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哥兒?”


    “王大爺?”


    “謝小爺?”


    “……”


    “是他們那些人?”


    “你之意有人挑唆生事?”


    這裏的許多侍者,自己沒有見過。


    可是……一位位掌事大都有印象,由著掌事的引領,離開大廳,入男子所在的區域。


    抄手遊廊。


    影壁重重。


    綠蘿藤蔓,百花芳草。


    亭台軒館。


    假山碧湖,花圃點綴。


    ……


    一切諸般,堪為禮製之下極限,一切用材用料,皆天南地北珍貴之物。


    為此,還從內務府弄了一些暫時用不到的東西。


    遍觀已經入眼的百花大劇院區域,論吃喝玩樂、論欣賞水平、論品鑒水準……自己不如周王爺他們啊。


    這裏的硬件設施遠超所料。


    而且真材實料,一架架外界難以看到的檀木浮雕玻璃炕屏,在這裏屢見不鮮。


    卷簾珠紗,皆上用之下一等之物,外界難買,外界難見,這裏也是處處可見。


    青磚瓏瓦,飛簷獸吻,挑脊寶頂,雕梁畫棟,朱漆廊柱,獅頭石鼓柱。


    細膩如白玉的碎石子幽靜小道,石條台階,水泥點綴,方磚方石鋪地。


    其外,便是一個個專門休閑賞玩的區域,議事論事的專門客廳,用飯喝茶的區域。


    坐於其中一處用餐之地,那是昨兒薛蟠他們的用飯之地。


    召來昨兒隨侍這裏的侍者,一一詢問,得到的消息如秦鍾所料,更多了一些。


    知曉的更加詳細。


    薛蟠固然吃醉了酒,然而……一般來說,也非隨意就直接生事,關鍵……無人給於拉住嗎?


    薛蟠吃醉了酒,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同行之人不清楚嗎?


    通過侍者的描述,秦鍾也大致知道是哪些人了,此外,事情似乎別有隱情。


    有人挑唆薛蟠生事?


    “小人在臨近處伺候著,聽他們所言好像對於金卡貴賓區域好奇,想要去瞧瞧。”


    “後來,那位蓉大爺便是說了一些話,那個……薛蟠……便是有後續之事了。”


    “我們都給於勸阻了。”


    “誰料他直接將杯盞扔過去了。”


    一位年十六歲的侍者小聲迴應著,百花大劇院很少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故而,記的很清楚。


    “賈蓉!”


    “……”


    “我就知道那貨不會安穩的。”


    秦鍾起身,踱步此地,大致事情,了解七七八八了。


    既如此,該考慮如何解決了。


    “嚴掌事,你留下吧,其餘人先去做事。”


    喃喃一語,秦鍾看向一人,那是周王爺府上的一名管事,如今為百花大劇院這裏的大掌事之一,負責日常事物。


    “小秦大人!”


    嚴征近前一禮。


    ******


    “媽!”


    “媽,您迴來了。”


    “鶯兒倒茶。”


    榮國府。


    梨香院。


    寶釵正在自己的上房裏間同丫鬟鶯兒一塊說著話,一塊做衣裳,聽得文杏所言。


    剛有起身,便是看到母親掀起紗簾走入。


    見狀,寶釵連忙迎上,伺候著母親入座軟榻,鶯兒也是不住忙碌著。


    “媽。”


    “事情如何了?”


    從昨兒下午哥哥出事開始,到現在都有一天一夜了,母親的神色還是沒有任何舒緩。


    此刻更有蹙眉愁容,靜坐軟榻,時而輕歎一聲,寶釵捧茶近前,小聲問著。


    自己是未出閣的女兒家,一些事情難以所為。


    可……昨兒自己和母親從鍾哥兒那裏離去的時候,鍾哥兒所言會出手助力的。


    此刻已經申正刻,母親還是這般神態,難道鍾哥兒那裏沒有傳來好消息?


    還是姨娘那裏沒有好消息?


    哥哥的事情,非同小可,昨兒歸來之後,母親又前往姨娘那裏坐了坐,應該也將事情說了。


    不知道現在如何?


    “……”


    “暫時都沒有消息。”


    “除了一大早晴雯那丫頭來了一趟,將齊王殿下的身份確認,暫時還沒有消息傳來。”


    “你姨娘那邊……怕是艱難。”


    “宮裏元春大姑娘正在宋貴妃身邊為女官,而宋貴妃又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


    “齊王殿下更是皇後娘娘所出。”


    “姐姐所應下,怕是……難以有成。”


    “政老爺那邊……正是托人打探消息。”


    “小秦相公那邊也不知道如何了?齊王殿下的身份是小秦相公一大早確定的。”


    “小秦相公……他有心了。”


    “齊王殿下!”


    “那個該死的禍根,他怎麽會惹上那樣的天家子弟,難道嫌棄我們都活得長了?”


    “……”


    薛姨媽呆呆的坐在軟榻上,握著手中一杯溫熱的茶水,聽得寶丫頭所言,渾身再次顫抖起來。


    緊握手中茶盞,話語低緩,情緒低垂,悲戚神容多慘淡,語落,更是酸楚垂淚。


    那個禍根……為何就不能夠安穩一些呢?


    為何就不能不惹事呢?


    往日在金陵那邊,盡管也惹事,但……金陵那裏如何同京城相比?金陵那裏……一個金陵知府已經很大的官了。


    京城之內,金陵知府微末之人。


    在金陵之地,薛家還有些顏麵。


    京城之內,現在的薛家孤兒寡母又算得了什麽?為何蟠兒就不能夠知事一些?


    念及此,心中酸痛,髒腑都要碎了。


    剛從姐姐那裏迴來,沒有任何消息。


    小秦相公那裏……除了大早上的傳信,眼下也是沒有別的消息傳來?


    “媽!”


    “……”


    “你且寬心,鍾哥兒說了,無論如何,哥哥就算有罪,也是罪不至死的。”


    “媽,哥哥會無事的。”


    “……”


    母親這般……寶釵心中也是難受至極,跪坐旁邊的小聲寬慰著,為了哥哥惹出的這件事……媽一夜之間都蒼老許多。


    哥哥!


    他會無事的。


    拉著母親的手臂,細細道。


    “寶丫頭!”


    “媽……媽對不起你啊。”


    “都是你那禍根的哥哥。”


    “若是無他的事情,你這一次的事情定然有成,現在得罪了齊王殿下,如何能有後續之事?”


    “媽也對不起你那地下的爹爹,你爹爹臨去之前,將你們好好交給我。”


    “現在卻弄成這個樣子。”


    “媽以後有何顏麵去見你爹爹?”


    “……”


    薛姨媽愈發傷心,愈發痛心。


    北上京城,乃是為了好好教導寶丫頭和蟠兒,希望蟠兒在京城有些進益,將來可以扛起門楣。


    寶丫頭可以待選有成,薛家也有了依靠。


    現在……一切都被那個禍根毀了。


    自己……自己現在又能夠做些什麽?


    姐姐那邊……估計這一次很難幫忙,一些事情自己心中有數,為了宮裏的元春大姑娘,姐姐已經花費很多心力了。


    娘家那邊?


    兄長不在府中,一些事情說出來根本無用。


    京城其餘的世交故友……他們怕也是有心無力,而且……多年來也彼此疏遠不少。


    小秦相公!


    眼下唯有寄希望於小秦相公身上了。


    昨兒,小秦相公已經應下會幫忙的,今兒一大早就傳來齊王殿下的身份可以確認。


    薛姨媽很是感激。


    無論如何,小秦相公似是已經在行動了,就是不知道結果具體如何?


    現在距離酉時都不遠了,難道今兒結果不能出來了?


    “……”


    “媽,我無礙的。”


    “就是不能待選有成,接下來也能夠陪在媽身邊,好好孝敬媽。”


    待選。


    真的萬難有成了。


    齊王殿下是皇後娘娘的次子,因哥哥在金陵的事情,自己的事情已經不確定了。


    現在又有那般事……誰出手都無用了。


    寶釵秀首低垂,端莊明麗之麵多黯然。


    盡管近月來已經看淡,真的碰到如今之事,還是心中無盡淤塞,思緒都有些迷茫混沌起來。


    “寶丫頭!”


    “你放心……有媽在,你雖然待選不成,可……媽一定會給你尋一門上好的親事。”


    “一定會的。”


    “一定會的!”


    自己這個女兒強那個禍根十倍以上,若然寶丫頭是男兒身,自己睡覺都能笑醒。


    現在……寶丫頭諸事不順,真真禍根。


    那個禍根又是自己下半輩子的依靠。


    自己又能夠做什麽?


    虧欠寶丫頭太多。


    待選難以有成,而寶丫頭的年歲距離及笄之年、破瓜之年都不遠了,也該準備那些事情了。


    無論如何,自己都要為寶丫頭好好操持這件事,爭取為寶丫頭尋一個好人家。


    “媽!”


    “那些事情還遠,如今還是商量該如何將哥哥救出來。”


    “媽,您是否香菱去東府走一趟?”


    尋常時日,母親說起那件事,寶釵多有含羞,此刻……竟是沒有太大感覺。


    握著母親的手臂,落於眼下緊要之事。


    姨娘和政老爺這裏……一些道理自己也是明白的,姨娘這一次的確難以有為。


    卻也是無法之事。


    鍾哥兒?


    東府!


    興榮街!


    不知道母親有沒有派人前往。


    “我……。”


    “並沒有。”


    “我想著小秦相公一大早既然來傳信,想來也在處理那件事,若有結果,定然會來告知的。”


    “派人去催問,多有不好,多不合禮儀。”


    “不知道小秦相公今日是否會有消息傳來。”


    “……”


    薛姨媽搖搖頭。


    以自己之意,每隔一炷香去問問才安心,然而……自己又不能夠那樣做。


    唯有靜待。


    唯有等待小秦相公那邊傳來結果。


    “太太。”


    “平姑娘來了。”


    母女二人正心情沉重的說著話,忽而,香菱的聲音從外間脆亮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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