妥!除了以活人生祭之外,神衣教目前並無錯處,甚至十分受百姓愛戴。況且,活人生祭……”


    宸王說到這裏故意頓了頓,眼神若有所指地看了一下天承帝又繼續說下去:“也隻是廣陵郡王的一家之言。”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梁鶴禎可話不可完全相信。


    太傅搖搖頭卻笑了:“皇上,忠承伯受廣陵郡王所托從笠州將生祭死者的焦屍帶迴了榮京。另外,還有幾名笠州城中躲在自家密室逃過一劫的百姓可以作為目擊證人。除此之外,還有三名神衣教教徒也被秘密押送迴京。”


    天承帝愣了一下,他差點都沒想起來這個忠承伯是誰了!


    懷鉞,這小子剛給他封了伯爵人就去江湖浪蕩了。沒想到這次他竟然也會出現在南方,看來是湊巧被梁鶴禎抓去臨時幹活了。


    “人現在何處?”


    太傅道:“屍體和人證都已經送往大理寺,眼下仵作應該能出驗屍結果了。皇上,是否傳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何廣臣和忠承伯?”


    大理寺卿和懷鉞早就在宮門外等候,是以去傳旨的內侍才到宮門口就瞧見了兩人。


    宸王臉色陰沉,自從梁鶴禎迴來之後,他的日子就沒有順利過。


    不斷的損兵折將不說,如今連母妃也是不再是四妃之首。好不容易想借著懷孕重新複位,卻不想那孩子根本就留不住。


    宸王望向吏部尚書吳懷章,給了他一個眼神暗示。


    吳懷章搖搖頭,他覺得這個時候開口並不明智。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便停止了下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大理寺卿何廣臣和忠承伯懷鉞身上。


    何廣臣原來是刑部郎中,此番調任大理寺是皇帝欽點的。此人在朝中原本是不起眼的,隻是他的名聲跟藺翊承一樣,做人一點情麵都不減,所以在朝中真是……沒朋友!


    被同僚們不喜的官員,卻是皇帝最喜歡的官員。這大概就是,純臣,不用擔心他結黨營私。


    何廣臣將驗屍結果和審訊結果還有口供都呈了上去,天承帝點點頭:“幹得不錯,隻是僅憑這三個教徒的口供想讓百姓清醒,隻怕是說服力還不夠。”


    何廣臣點頭應道:“皇上所言極是。廣陵郡王送焦屍和人證過來也沒想用他們來證明神衣教的罪名,他隻是想給皇上和諸位朝臣證明以活人為祭的事情是真實發生的。”


    天承帝點點頭,原本那陰沉的臉色忽然就好轉了很多。


    天承帝的臉色是好了,可宸王的臉色卻不太好了。


    好不容易才將賢妃弄垮,順帶坑了一把信王。還沒來得及慶祝一下,廣陵郡王又冒頭了。


    既然去了南方,那就不要再迴來了!


    宸王眼神閃過一抹算計,瞬間又恢複如常。


    這時候吏部尚書吳懷章站了出來:“皇上,雖然此番廣陵郡王及時將屍體和人證送入榮京,可若非他辦事不利,也不至於讓神衣教一夜之間聲名大噪。”


    太傅皺起眉頭看了吳懷章一眼:“吳尚書何出此言?神衣教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在部署,這次若非郡王和大統領發現暗中探查,隻怕如今我們都還蒙在鼓裏以為南方一切如常。”


    太傅眼神不屑地掃了吳懷章一眼又轉過頭望向天承帝:“皇上,老臣看來,這件事郡王和大統領非但沒有辦事不力,還因嘉獎才是。”


    宸王冷笑了一聲:“太傅,眼下神衣教如此聲勢浩大,你確定要給廣陵郡王他們論、功行賞?”


    太傅卻隻是淡淡一笑:“王爺何必曲解老臣的意思呢?眼下事情還沒結果,但郡王及時發現神衣教的陰謀,有功就是有功。等徹底瓦解了神衣教,論、功行賞自然是要加上一筆。”


    天承帝地眼神不善地向宸王,宸王沒有再繼續反駁下去。


    “京兆尹!朕命你盡快查出流言的來源。隻要是跟案件有關人和事都有權過問,若是有人刻阻撓,一律按邪教同黨處置!”


    天承帝這是放權給京兆尹了,京兆尹意外的同時也覺得壓力更大了。


    “另外,朕會下旨讓鯤鎮司協、大理寺協同辦案!區區一個邪教竟然能有這樣的勢力,若說朝中沒有他們的人,朕也不相信!”


    今日在禦書房的大臣都是一身冷汗,皇帝這話可能是有所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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