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裝潢十分華美的馬車行駛在山間,山路崎嶇不好走,搖搖晃晃的,不一會馬車裏就傳來了嬰兒的哭聲。


    “夫人,我都說了這山路不好走,你說你還非要親自來。去道謝的東西我都背著,不會失禮的。”說話的男人身材魁梧,坐姿挺拔雙手自然地搭在了雙膝上,一看就是常年在軍中養成的習慣。


    “不行,那可是救命之恩,我們要是不來豈不是顯得很沒有誠意?再說了,小染妹子與我投緣,臨走前我也見見她。”說話的夫人正是安長樂,一旁端著軍姿坐魁梧男人,正是新上任的臨州安撫使趙荀。


    趙荀笑著沒有再說話,看著夫人懷裏的小嬰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要是當時沒有蘇雲染夫婦兩在,他的妻子和孩子隻怕是都要離他而去了。


    想到這了,趙荀對蘇雲染夫婦兩越發感激起來。這世上什麽恩情都好報,唯獨這救命之恩,可不是隨便給點錢就能還的。


    另一頭,蒙氏一口咬定蘇雲染夫妻兩肯定從縣令那拿到了更多的報酬,但他們藏著掖著不上交。


    家裏所有的錢都在蔣氏手裏管著,有錢不上交那就是犯了她的忌諱了。


    蔣氏也不顧上裝疼了,站起身就說要搜家:“好啊!這還沒分家呢!吃著、用著、住著家裏的,錢卻自己私藏了起來,你們二房是真的要翻了天啊!”


    蘇雲染無語,蔣氏這話可真是太喪良心了!


    這房子是梁鶴禎自己買的地自己建的房,當時蔣氏可是一文錢也沒給。再說吃的用的,自從梁鶴禎病了之後,蔣氏就主張讓二房在自己的小廚房弄吃的。大廚房裏的糧食,可不會給到這邊。


    最苦難的時候,梁二海夫婦兩是光吃著野菜過日子的。他們可以吃苦,但絕對不放棄對兒子的醫治,就為了治與不治二房可沒少跟家裏其他人吵架。


    “蘇雲染,把錢拿出來。”蔣氏直接衝到了蘇雲染麵前,伸手就要錢。


    蘇雲染笑了:“奶奶,您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縣令賞的銀子我們都拿去還債了。現在我們也是窮得很,您要是實在不放心那就搜好了。不過搜之前有句醜話要說在前麵,對自家人都做出搜家的舉動了,那這個家是分定了!剛好族長也在,給我們做個見證。”


    蔣氏心裏有些犯嘀咕,這個小賤丫頭總想著分家,她難道不知道分家之後戶頭也就分開了。這樣一來,以後所有的稅都要多交一份。她敢分家,那就是有交稅的底氣,這底氣哪來來的?


    這麽一想,蔣氏就更加確定縣令給的好處肯定不止這些。


    搜還是不搜呢?她敢讓她去搜,肯定是把錢收起來了。她要是真搜了又沒搜到東西,那就有些不好交代了。族長還在呢,真分家了這事就有點麻煩了。


    想來想去,蔣氏決定退步:“算了,都是自家人沒必要弄得那麽難看。這樣,以後你們還是上大廚房吃去!還有,鶴禎啊,縣令這麽看中你是不是讓你繼續迴縣衙當差去?”


    梁鶴禎點點頭,蔣氏立馬就笑得和藹了起來。


    梁鶴禎在縣衙裏好得月例也有四、五兩銀子去了,靠莊稼過活一個月也見不著幾個銅板,頂多也就能勉強不餓死。


    蔣氏笑道:“哎呀,那可是好事呀!什麽時候去上工?月銀記得交到奶奶這裏。”


    嘖嘖,瞧這話說得真是理直氣壯,人都還沒去上工月銀先被惦記上了。


    蔣氏這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讓族長都有些無語了,輕咳一聲道:“既然不分家就好好過,你們家人口也不算多,倒也沒有分家的必要。”


    蔣氏忙應到:“是是,之前都是誤會,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胡說八道才引來這誤會的。”


    “請問,這裏是梁家嗎?”一個小廝敲門問到。


    一院子裏的人都望了過去,那小廝穿著齊整可比莊稼漢好太多了,這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奴仆。


    傅綿娘走了過去:“正是,你找誰?”


    那小廝笑著對傅綿娘作揖:“您是蘇娘子的婆母吧?我家老爺和夫人特意過來感謝梁公子和蘇娘子的。不知二位今日可在家中?”


    傅綿娘立即反應過來,小廝口中的老爺夫人應該就是臨州的安撫使夫婦了。


    趕緊將門打開,傅綿娘轉身對兒戲媳婦招唿了一聲。


    蔣氏幾人也伸長了脖子看,這豪華的馬車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馬車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帶刀的護衛。


    蔣氏尋思著,看來這小兩口出門一趟還真是遇到什麽貴人了,幸好剛才沒撕破臉皮直接分家。


    “小染,我帶孝安來看看你。”趙荀扶著夫人下車,一眼就看到了蘇雲染。


    蘇雲染忙迎了上去,見到她身邊的魁梧的趙荀便欠身道:“趙大人。”


    趙荀與夫人對視一眼,忙虛扶道:“小染妹子快起來,我這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反倒先受了你這一禮實在是說不過去。”


    趙夫人笑道:“是啊,你就別跟他客氣了。你叫我一聲姐姐,那他自然就是你姐夫了!”


    蘇雲染點點頭也沒有推辭,也幹脆地叫了一聲姐夫。


    這個世道能抱上一條大腿是多少人費勁心思的事,她也斷沒有往外推的道理。特別是見識過縣丞與魏三的事,她就更加明白這個世道沒點人脈是行不通了。


    梁鶴禎也過來與他們打了聲招唿,召趙荀目光有些審視地打量了他一番。


    這模樣這氣度,真的隻是一個村夫?不過獨有外表也是沒有什麽用的。


    “我聽縣令說,你獨自一人撐到了衙役趕到。看你這身板單薄要不是早就知道你,我隻怕會以為你隻是個文弱書生。”趙荀似乎有意在梁鶴禎肩膀上拍了拍,手上的力道隻有他和梁鶴禎知道。


    梁鶴禎清楚地感受到了肩膀上傳來的力道,不過他非但沒有被這力道肩膀下壓反而更加挺直了脊背。兩人這詭異的狀態,大概也隻有趙夫人最清楚發生了什麽。


    趙夫人輕咳一聲笑道:“這山路還真是難走,瞧把這小家夥晃的都尿褲子了。”


    蘇雲染忙道:“瞧我,光顧著說話了。安姐姐、姐夫快進屋!”


    趙荀還是沒有鬆開梁鶴禎,兩人之間還在暗暗較著勁。趙夫人用力咳了一聲,趙荀這才鬆開了手,像是十分欣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


    蘇雲染又對梁二海夫妻兩介紹了一下趙荀夫婦,這畫麵倒是真的其樂融融。


    蔣氏擠了過來:“哎呀,我說今天一早喜鵲怎麽就老在我家門前叫個不停,原來是有貴客登門!”


    安長樂望向蘇雲染:“小染,這位是……”


    蘇雲染剛想介紹一下,蔣氏就將她擠到一邊去:“我是鶴禎的奶奶,兩位貴客快裏邊請!二位能來我們這窮山僻野真是讓我們榮幸啊!”


    眼睛往後一瞟,就見幾個侍衛提著好些東西進來,蔣氏是喜笑顏開:“你們能來就已經是我們的福氣了,怎麽還帶著這麽多東西,破費了!”


    蔣氏一個眼神對蒙氏和張氏掃了過去,兩人立馬心領神會向前接過了小廝手中的東西。


    蘇雲染有些尷尬地望向安長樂,她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剛落座,蔣氏就衝蘇雲染喊道:“貴客遠道而來一定口渴了,你也別愣著了,趕緊去煮點茶來!”


    安長樂笑道:“不用了,我還想跟小染妹子多聊一會。”她這話委婉,但話裏話外的意思也已經很明顯了。


    蔣氏賠笑道著,然後轉身就衝蒙氏喊道:“一點眼力勁都沒有!趕緊燒水煮茶去!”


    蒙氏咕噥了一聲,二房的茶葉藏在哪裏她都不知道,讓她上哪煮茶去?


    在外人麵前傅綿娘還是給足了蔣氏麵子,便開口跟蒙氏一起去。


    族長見這場麵也就不多逗留,二房的大廳就這麽點大也擠不下那麽多人。粱三海倒是沒有厚著臉皮留下來,反正有老娘和自己媳婦在,有好東西絕對不會少了自己這麽一份。


    蔣氏舔著臉坐了下來,蘇雲染與安長樂對視一眼,一個眼神的無奈已經讓安長樂看明白了這其中的意味。


    罷了,就當蔣氏不存在好了!她這自來熟她也沒有辦法呀!


    “姐姐這可是要去臨州了?臨州說近也近,可說遠它也遠,這一去路上隻怕是要受罪了。”


    安長樂將懷裏的孩子遞給了蘇雲染,小家夥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四下好奇地張望。


    “遠是遠了些,可你姐夫他公務繁忙耽誤不得。經此一事,他也不敢再讓我獨自迴去。不過他說了,路上會讓車馬慢些走的。”


    蘇雲染點點頭:“真是難為姐姐了,本該好好坐月子的人卻要路途奔忙。這樣吧,不如我給姐姐準備一些調養的食物。”


    安長樂的體質並不好,要是還不好好坐月子,以後還不知道考會落下什麽毛病。可她搖搖頭:“你看著天氣越來越熱了,路途遙遠,再好的事物也放不了兩天就要餿了。”


    蘇雲染搖搖頭:“那我可以先給姐姐配好一些養生調理的藥材,路上若是進客棧可以讓丫環去煮。姐姐應該知道藥食同源,我給姐姐準備幾種藥膳的材料,等方便了再煮熟就不用擔心存放的問題了!”


    安長樂心裏很是過意不去,明明是她來感謝她的,怎麽又成麻煩她為自己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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