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琅姝失手殺了人是事實,但當初已經拉出一個人頂罪了。知情的兩個衙役在不久前出公差出了意外,眼下的確沒有人證能證明歐陽琅姝殺人。


    至於歐陽琅姝買兇殺人,殺手的確是指證了。可是一直以來與殺手碰麵的人都是碧竹,歐陽琅姝並沒有露麵。


    蒙季權傳喚碧竹,可惜歐陽旌到底是謹慎的,碧竹被發現淹死在府中的池塘裏。這個案子就這麽死無對證了,歐陽琅姝還真就置身事外。


    不過她真的能置身事外嗎?那可就要看歐陽旌的罪有多大了。


    歐陽旌下台她也不會好過。


    歐陽旌犯的事實在是太大了,這一樁樁一件件甚至還牽扯了京中的大官,這已經超出了蒙季權能處置的權利了。


    “來人,將曹年岫、歐陽旌及其家眷暫且收押,等候案件進一步的審理。”蒙季權拍下了驚堂木宣布退堂。


    案卷會呈報大理寺審判,最後的結果會由刑部公布。


    “小丫頭,老夫也沒有想到這件事背後竟然能牽扯出這麽一樁大案。不過這事未免也有些太巧了些,所有陳年舊案以前卷上來,若是說沒有人在背後精心布局那是不可能的。”


    張伯溫搖搖頭,心中依舊還是有些惋惜。可他也不能說背後策劃的人是惡意,畢竟案子人證物證俱全,並不是誣告。雖然不明那人的目的,但他此舉還是為很多人求得了一個公正。


    張伯溫心裏有些五味雜陳,畢竟自己當初是真心看好歐陽旌的。


    蘇雲染不露痕跡地看了一眼梁鶴禎,然後對張伯溫笑了笑:“老爺子,不管那人是誰,但他替百姓做了一件好事這是事實。歐陽旌這些年把自己隱藏得很好,若不是那人,隻怕他的真麵目永遠不會被人發現。”


    張伯溫點點頭,心情還是不太好,早早就迴了府。


    事情就這麽告一段落了,占據洪洋父母官十來年的歐陽旌就這麽倒台了,這將是很長一段時間老百姓的茶餘飯後的談資。


    歐陽旌倒台朝廷一定會派新的官員走馬上任,隻是梁鶴禎是歐陽旌的師爺,往大的說這就跟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一個道理。歐陽旌這個縣令都沒了,那他這個師爺自然也就不複存在了。


    “相公,我……”蘇雲染沒想到中間會橫出枝節大亂了她的節奏,不過也算是歪打正著。現在梁鶴禎閑了下來,那她去往月塵國的事也該準備準備了。


    梁鶴禎看她心事重重的還以為她會問歐陽旌的事是不是跟他有關,可瞧她這欲言又止的樣子可不太像。


    “怎麽了?你我之間還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的?”兩人牽著手,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相公,我那個噩夢一直一直重複出現。我……我想去一趟月塵國,你可願陪我走一遭?”蘇雲染停下了腳步,皺著眉頭有些小心翼翼也有些期盼地看著他。


    梁鶴禎沉下了臉,蘇雲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垂眸間失望就掩飾不住了。


    雖然她也覺得用做夢來勸他陪自己走一趟,這個理由的確十分牽強。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了,總不能跟他說判官要我去的,就因為我欠了他一個人情!


    氣氛有些凝滯,仿佛過了半個世界那麽久。蘇雲染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強顏歡笑:“我也就隨便一說,相公你有宏圖大業,很多事情都等著你去做。”說到這,蘇雲染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要求好像真的有點不可理喻了。


    梁鶴禎終於長歎了一聲:“你可信我?”


    蘇雲染點點頭:“我當然信,我也知道我這話有些荒唐,所以我……”


    她想說,其實她可以自己去的。不過話還沒說,就直接被梁鶴禎給打斷了:“你既然信我,那為什麽要用‘可願’二字?”


    蘇雲染愣了愣,梁鶴禎將她拉到懷裏抱住她:“師父曾經對我說過,複仇會讓一個人的心變得冰冷黑暗甚至瘋狂。我不想變成那樣的人,可我也感覺到自己似乎還是控製不了要成為那樣的人。知道你出現了,你就是那束照進我心裏的光,將我從黑暗的深淵拉了出來。我說了這麽多,你可明白?”


    蘇雲染不可能不感動,她在這一刻似乎更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就是因為在乎他,所以才會這麽不確定。因為她知道他的理想他的抱負,所以她在潛意識裏就已經在以他的未來為重,不願他卷進不必要的麻煩裏。畢竟,他肩上背負的東西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事,還有多少冤魂的清白。


    “我都明白,可是……月塵路途遙遠,路上說不定還會遇到很多艱難險阻。我擔心……不說爹娘,隻怕陳伯和玉嬤嬤都不會同意的。”


    “他們不是你想象的那那樣,他們都會尊重我的選擇。”梁鶴禎很堅定地說到。


    蘇雲染雖然還是有些遲疑:“那……這事還是跟他們說一聲比較好。畢竟那麽遠,他們肯定會很擔心的。”


    梁鶴禎柔弱她的腦袋笑著點點頭:“好,那麽這就去一趟柳宅。”


    事情一如梁鶴禎說的那樣,雖然蘇雲染也看得出來陳伯和玉嬤嬤是反對的,可是他們最終還是選擇尊重梁鶴禎的決定。但是他們也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派人跟著保護他們。


    梁鶴禎沒有反對,但也提出了一個要求。跟著可以,但隻能暗中保護。畢竟他們可沒打算招搖過市,帶著隨從那架勢太引人注意了。


    這事還得跟傅綿娘和梁二海說一聲,畢竟是要出遠門,一時半會迴不來。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傅綿娘在家裏總是有些心神不寧。兩人迴來就說要出遠門,她還真是想反對來著。


    梁鶴禎平日裏沉默寡言,可關鍵時刻還真是太給力了:“禎兒他娘,就讓他們去吧!如今歐陽縣令都下大獄了,禎兒也該出去走走了。總困在這小小的洪洋也不是辦法,禎兒能文能武吃不了虧,禎兒媳婦又懂醫術,不會有事的。”


    傅綿娘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真當她聽不出來他那句‘正如也該出去走走’是什麽意思?


    傅綿娘唉聲歎氣:“好了好了,兒大不由娘,我也攔不住你們。不過你們可要記住,無論如何都要給我平平安安地迴來!”


    梁鶴禎和蘇雲染齊齊應道:“一定平平安安迴來!”


    傅綿娘瞧兩人一臉高興,也就不忍再說什麽掃興的話了,不過該嘮叨的話卻是一句都不能少。


    已經都已經同意了,這事就要準備起來。這年頭出一趟遠門可不容易,很多事情都需要提前準備很久。


    蘇雲人此去是為了救人,自然是把能用上的藥材統統扔進空間帶走。以防萬一還得帶上一些急救的東西,鬼知道路上會不會碰到什麽攔路虎。


    藥材食物都得準備上,還得籌劃一下路線,以及他們離開之後讓阿青和小乙到上河村來照顧二老。當然,也得讓陳伯那邊安排一些人手暗中保護二老。


    兩人一準備起來就發現事情真的很多,梁鶴禎拉著蘇雲染休息:“事情太多,一兩天是忙不完的,不著急。”


    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車馬再慢,也能趕到倒也不急於這兩天。


    吹熄的燭火,蘇雲染靠在梁鶴禎懷裏這才問了歐陽旌的事:“歐陽旌的那些罪證,是你收集的吧?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裏蘇雲染稍微有點自作多情了,還以為是歐陽琅姝針對她之後,他擔心歐陽旌會以權壓人這才苦心收集了他的罪證。


    幸好她沒有說出來,就聽梁鶴禎道:“很久之前就開始了,他雖然隻是一個個小小的縣令,但他跟宸王有著千絲萬縷。雖然歐陽旌出事並不能影響到宸王,卻也能給他這一派的人製造一點小麻煩。”


    原來如此,幸好剛才沒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不然可要丟人了。


    不過轉頭她就有些擔心起來:“你說歐陽旌出事之後,他上麵的人會不會派人來查?要是真的讓他們暗中調查了,會不會查到你身上?”


    梁鶴禎搖搖頭:“放心,查是肯定會在暗中調查的,不過這件事我當初也隻是暗中調查,並沒有露麵。所以,無論他們怎麽查也不會查到我身上。”


    蘇雲染哦了一聲,把臉埋在他胸膛:“相公,要想搬倒宸王……你是想接住桓王的力量還是自己親自上場?若是要親自上場,你就需要一個能與宸王分庭抗禮的身份……”


    蘇雲染沒有說完就停了下來,接下來的話她不說梁鶴禎也會明白。


    梁鶴禎握住了她的手:“害怕嗎?”


    蘇雲染搖搖頭:“你放心,我說了要與你並肩而戰,從說這話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雖然,我可能會不太適應那樣的生活,但我會努力不讓你丟臉。”


    做一個平民她無需顧忌太多,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可一旦他成了皇長孫,那她將麵臨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爾虞我詐還有規矩。


    偏偏她就是個罪怕規矩的人。


    梁鶴禎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個輕吻:“我家娘子聰慧過人,而且還有用不完的運氣。”


    蘇雲染麵皮抽了抽,用不完的運氣?他這話……怎麽感覺他好像知道點什麽呀?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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