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十分難走,融雪過後小道異常濕滑,自己摔到不要緊,一個不小心還會跟滾雪球一樣將走在前麵的人一起絆倒滾下去。


    這麽多人裏,大概也就是蘇雲染下盤是最不穩的,畢竟人家都是練過的。蘇雲染有這個自知之明,所以一手抓著樹枝,一手緊緊拽著蘭溪,這才勉強穩住自己。


    不過即使是這樣小心了,有時候還是會難免打滑,最後愣是被蘭溪給拽住了。重複了好幾次,這心跳都跟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


    今晚月光倒是極好,隻是這光線經過層層疊疊的樹葉,能透下來的光也沒剩多少了。


    蘇雲染的喘氣已經有些急促了,感覺心跳都在嗓子眼打轉了。下山路濕滑難行,光線又不好,後麵還有追兵,這種情景玩得就是心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看快要接近山腳的時候,他們聽見了山上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皇上,追兵來了。”曹副將說完,立馬安排人墊後。


    又道了生死攸關的時候,腳下的步伐不由就加快了三分。出了樹林就是江灘,一條樓船就停在江上。


    “等一下!”


    蘇雲染與徐離本禹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叫等一下。


    湯旭衝在最前麵正要上船,聽見兩人的喊聲停住了腳步:“姑娘怎麽了?”


    蘇雲染超強快走了幾步,又仔細打量了這艘船。這船是長風道長昨天幫他們安排好的,她自然相信道長的安排沒有問題。可是現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讓她不得不警惕。


    還有,他們這麽多人山上下來這動靜並不小,山上現在更是打得熱鬧。這麽大的動靜,船上的人為何一點反應都沒有?


    蘇雲染與徐離本禹對視一眼,徐離本禹速度很快地將蘇雲染拉倒自己身邊,同時大喊一聲:“有埋伏!”


    湯旭聞言正要退下船,一把刀就衝樓梯下捅了上來。幸虧這江麵的月光還能勉強視物,這才讓他即時躲過了這一刀。


    “二弟保護姑娘!”湯旭大喊一聲,已經跟埋伏在船上的人打了起來。


    刀光劍影之中蘇雲染是沒有辦法靠自己了,所以她隻能負責動動腦子。


    這船是昨天安排的,這些追兵是怎麽知道的?


    就算是護衛在月檀觀外的這些禁軍都不知道他們選好的退路是這條水路,所以應該不是他們透出去的。


    但是如果追兵早就知道他們的退路,又何必浪費時間在縣城裏跟禁軍打呢?直接殺上月檀觀,他們連逃走的時間都沒有。這麽迂迴又是為了什麽?這根本就不符合邏輯啊!


    蘇雲染被徐離本禹和王璽兩人是拉過來拉過去,此刻她感覺自己就跟個提線木偶一樣被動。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絕對是撐不到救兵來援救的!


    徐離墨也很清楚這一點,他迴頭衝曹副將大喊一聲:“帶皇上先走!”船上有伏兵,水路是行不通了。現在隻能是先沿著樹林往外跑。


    蘇雲染卻拉住曹副將:“不,上船!”


    徐離本禹看了蘇雲染一眼點點頭:“大家都往船上走!”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船上究竟還有多少人,但蘇雲染卻知道沿著樹林無論怎麽走都沒有可能逃離檀嵩縣。隻有水路是離開的唯一希望,與其慌不擇路,還不如放手一搏。


    現在山上的追兵還沒下來,隻要殺了船上的伏兵,他們就還有希望離開這裏。


    徐離墨也理解了蘇雲染的想法,一個轉身率先殺上了船。


    徐離本禹拽著蘇雲染上船,樓梯有些狹窄躲閃十分艱難。眼前閃過的都是刀劍的光影,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利刃會不會就傷到自己。


    “小心。”一把刀衝蘇雲染和徐離本禹中間橫插過來,徐離本禹反應很快將蘇雲染推開避過。然而這樓道狹窄,蘇雲染被一個摔下來的士兵給撞到,直接給帶著摔了下去,


    “夫人!”蘭溪聽見叫聲猛地迴過頭,手中的暗器及時出手。


    “姑娘!”王璽剛才被擠開,沒能即使接著她十分愧疚。


    “丫頭!”徐離本禹的傷口再次複發,不過他也顧不上那麽多了,直接從樓上跳了下去,殺了圍困住蘇雲染的士兵。


    蘇雲染看著他劍柄上的血就知道他的傷口又開了:“快,往最高層走!”這樓船算上甲板這一層,上麵還有一層,到目前為止也還不能確定這船上究竟還有多少人。


    湯旭跟一個追兵扭打在一起,直接打下了船。蘇雲染見狀趕緊喊到:“湯旭,砍斷繩索快上船!徐大哥,你帶幾個人去開船!”


    雖然自己身上的傷口複發了,徐離本禹還是護在了蘇雲染前麵,拉著她再次走向狹窄的樓道。


    耳邊除了刀劍的錚鳴身,還能聽見不斷有人落水的聲音。蘇雲染隻能在心裏暗罵,究竟是誰安排了這麽多人埋伏在船上。


    二樓的麵積很小一些,隻要迅速占領二樓守住樓梯口,這樣相對來說就安全了很多。


    眼下這情況蘇雲染還是沒有打算動用神兵令,那是保命的底牌,現在用似乎還太早再等等。


    蘇雲染沉住了氣,看著徐離本禹身上的傷口又添了幾道,但幸好隻是皮外傷。


    過了一會,二樓的打鬥聲減弱,蘭溪走了過來:“夫人,二樓的士兵已經全部清理幹淨。現在闞七和王璽守在樓梯口,湯旭下去幫忙了。”


    徐離墨還在樓下,蘇雲染有些不放心便讓蘭溪下去幫忙。


    “我看看你的傷!”蘇雲染速度飛快地給他檢查了傷口。


    徐離本禹卻皺著眉頭:“你的藥箱……我怎麽不記得你有拿下來。”


    蘇雲染的手抖了下,心虛啊!今晚這情況太緊急,下山路又難走,她也是沒有辦法隻好把藥箱放進了空間裏帶下來。


    是能想到徐離本禹竟然這麽注重細節,一時間問得她是措手不及。


    “你說藥箱啊!藥箱……我一直讓王璽幫我拿著。下山的路那麽滑,我一手抓著樹枝一手抓著蘭溪都還是好幾次差點摔倒,我要是拿著藥箱根本就沒辦法從上麵下來。”


    這話很有道理完全說得通,關鍵是王璽和闞七一直走在她後頭,所以徐離本禹應該沒有注意到他們兩。


    果然,徐離本禹並沒有深思:“難為你了。”


    蘇雲染拿出一顆藥丸讓他服下:“現在我們還是處於危險之中,即使船離了岸,我還是擔心。我怎麽也想不通,對方究竟是怎麽知道這條船的?而且既然對方已經知道我們要乘船離開,那之前為什麽不直接攻上月檀觀呢?”


    徐離本禹頓了頓,或許他們是有所顧慮吧?因為不確定禁軍到底有多少人已經趕到了這邊護駕,所以沒有貿然強攻,而是選擇了埋伏。


    這樣解釋倒也勉強能說得通,眼下他們這邊的禁軍人數大概隻有一千來人,而對方……


    懸殊如此巨大,想鏖戰到天亮等救兵,這簡直是太難了。


    正苦思著,王璽緊張地喊道:“姑娘,追兵來了!”


    蘇雲染起身到窗邊望去,岸邊已經站滿了人,火把將江灘都照得清清楚楚。


    幸好樓船已經開出了岸邊,這大冬天想要遊過來怕是有點難為人。不過,蘇雲染還是提著一顆心,對方是遊不過來但是可以放箭啊!


    這想法剛在腦子裏閃過,結果她就看到了千絲紅蛛下令放箭,準確來說是火箭!這是殺不過來,想燒死他們啊!


    此時船上的士兵已經被全部清理,禁軍這邊死傷也不少。這才剛剛緩了一口氣,結果帶著火團的箭矢如雨一般密集地射了過來。


    “著火了!”最容易著起來的,自然是樓船的窗戶,紗糊的窗一點就著。


    “姑娘,他們……他們有船!”闞七最先發現了後麵開來了兩條大船,岸邊的人陸續上了船正朝著他們追了過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對啊,要是真下雨就好了,至少能滅掉船上的火。


    船上的火勢開始蔓延,除了徐離本禹,其他人包括蘇雲染都加入了滅火的戰隊。


    不行了,再這樣下去不等對方殺過來,這船也要保不住了。蘇雲染手中忽然出現了神兵符,就在她集中精神要點燃神兵符的時候,一陣廝殺聲衝樹林裏追了出來。


    岸邊大亂鬥起來,蘇雲染接著火光將岸邊的人看清,是梁左臣!


    他可算是來了,他跟蘭山從不同的城門離開,中途恐怕是遇到了什麽情況所以耽擱了時間現在才趕到檀嵩縣匯合。


    趁著現在沒有人顧得上他們這邊,抓緊滅了火,全速離開。


    此時的岸邊,千絲紅蛛站在大船桅杆上,看著他們的樓船在加速前行。她衝後麵的一輛大船喊到:“你們先追過去!這邊,我來攔住他們!”


    後麵一輛大船上指揮的人,正是是一聖教教主的徒弟袁疾。千絲紅蛛幫他們牽製住了禁軍,大船迅速駛離岸邊朝著樓船追去。


    就在這緊急的關頭,蘭山踩著士兵的肩膀,跟千絲紅蛛過了兩招。他聲東擊西,故意引千絲紅蛛出手。堅韌入鋼的絲線從她手中射出,蘭山迅速接踩著這絲線借力,躍上了離開岸邊的大船。


    這一幕,正好被蘭溪看到,她的心都提了起來。那船上都是對方的人,他一個人縱有蓋世武功也難敵四手……


    蘇雲染也看到了,此刻湧上心頭的是指責。蘭山是要輔佐梁鶴禎的,他不該犧牲在這裏!也不能!


    “姑娘,下雨了!”點點的雨滴落了下來,像是給這一夜添上了幾分悲愴之意。


    岸上的聲音漸漸遠了,但後麵跟來的船上每傳來一聲都讓他們的心跟著揪了起來。


    一聖教的武功果然不俗,光是袁疾就跟蘭山打了個平手。但穿上還有那麽多士兵,蜂擁而上,他身上已經受傷了。


    忽然,哢的一聲,大船的桅杆被蘭山砍斷了。砸下來的時候,將大船的船尾狠狠拍下顛起船頭。這瞬間發生得太快,船上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這突然的變故屬甩下了船。


    袁疾這會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剛才蘭山一直繞著桅杆跟他打,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不過,即使掉下去再多人,也改變不了他今天難逃一劫的命運。


    袁疾忽然射出手中的響箭,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何意。


    “我在江湖上還鮮少能碰到你這麽強勁的對手,你並不是徐離本禹的人對嗎?既然不是,又何必替他賣命?加入我一聖教如何?我師父最是惜才,封你做個壇主也是可以的!”


    蘭山冷笑一聲:“一聖教?江湖上人人喊打的一聖教嗎?”


    袁疾的笑臉立馬變得陰沉起來:“你我的身手可以打個平局,但我還有這麽多人,你打得過來嗎?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是你唯一活命的機會!”


    蘭山擦了擦汗嘴角的血絲:“沒到最後一刻,說這話不合適。”


    袁疾冷哼一聲,再次提起手中劍:“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另一頭,蘭溪實在是等不了了:“夫人,我得過去!”


    蘇雲染眉頭緊皺,蘭山命懸一線,她怎麽還能讓蘭溪過去。她過去了也是無濟於事,隻是白白多搭上一條性命!


    “不可,我……”蘇雲染剛要說自己有辦法,蘭溪已經顧不得了,直接跳了船。


    蘇雲染咬著牙跺著腳,這蘭溪怎麽就不等她把話說完呢?


    再次拿出神兵令,正要點燃的時候,樓船突然猛地左右搖晃起來。


    “怎麽迴事?”


    這時候曹副將跑了上來,對徐離本禹道:“皇上,有人從船下爬了上來。人很多,像是專門在水下討生活的水鬼!”


    這些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所以剛才袁疾放的響箭就是為了通知這些人出手是嗎?


    曹副將又急忙轉頭對蘇雲染喊到:“蘇姑娘,下麵很多弟兄都受了傷,還請你下去幫忙處理一下!”


    蘇雲染點點頭,現在他們的戰鬥力已經很有限了。能多救幾個是幾個,蘇雲染提著藥箱就急忙下樓:“你們也下去幫忙!”走的時候,還把闞七和王璽帶走了。


    二樓隻剩下徐離本禹和曹副將:“皇上,現在情況緊急,若是援兵在不來,我們恐怕……”


    徐離本禹站了起來,曹副將趕緊過去扶住他。在徐離本禹看不到的位置,一把把利刃,悄悄地從曹副將的衣袖之中滑了出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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